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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黑子那张漠无表情的脸,这里肯定有他在活动,甚至有可能动用了金钱的力量,目的只是要我离开。他真的是很仁义,用这种方法让我走,实在是各方面都受益,不伤任何人一根汗毛。干得真漂亮!
那个公司代表还在侃侃而谈,说我的形象适合走青春偶像路线,公司会下本钱捧红我,有了一定的基础以后,也可以向实力派方向发展,因为我的嗓音条件非常好。然后开始开条件,讲价钱。
看上去这个人有绝对的自信,似乎从没想过我有可能会拒绝,上赶着要签约的歌手不知有多少,他找我,实在是天大的面子。
“我能不能考虑一下?”
他呆了,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当然。不过你得尽快考虑好答复我。要知道我很忙。”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黑子在我耳边很低沉地说:“好好考虑一下,这是个机会,说不定是唯一的机会。”
见到肖玉,他很兴奋:“嗨,听说你要签约了?太棒了!”
“我还在考虑。”
“考虑?考虑什么?放心吧,黑子办事没差过。”他用手指着我,“告诉你,这次你不走我赶你走。”
我知道他这么说并不是发自内心,他只是要我不要考虑他。
“好吧,我走,一定走。”我盯着他,想看他的表情,但是他把脸转过去背对着我。
“这就对了。”他声音里带着几分装出来的高兴,至少我认为是装出来的。
三天以后我去签约了。
这次,黑子没有在。公司代表那张白皙的脸上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得意和傲慢。
隔着桌子他把合约丢过来。我大致看了看,条件相当苛刻。刚入行的歌手都会遇到这样的合约,通常无名小辈们都不会计较,只要能签约就好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歌手在唱红了以后就另攀高枝。
“怎么样?对你这样的歌手来说,条件很优厚了。”他那神情很象毛主席那篇《致司徒雷登大使》里说的喂狗人:“嗟,来食!”
“我没带笔。”
那人好不耐烦地嗤了一声,把一支签字笔扔过来。
我把笔在手里转来转去。这是张卖身契,我想当歌星,代价是付出自尊,也远离我深爱的人。
“你快一点好不好?多少人打破头在抢这个机会。”他斜着眼看我。
去他的!
我站起来,丢下笔:“抱歉,我不想签了。你找别人吧。可以少打破一颗脑袋。”他那付愕然的嘴脸令我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见鬼去吧!我走出饭店,肖玉在马路对面等我。他在抽烟,一付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没签?”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很生气,“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很生气:“你就知道怪我!是不是谁扔块骨头,我就得摇着尾巴去舔他的手?”
“怎么了?”他语气缓和了很多。
我也泄了气:“没什么,我只是受不了那付嘴脸,象是喂狗一样。”
肖玉苦笑一下:“你呀,太年轻了,满街都是这种人,以后你还会遇见很多的。”他拍拍我的肩,“算了,强求来的也没什么意思。你才十七岁,将来还会有很多机会的。走吧。”
我接过头盔:“那,我现在是不是无家可归了?”
他笑了:“小混蛋!你怎么那么好的记性?我这儿幸灾乐祸呢,我巴不得人家不要你!”他照我肚子上狠狠擂了两拳,笑容那么灿烂。
我不知道他还可以这样笑多久。
一进家门就听见电话响。
“黑子找你。”肖玉把话筒丢给我。电话里黑子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你没签?”
“没有。”我没解释原因,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在求饶。
他粗粗地喘了口气:“我仁至义尽了。”
“我知道,多谢了。”
电话挂了,那一声“咔嗒”就象电影里法官手上的槌子砰然落下,宣判了我的死刑。
“他不会怪你的。”肖玉在我身边说。
黑子肯定会怪我,不是因为我不签约。
第五章 深 渊
灯为什么熄了呢?
