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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跳舞机器(4)
我饰演了“稻草人”这个角色,因为我觉得它最适合我的风格。对演“锡人”这个角色来说,我太活泼了。而演“狮子”我又显得太瘦小了。这样,我就确定了自己的角色。在台词,舞蹈设计上,我尽心揣摩这个角色。当导演悉尼·鲁美特通知我他已经同意让我扮演这个角色时,我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为此感到自豪,惧的是演电影的整个过程我都没有接触过;再说,在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将离开我的音乐,无法担负对家庭应尽的责任,这些都让我放心不下。在拍摄的同时,我曾经游览了纽约,来寻找《新绿野仙踪》的故事情节中需要的那种“哈莱姆式”的感觉。我从来没在那儿住过,但我自己都惊奇竟那么快就适应了那里的生活方式。我很喜欢接触那儿的一些人,他们住在这个国家的另一海岸,过去总是听到关于他们的事情,但从未亲眼见过他们。
拍摄《新绿野仙踪》在很多方面给了我不少教益。作为一个歌唱家,我已经感到自己太老了,但电影的世界对我来说则是全新的。我尽量深入的观察,学到了不少东西。
在我的这一段生活中,我自觉不自觉的寻找着什么。一种进入成人世界的紧迫和不安缠绕着我,现在我该怎样生活?在仔细地分析了自己该选择一条怎样的生活道路才能取得丰硕的成果后,我准备做出最后决定。参加拍摄《新绿野仙踪》就好比在一所大学上学一样;在拍那部电影的时候,我的脸色还是一团糟,因此,我特别喜欢化装。我的化装工作说出来可能吓你一跳,它要花五个小时!每周六天,天天如此,我们只在星期天才不拍摄。后来,时间一长,熟练了,我终于把化装时间缩短到四个小时。我在化妆室里一坐就是那么长时间,而且好不惬意,而其他一起化装的人都觉得惊奇。他们讨厌化装,而我却喜欢往脸上涂涂抹抹。当我变成了稻草人,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事情了。我摆脱了原来的自我而成为另外一个人,孩子们围过来看我这个“东西”,我就跟他们一同玩耍,回答他们的问题,就像自己真是个稻草人一样,这多有意思呀!
我曾经一直设想自己能在电影中扮演一个高雅的角色,但这次在纽约的经历——那化装、那服装、还有那些支持我的纽约人使我看到电影的另一方面,它同样很精彩。我一直很喜爱查理·卓别林的电影,从来没有人从他的无声电影中看出过什么故作高雅的东西。我想把卓别林的角色特征中一些有益的东西吸收到稻草人中来。稻草人的所有剧装我都很喜欢,从那罗圈腿,到西红柿鼻子和那骇人的假发,等等。我甚至还保留了当时用过的桔子和一件白毛衣,在几年之后一次照相的时候,我还用了他们呢!
这部电影中有非常精彩、复杂的舞蹈动作,我学它们一点也不成问题,可没想到,这却给合作者添了不少的麻烦。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能看着别人的舞步,马上学会怎么去跳。别的人学一个动作,也许要一步一步的来,要一边数着步点,一边有人跟他说:把这条腿放这儿,把屁股转到右边去。屁股转到左边时,脖子朝那边……等等这类的话。但我只要看一看,就能跳了。
在拍摄《新绿野仙踪》时,我和别的演员一起学习电影中的舞蹈。他们——“锡人”、“狮子”、还有黛安娜·罗斯——都快被我气疯了。一开始我没发觉自己有什么不对,直到黛安娜把我叫到一边,告诉我说我妨碍了她。我吃惊的瞪着她。妨碍了黛安娜·罗斯?我?!她说,她知道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我学那些舞蹈动作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这使她和其他人颇为难。她说,他们不能像我那样,只消看看那舞蹈的步子就马上会跳了;当那个教舞的做一些动作给我们看,我马上就可以走上去跟着跳,可当他让别人来做时,他们却要花长得多的时间去学。黛安娜给我讲了这些后,我们都笑了,从此,我就稍稍放慢些速度,不那么明显地表现出自己已经学会了。
我也看到,演电影也有不好的一面。经常我站在摄影机前,努力想要表现一个严肃的画面时,就有那么一位演员朝我做鬼脸,引我发笑。我一直受到的都是旨在培养严肃认真的职业习惯和作风的训练,所以我觉得他这么做是很卑鄙的。这位演员知道那天我有重要的台词要说,他还是朝我作那些倒胃口的鬼脸来分散我的注意力。这么做也未免太不替他人着想,也太不正直了。
