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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纤腰,图信人憔悴(《乐章集·望远行》。)。
柳七刚诵完,早有些聪明好记的女儿,将这词一字不差唱将出来,行人击节而和,踏歌而行,柳七上得舟来,回眸一派风光。
今宵酒醒何处二(1)
五丈河又名广济河,从山东济州和郓州(今山东郓城。)而来,荡荡的河水流入京城,同时流来了山东河北一带的米粮。柳三变伫立舟头,观赏一路桥上景致、岸边风光。逆水行舟至广备桥,又上得三个人来,柳七见他们面熟,主动搭讪,得知其中一位姓张,要去金陵,柳七心里高兴,一路上将少些寂寞。
舟到金水河(金水河:又名天源河,宋太祖开凿的人工渠。从荥阳引京水至东京,过中牟以后称金水河。)就只剩下三人,柳三变便向舟夫买些酒来,与张生共饮。舟上备有下酒的小菜,张生也是爽快之人,买两碟素菜放在舱外的小几上:
“兄长,有酒无菜不成席,共享,共享。”
柳三变道:“贤弟见得船家还有别的吃食吗?”
张生道:“均是小菜,荤菜怕是变味了的,所以不敢拿。”
“你这人怎么说话?”船家说,“你怎知荤菜是变味的?”说着放下棹,到船舱端了凉鱼凉羊头出来,自个撕了一片塞进嘴里嚼着说:“若是变了味的,我分文不取,若没有变味,就得加钱。”
张生一时语塞,心里盘算这两个荤菜的开销,顿时脸上泛红。柳七早已看出一介书生之窘迫,又不便说破,便将鱼肉和羊头肉分食一片,品味一阵说:“是不太新鲜。”对船工道:“是昨天卤的吧?”
“当然是昨天,难道要在船上卤不成?”
“不必了,只要能入口就行。”说完便和张生边吃边谈。张生见柳三变如此,不好再说,只是勉强吃了几口。二人吃了一阵,舟一拐弯,便进了汴河,速度一下子快了许多。
汴河由西京洛口(洛口,在巩县东北洛水入黄河的河口处。)流入京城,一直东流至泗州后进入淮河,唐朝以来,一直是沟通南北的重要通道,东南一带的粮食、土特产通过这条河流进入京城。自西向东,河上有大小桥梁一十三座,西水门外的横桥、西水门便桥、西浮桥、全梁桥、流经蔡相宅门前的太师府桥、兴国寺桥、浚仪桥,再往东相国寺桥、州桥等。靠近桥的两边都是石壁,雕镌着海马、水兽、飞云,最后便是虹桥,此桥离东水门七里有许,虹桥无柱,用巨木架起。桥上有各种图案,丹粉装饰,鲜艳异常。出了虹桥,行约一天的水路便到了东水门,出水门便是出了汴京城。
二人边饮边谈些前朝旧话,脾气相投,话题入扣,谈兴渐增。那张生是走过许多地方的,说了许多异地奇闻,什么契丹伐高丽萧敌烈无功而还,河北山区、江浙天灾连年,最让柳三变感兴趣的是今年正月湖南零陵天降大雪,六昼夜方止,江陵一带的溪鱼都被冻死。
柳三变问他:“贤弟此去金陵有何贵干?”
张生道:“寿春郡王(即后来的宋仁宗赵祯。)现在金陵为节度使,封为升王,小弟正想去那里逗留,求得机会见他一见,兴许将来有些好处。”
柳三变闻言心中暗道:“好个精明的张生,读书之余竟不远千里之遥,去拜访一个可能成为皇帝的人,真可谓机关算尽,我柳耆卿数次科场失意,所缺者正是这种心计。”想到这里便对张生说:“贤弟若能高攀,千万提携愚兄一把。”
张生看了半晌问道:“兄之面容倒也不俗,不知兄长有哪方面的特长?”
柳三变笑笑反问道:“不知贤弟特长什么?”