我用斗篷遮住它;怕它被风吹灭,因此灯熄了。
——泰戈尔《园丁集》
(1)
圣诞节那天,桑原约我见面。本来我已经和肖玉约好晚上去西什库教堂看看那些教徒们怎么过节,但是桑原说既然元旦、春节都不可能跟他一起过,要求一个平安夜总是应该得到满足的。我想也是。已经骗过肖玉好几次,现在连脸都不红了。
桑原准备了烛光晚餐,他这人居然也会浪漫一下。
唯一让我不痛快的是,他拿出来的酒正是一年前他灌醉我的那一种,琥珀颜色,摇曳生辉。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他搂着我问。
我说不上来。我的确因为那个晚上的事怨恨过他,但是现在,我又觉得是他引我走上这条路,我才会爱上肖玉,否则我也许永远都不会经历这种爱。这种爱,既令我痛苦,也让我感到无比幸福。
这天晚上桑原格外温柔,这一阵子我总是匆匆地赶来,匆匆地脱衣服上床,然后匆匆地离开。今晚也许是烛光和酒的关系,我有几分醉意。桑原一边吻着我,一边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爱你。”
他从来不说爱,只说过喜欢。为了他说了爱,我没有很快起身离去。他的床,他的胸膛都是那么温暖,让我意识模糊,昏昏欲睡。
和一年前那个晚上一样,我没有预感到任何要出事的征兆。
朦胧中我听见有人进来,好象还不止一个。
我睁开眼,欠起身……
——我看见了肖玉。
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死去了。
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刻,忘不了刻在我心上的那种深深的创痛。我总能清晰地看见黑子拉着肖玉往外走,而肖玉那两道目光,却始终盯在我身上。
我也还能记得,血从我割破的手腕上流出来,流了一地……
那时候我好象还想过:一点儿也不疼,郑立明真傻,这不比跳楼强多了?
在医院里,我断断续续醒了几次,偶尔听见有人说话,声音很熟,我分不清是谁,只知道肯定没有肖玉。
最清醒的一次,我看见母亲红肿着眼睛坐在身边,听见她说:“我要带你走,一定要带你走。”
还是郑立明对了,他从十几层高的楼上跳下来,肯定没人能救他。
我偷偷拔掉了输液针头,但是没力气下床。护士发现了,几个人一起把我的手腕绑在了床架上。
肖玉终于来看我了,他站在床边,没有靠近。
“你是想让我内疚一辈子吗?”
不,我不想让他内疚。
一直到出院,肖玉再也没来过。
母亲把我接到她新买的公寓。从这里的窗户望出去,极目之处隐约可以看见肖玉家那片住宅区的楼群。
我见到了母亲现在的丈夫,很精明,也很和善。母亲很幸运,不幸的只是有我这个儿子。
我不知道时间,只知道母亲在不断地进进出出,帮我办护照,领签证,买东西。为了给我解闷,她给我买了只袖珍CD唱机。肖玉送我的随身听被血浸泡过,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听医院的护士说,她们当中有一个是“小人儿”的同学,早听“小人儿”提起过肖玉的大名,所以看见随身听上我刻了肖玉的名字,立刻想到可能会与那个人有关,然后通过“小人儿”找到肖玉,这才知道我是谁。
也许,我无意中制造了一个机会,使肖玉又能和“小人儿”重修旧好。有一天,黑子按响了我家的门铃。我们沉默了好久。
“我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他毕竟是个凡人,我虽然很渺小,很笨拙,也还是可以做些出乎他预料的事。
“不过我不打算道歉。”他仍然强硬、自信,“我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让肖玉相信我的话。”
是的,没什么比眼见为实更能令人信服了。
“我只是想让肖玉离你远一点儿,你会毁了他的。我是他的朋友,我有责任让他远离某种危险。老实说,我没考虑过你会怎么样。”
他大概以为我会羞愧难当地躲起来,从今以后只在黑暗里生活。
“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那个叫桑原的人配合了我,你的情人对你可一点也不忠诚。”
他是不是希望我浑身是血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或者在医院里没有被救过来?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黑子为什么在那样的时刻还要来打击我,如果没有这次谈话,我不会有活下去的愿望。我只是想,我为什么要让黑子称心如意?我之所以活下来,在当时只是为了和黑子赌一口气而已。我找到桑原的家。桑原好象很久没有清醒过了,这么多天,他大概只是在抽烟、喝酒。
“怎么没到医院来看我?”他一次都没来。
“你知道了?”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酒瓶,头也不抬。
“为什么跟别人一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