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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礼的车驶进车道,绡瑶咽下一声悲惨的呻吟,瞪着灯火通明的房子。这个神经病,他一个人在屋里,开着那么多灯做什么?甚至连门廊和院子的照明灯都亮着。如果不是天这么黑,简直就像白天。
她的肩膀挫折地垂下。好极了,她一百年才撒一次谎,马上就要当着自己的面给拆穿了。可恶的黑泽光,可恨的黑泽光!她到底哪里惹上他了?
明礼却高兴的笑着。
“你看,小瑶,你叔叔还在等你回来呢。”
绡瑶无力的回他一笑。“也许他担心我怕黑,所以亮着灯。”
当他们走到门口,屋内传出来莫札特的交响乐,她知道没指望了。
绡瑶停在门前,转向明礼充满期待的脸。
“明礼,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前门条地打开了,黑泽光穿着睡衣和睡袍站在里面对他们露出主人似的笑容。
“呀,回来得很早嘛,要不要进屋来?暴风雨快来了呢。”他把门大大敞开。
明礼先跨进门,对黑泽光伸出手。“白叔叔,你好,我是古明礼。”
黑泽光愕然眨眨眼,迷惑地转头看畏缩地还站在门外的绡瑶。
“我很高兴终于认识了小瑶的家人。”明礼热切地又说。
黑泽光看着绡瑶一会儿,慢慢的,唇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容。绡瑶紧盯着他不怀好意的表情,不晓得他打算如何羞辱她。
他可逮到报复她的机会了,他无能为力的悻悻地想。
黑泽光缓缓转向明礼,握住明礼伸了半天的手,过度热情的摇了几下。
“好久没人叫我白叔叔了,”黑泽光笑着说。“嗯,偶尔换个颜色也挺不错。”
“啊?”明礼说,没意会过来。
泽光伸手将这时走了进来的绡瑶拉近身垃,紧紧接住她的纤腰。
“所有亲戚当中,我最喜爱小瑶了。”他另一只手捏捏她的脸蛋。
绡瑶胃里升起一阵张惶失措的骚动。她赶忙挣脱他,站到明礼旁边。
“叔叔,”她用特别加强的语调叫他。“我知道你很累了,你不用陪我们,请早点休息吧”她的眼神则威胁着他,并希望一旁的明礼不要注意到。
“哦,我明白。”泽光叹口气。“你们年轻人要单独相处,当然不希望我这个老叔叔夹在中间了。”他再次握握明礼的手。
“晚安,明礼,很高兴见到你。”
“晚安,白叔叔。”明礼说。
泽光走前一步到绢摇身前。“晚安,我的乖侄女。”他低语道。
绡瑶不自然地扭扭嘴。“祝你有个好梦,叔叔。”
泽光笑着转身,吹着口哨上楼。
听到楼上开门的声音后,绡瑶再向明礼。他正困惑地看着她。
“你叔叔真的好年轻啊,好像和我差不多年纪。”
明礼三十二,绡瑶不知道黑泽光几岁。
“他的实际年龄比他的外表要老得多。”她说。
“不会吧?我看他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五。”
“你没看见他两鬓的灰发吗?他都快五十了。”
明礼张大眼睛。“真的?”他伸手摸摸它的头发。“他可真驻颜有术,改天倒要向他请教请教。”
绡瑶烦躁地叹一口气。她原想要明礼留下,等黑泽光睡熟了再让他回去,现在她觉得与其花时间在和明礼无聊的对话上,还不如去忍受黑泽光的讽刺。
“谢谢你的晚餐,明礼。这个星期特别累,下星期又有好些繁杂的案子,我想休息了。”
明礼摇一下头。“你每次都这么说。”
是吗?莫非他们之间的对白也和他们的约会一样,变成一种特定公式了?