“自幼饱读诗书,而今文坛亦有些名气,诗文方面均有些成就,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够了够了,只是不知贤弟可有近作,也好让愚兄领教。”
张生沉吟一阵道:“近来无诗,小词倒有一首,不念也罢。”
柳三变听有小词,非常高兴:“词乃诗之余,却比诗更能显出文人才情,贤弟不妨诵来,也好饱我耳福。”
张生也不推却,张口诵道:
何处可魂销。
京口终朝两信潮。
不管离心千叠恨,滔滔。
催促行人动去桡……
柳三变听这首《南乡子》好生耳熟,便接口诵道:
记得旧江皋。
绿杨轻絮几条条。
春水一篙残照阔,遥遥。
有个多情立画桥。
张生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词?”经他这么一问,柳三变才想起秦时楼前的事来,莫非这人就是那日楼前吟词又叫孙春奚落过一番的人?柳七细细打量,心里道:“怪不得觉得面熟,果真是他。”接着便想到那日这姓张的品说他词是妓词,当然也想起此人说过的“羞于和柳三变为伍”的话来。
张生见他不言,着急地问:“兄长何以得知我的近作?此小词我只告诉过一人,难道兄长也认识此人?”
“谁?”
“范仲淹。”
“我只是听过他的名,并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我几日以前的诗词?”
“贤弟,”柳三变停了片刻说,“这首《南乡子》已被京城秦时楼里的名妓虫娘唱开了,许多嫖客和勾栏瓦肆的艺人莫不熟悉。”
张生想了想觉得有理,便不再追问,听柳三变说他的词已叫虫娘唱开了,便一脸神秘地问道:“这秦时楼的虫娘是个什么来头,竟要得那么高身价?”
“这虫娘,本名叫张泥泥,唐时大将张廷珪的血脉,算来也是名将之后,再加上她天生丽质,技艺出众,所以索价当然高些。”
今宵酒醒何处二(2)
“那这虫娘一般开价多少?”柳七知道张生是验证那天的话,便信口道:
“一般是纹银二百两。”
张生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的词一文不值了,连个说书的艺人都不如,算什么一代名士。”说着黯自伤神。
柳三变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好笑,便不理他,独自斟了酒饮。
张生吃了一杯酒后,神情困惑地问柳三变:
“我在秦时楼前,曾记得一首词来,兄长品品,是否是绝妙好词。”
“讲来听。”
张生道:
偶登眺。凭小阑、艳阳时节,
乍晴天气,是处闲花芳草……
柳三变听张生诵那日他草给师师的《留客住》,心里顿生亲切,觉得张生还是可爱的,等他吟完了便说:
“贤弟所诵是谁的手笔?”
“这首词,依我猜测,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出。”
“谁?”
“柳七,柳三变!”
三变闻言心里一惊,箸筷险些落地。张生却自顾自地说:
“除了柳三变,没有人能做这样的好词。”
柳三变稳了稳神,低头问道:
“贤弟可知道柳三变其人?”
“唉,失之交臂——那日我在秦时楼前听楼上唱曲,知道尽是柳七新词,当时若向虫娘打听,一定能找出他。可惜,可惜。”
“你很想交他?”
“不是,这种人是不敢多交的,即便是交了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是为何?”
“兄长可知,此番科举,主考官乃十三岁时就被赐进士出身的晏殊,晏相公在审阅考生名单时,对阅卷人说:‘见柳耆卿名者即不予理睬’,所以柳三变连初试关都没过。”
三变听到这里,淡然一笑说:“这柳七花前月下,行为放荡,读书人都交以为耻,贤弟还是不要见他的好。”这是以张生之言回复张生,没想到张生却不以为然:
“兄长,此言差矣,听说柳三变是个非常仗义的人,其操行方面的事,其实均是小节,只是我们这个时代,虚伪成性,比妓女还要虚伪。倘若柳三变像我一样,只是偷偷摸摸逛逛妓院,玩玩女孩,不要弄得尽人皆知,那他早就功成名就了。”
“真是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柳三变有些恼怒地说。
“咳,婊子都想立个贞节牌坊,咱读书人难道不想立个功德碑?实话讲,我读史书发现一有趣的现象。自古以来当婊子立成牌坊的不多,但当嫖客立成功德碑的却不在少数,这个理儿,你自己琢磨吧。”
柳三变知道这张生对自己本没有恶意,便高兴地说:
“贤弟若不嫌弃,就与愚兄交个朋友吧。”
“那自然是小弟先报名号了,小弟姓张,名先,字子野,乌程(乌程,今浙江湖州市。)人。”
柳三变闻言,连忙立起,施礼道:“‘浮萍断处见山影,野艇归时闻草声(《张子野诗集·湖州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