很久之后,马龙·白兰度告诉我,人们一直都是这么对待他的。
能和黛安娜一起工作,和她那么接近,是我莫大的幸福,和这相比,拍这部电影所遇到的困难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她是个既漂亮,又有才干的女性,和她一起演这部电影是我的一段非常特别的生活。我非常爱她,我一直非常爱她。
尽管我对自己很满意,但拍摄《新绿野仙踪》的整个过程仍是紧张和焦虑不安的。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年的七月四日。那天,我在哥哥杰梅恩海边的家里,那里离大海约有半个街区那么远。我正在海边沙滩上散步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就觉得一点儿空气都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我竭力控制住恐慌,跑回到房子里,找到了杰梅恩,他把我送到了医院。这太吓人了。我肺里的一根血管破裂了。这病后来再也没犯过,但我却时常感到那个部位有抽搐和被挤压的感觉,这多半是心理作用。后来,我知道了这种症状是由胸膜炎引起的。医生建议我做事要尽量放慢些节奏,但我的日程表不允许我这么做,紧张的工作仍然是我生活的主题。
我像喜欢老的《绿野仙踪》一样的喜欢新的剧本。和百老汇的作品相比,新的剧本在它所涉及的范围上的变化比主题上的变化更大,它比老电影提出了更多的问题并且回答了它们。那部老电影的氛围是个充满魔力、童话般的王国,我们的电影却恰恰相反,布景均采用现实事物,让孩子们一眼就能认出来,比如校园啦,地铁车站啦,还有我们的多萝西家的真实的邻居啦等等。直到现在,我还喜欢看《新绿野仙踪》,喜欢重温那段生活。我特别喜欢的一个镜头是:黛安娜问:“我怕什么?难道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做的……”,因为即使在我生活最顺利的时候,我也多次产生这种感觉。她唱那种战胜恐惧、昂首阔步前进的歌,她自己和观众都相信,没有什么艰难险阻可以阻挡她。
我演的角色也有很多台词,有很多东西要学。我被一根杆子支起来,一群乌鸦在嘲笑我,这时,我唱《你赢不了》(You Can't Win)这支歌。
这首歌给你一种孤立无援,羞愧自责的感觉——许多人都或多或少的有过这种感觉——就像别人并没有做什么来阻止你,只是默默的干着自己的事情,却使你因为没有安全感而痛苦,最终自己使自己失败的那种感觉。这个剧本写得很巧妙,我能从身上的草中抽出各种信息和引语,但我实际上并不知道怎样使用它们。我的草里能找出所有的答案,但我却不知问题是什么。
这两部关于术士的电影之间存在一个很突出的区别,就是在旧的版本中,给多萝西做出所有答案的是仙境里的好女巫和她的朋友们,而在我们的电影中,多萝西是自己做出结论的。她对三个朋友的忠实,她在血汗工厂中那惊人一幕里与埃尔维纳战斗时的勇敢无畏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那以后,黛安娜的歌声、她的舞姿、她的表演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她是个出色的多萝西。当邪恶的巫婆被打败以后,我们大家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在那部电影中,和黛安娜一起跳舞,就像在对自己的经历进行简短的回顾。——那种两腿向内弯曲、全脚掌着地的旋转恰似我早期的舞蹈,而在血汗工厂那一幕中我在桌子上跳的舞则体现了我当时的水平。一切都在向前,向上。当我告诉父兄我已经得到这一角色时,他们觉得我未必能够胜任,但事实恰好相反。《新绿野仙踪》给了我新的灵感和勇气,剩下的,就是看我如何最好的利用、驾驭它们了。
正当我盘算着下一步该做些什么的时候,和一个与我走着相互平行道路的人在拍摄《新绿野仙踪》时相遇了。一天,我们在布鲁克林排演,互相大声的读着台词。我当时觉得背台词是我做过的事情中最使我头疼的了,但使我惊喜的是,每个人对我都那么和善,鼓励我说,那比我想象的容易得多。的确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