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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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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列里还有跛子,瞎子,病人,残疾人,娇声娇气、香水味儿刺鼻的妓女,出售神灵、道貌岸然的宗教商贾。

何谓“完美”?!

无人讲得清楚。以往所作的阐释,不过是在私利上粘贴高尚的标签,赋予无上的价值,为有恃无恐的盗窃带来无穷的机会,以龌龊肉体的不倦的贪欲构筑臆想的天堂。



乱石横卧的山路崎岖、艰险。

虔诚者在前面带路,身后是强者、弱者、年轻人、老年人、统治者、半饥半饱的农夫……有的脚底起泡,精疲力尽,有的满腔忿懑,有的产生怀疑。

他们计算迈出的步伐,不时询问:还有多远?

虔诚者以歌声作为回答。

他们听他唱歌,皱起眉头,但不敢走回头路。

人流的惯性和朦胧的希望驱策他们向前。

他们减少睡眠,缩短休息时间,展开互相超越的激烈竞赛,唯恐落后蒙受欺骗。

一个个黄昏尾随白昼来临,一条条地平线落在身后。未知的邀请以看不见的信号向他们招手。

他们的表情变得冷峻,抱怨越来越刺耳。



入夜。

跋涉了一天的人们在榕树底下铺席坐下。

一阵风吹灭了灯,稠粘的幽黑宛如昏眠。

人群中呼地站起一个人,指着带路人吼道:“骗子,你骗了我们。”

一个个喉咙迸发出严厉的责问,女人们咬牙切齿,男人们破口大骂。末了,一个胆大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击他一拳。一个个人站起来,拳脚相加,他失去生命的躯体倒在地上。

死寂的夜,远处隐隐传来涧水声,空气中浮荡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旅人们惊慌失措。

女人嘤嘤啜泣,男人厉声呵斥:“别哭!”

挨了鞭子的狗惨叫一声,停止狂吠。

长夜漫漫。

男男女女激烈地辩论,谁应承担责任?

他们吼叫,咆哮,行将拔刀动武的时候,夜色稀薄了,霞光掠过山峰,布满天空。

他们骤然平静下来。

太阳伸手痛惜地抚摸血迹斑斑的死者的安详的额头。

女人们放声大哭,男人们双手捂脸。有人想溜之大吉,但脚挪不动,罪责的锁链把他与无辜的牺牲品拴在一起。

他们痛楚地互相问道:“谁为我们指路?”

“我们打死的人为我们指路。”东方的一位老人说。

大家默默地垂下头。

“怀疑使我们抛弃了他,“老人继续说,“暴怒使我们杀害了他,现在爱使我们又接受了他,他的死使他在我们的生活中复活,他是伟大的死亡的战胜者。”

他们全站了起来,齐声高呼:“胜利属于死亡的战胜者!”



年轻人呼吁:“向爱和力量的圣地前进!”

千万个喉咙迸发誓言:“我们要战胜今世和来世!”

他们看不清楚目标,但怀有一致的热情。他们共同的炽热愿望藐视着死亡的危险。他们不再问路有多远,他们心里没有疑虑,走路不感到疲劳。

死去的引路人的灵魂在他们心里,在他们的前方。他超越死亡,跨越生命的界限。

他们走过播下种子的农田,经过装满谷物的粮仓,穿过消瘦的身躯企望重新充盈生命力的贫苦的土地,沿着人口密集的城市的通衢大道前行,越过渺无人烟的沉寂的荒原,那里既往的岁月静默地将破碎的功绩抱在怀里。他们目睹的破落户的颓垣后面,卧榻曾嘲讽食客。

途中熬过了烈日烤灼的漫长的时光,夕照黯淡下去的时候,他们问预言家:“前方是不是我们至高希望的阙顶?”

“不,那是暮云的峰峦上的落日的余辉。”预言家说。

年轻人鼓励道:“不要停步,朋友,踏尽夜的黑暗,我们将抵达光的国度。”

他们摸黑前进,路意识到了使命,脚下的尘土以无声的触抚指示方向。

通往仙界的天衢上,星斗以无声的歌词鼓舞他们:旅伴,勇往直前!

引路人凌空传递信息:快到了。



第一抹朝晖在沾露的树叶上闪烁。

星相家说:“朋友,我们到了。”

路边,一望无际的成熟的稻穗在柔风中摇荡。大地的欢声响应着云霓色彩的变幻。从山麓到河湄。一座座村庄里,每日平静地流动着人流。陶工制罐的轮子欢快地转动,樵夫担柴前往集市,牧童在旷野放牛犊,少妇头顶水罐,沿着河边的绿径往家走去。

然而,哪儿是帝王的城堡?哪儿是金矿?哪儿是辑录杀人惑人的咒语的古圣梵典?