“不过我了解你的工作真的很辛苦。”明礼跟着补充道。
“谢谢你的体谅,明礼。”
明礼走后,绡瑶靠着前门门框站了一会儿,平定一下她几乎受惊过度的心情。这一天真够瞧的,比她整个星期的工作加起来的压力还要大。
都是黑泽光的错。她进屋,开始一一关掉院子、门廊、客厅的灯。幸好他识相的和她合作,没有揭穿她,让她下不了台,否则……
绡瑶摇摇头。没有否则,因为她绝对狠不下心把他打出去。
她回到自己房间,踢掉鞋子,倒进沙发里,曲起双腿。窗外雷仍在隆隆响,闪电不 时到过,简直像要把大地劈开来,好盛装随后将到的滂沱大雨。
双手环在胸前,绡瑶紧紧抱住自己,却驱不走黑泽光接住她时如闪电穿过她身体的电击感觉。她这时才想到,偌大的房子,只有她和一个谈不上认识,而且显然对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共处于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夜中,天晓得他会对她如何。
突然,他的脚步在走廊响起。绡瑶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她房门底下的缝。他没有进来,直接下楼去了。她蹑足溜下沙发,走去轻轻打开房门,竖着耳朵听下面的动静。
她听到水流的声音。然后她发现下雨了,她听到的是流过屋顶的雨水,跟着响起石破天惊的雷和闪电,吓得她跳了起来。未经思索地,绡瑶跑出房间,往楼下有另一个人的地方奔去。
“下来喝杯咖啡吧!”黑泽光在厨房里大声喊。
绡瑶面红耳赤地在楼梯上煞住脚步。岂有此理,好像她在自己家里做贼给当场逮到似的。
她反身跑回房间。还好她赤着脚,雷雨声大概可以掩掉她轻微的脚步声,要不然可糗大了。
换上她早先穿的家居裤和恤衫,绡瑶故意慢吞吞地走进厨房。
他仍穿着睡衣,睡袍敞开着,舒服地坐在椅子上,伸着长长的两条腿,迭着足踝。
绡瑶拉开桌子另一头的椅子,端来放在他杯子旁边的咖啡。
他注视她往咖啡里加一匙糖,倒了些许牛奶,修长的手指勾着杯耳端起来送到唇边。
“我倒不介意跟着你姓,”他突然开口说的话,害得她差点被咖啡呛住。“可是辈分……你把我改得太老了吧?”
借着呛那一下,她咳一声,维持镇定。
“让你升级有什么不好?”她不好意思看他,便端详着杯里的咖啡。
“我挺喜欢那小子叫我叔叔的傻相,可是我没兴趣当你的叔叔。”
她不必感到不安,绡瑶告诉自己,打扰了她的是他。她把眼光移向他。
“别担心,我也不想高攀。”
“哎,我帮了你,起码该谢一声吧?”
“少讨人情。要不是你死皮赖脸非住在这不可,我也用不着对明礼扯谎。”
“干嘛不对他实话实说?你心虚还是心中有槐?”
绡瑶砰地把杯子放在桌上。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受你前妻的委托,整个离婚申请过程无一不合法,你再这么含血喷人的胡乱指控,我就告你毁谤!”
他脸孔绷紧,抿着双唇,眼睛瞪向前方的窗子。
好一会儿,室内一片静寂,只有屋外的风雨在屋顶和窗外呼啸拍打。
绡瑶无奈地轻轻叹息。
“黑先生,”她犹豫地用缓和的语气打破僵硬的沉默。“希望你了解我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透露你前妻告诉我的私人资料,但是你若想谈谈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我很愿意当你的听众。”
他收回伸在前面的腿,坐直身躯,目光落向地板,沉思着。
过了半晌,他沉重地耸耸肩。“有什么用?”他苦涩地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她坦然道。“不过我乐意听听你的说法,如果可能,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帮我?”他涩涩笑起来。“那么你就得去对付你的客户。你要知道,绡瑶,我在乎的不是她骗走的一切,我气的是她的手段。”
“你何不先让我了解你这方的情形?”
“要让你了解,我就得由向敏妍说起,但是我现在不想谈她,何况谈也谈不出结果。”
“那你想怎样?”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他摇摇头。“她做得太绝了。她应该知道她的行为是违法的,为什么还以身试法?她若要得到精神上的补偿,她可以直接来找我,用不着耍这种不入流的诡计。”
“精神上的补偿?”绡瑶抓住他言词中的要点。“你虐待她吗?”
他眯着眼睛看她。“我像有暴力倾向的人吗?”
她回望住他。“你问我吗?”
泽光读着她的眼绅,爆出大笑。
“好,我道歉。但是换了是你,绡瑶,你会不会生气,不火冒三丈吗?”
“大概会。可是你把气出错对象了。”
“她只说:『你该去找我的律师。』然后给我你的电话,就挂了我的电话,我之后再打就打不通了。你说,我不找你,我该找谁?”
她揉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