“星斗的示意是不会错的。他们的信号陨落在这里。”星相家说罢,神情虔恭地走到路畔的泉水边。

泉眼里涌翻的泉水似液态的光华,黎明在溶和笑泪的乐曲的大潮中轻漾,一箭之遥的棕榈树林里,一间茅舍沉浸在无可言喻的静谧之中。

来自海滨的一位陌生的诗人在门口吟唱:“母亲,开门!”



一束阳光斜照着柴扉。

聚集的人仿佛在血管里听见洪荒年代创造的偈语:母亲,开门!

门开了。

母亲怀抱着婴儿坐在草榻上。

等待着阳光照临朝霞怀抱的启明星似的婴儿的脸。

诗人弹琴,歌声在天空飘绕——胜利属于人类,属于新生儿,属于永生的人。

君主、乞丐、雅士、罪人、才子、愚氓……一齐双膝跪地,齐声欢呼:“胜利属于人类!属于新生儿!属于永生的人!”

最后一封信

由于我的过错,空荡荡的寓所愤懑地扭过脸不看我。

我从一间屋子走到另一间屋子,没有一块属于我的地方。

我闷闷不乐地走到外面。

我决计出租房子,搬到特拉登去。

由于过分悲怆,我许久不敢进阿姆丽的房间。可是房客快来了,房间得打扫一下。我只得开了她上锁的房门。

房间里有她一双阿格拉①绣花拖鞋、梳子、装着洗发液、护肤液的几个瓶子。书架上陈放着她的课本,一架小手风琴,一本剪贴簿贴满她收集的照片。衣架上挂着长毛巾、上衣、机织布纱丽。小玻璃柜里是各种玩具、空粉盒。

我坐在桌后的床板上,从她的红皮书包里取出一本算术练习本,一封未封的信掉了下来。信封上写着我的地址,是阿姆丽稚嫩的字体。

我听说,人溺死的那一刻,眼前闪现浓缩的一生。我仿佛是个淹死的人,拿信的一瞬间,许多往事纷至沓来。

阿姆丽妈妈去世那年,她刚七岁。

我莫名其妙地担心她也活不了很久。

因为,她神情忧郁,过早诀别的阴影从未来倏忽飞来,笼罩着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我不敢让她离开我一步。坐在办公室里做事,唯恐突然发生不测。

她姨妈从班基普尔来度假,忧虑地说:“外甥女学习要耽误了。如今谁乐意娶个目不识丁的女孩,当作包袱顶在头上?”

我好生愧疚,说:“明天我带她到贝都恩学校报名。”

第二天,她上学了,不过放假的日子大大超过上课的日子。她父亲经常参与让送她上学的汽车倒开回来的阴谋。

第二年,她姨妈又来度假,见此情形,大为不满:“这样念书不行!我得把她带走,送她上贝那勒斯的寄宿学校。我无论如何要把她从父亲的溺爱中解救出来。”

她跟她姨妈走了,因为我应允,她是怀着一腔无泪的怨恼走的。

我出门游览巴特里那塔圣地,从自己烦闷的心境里逃了出来。四个月没有得到她的消息,以为老师的关怀已消解她心头的垒块。

我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我暗暗庆幸把她托付给了“大神”。四个月后回来,我径直前往贝那勒斯看望阿姆丽。途中收到一封信——还说什么,大神已收下她了!

一切都过去了。

我坐在阿姆丽的房间里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我很想见您。

没有别的话——

①阿格拉:印度泰姬陵所在地,因制鞋业而闻名。

废纸篓

“你在干什么,苏妮①?”父亲吃惊地问,“干吗把衣服装在皮箱里?你要去哪儿?”

苏娜丽达的卧室在三楼,有两扇南窗。窗户前床上铺着考究的拉克恼床单,对面靠墙的书桌上,摆着亡母的遗像,一串芳香的花条挂在墙上父亲照片的镜框的两端,粉红色地毯上杂乱地堆着纱丽、衬衣、紧身上衣、袜子、手帕……

身边,摇着尾巴的小狗举起前爪往女主人怀里伸过去,它不明白女主人为什么收拾衣服,生怕女主人扔下它不管。

妹妹莎米达抱膝而坐,侧脸望着窗外,她没有梳头,眼圈红红的,显然刚才哭过。

苏娜丽达不答话,只管低头整理衣服,手微微发颤。

“你要出门?”父亲又问。

苏娜丽达口气生硬地说:“你讲过,我不能在家里成亲,我到阿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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