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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克利斯朵夫-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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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望也不望他,——安多纳德心在活计上,奥里维心在书本上。奥里维连掩着耳朵的手
都没拿下来,一边看书一边不胜厌烦的说了声再会;——他在看书的时候,哪怕家里有
人掉在火里也不理会的。——耶南出去了,在隔壁屋里又待了一会。老妈子走了,耶南
太太过来把被单放进柜子,只做不看见他。他迟疑了一会,终于走近来,说:
    “请你原谅。我刚才对你说话很不客气。”
    她心里很想对他说:“可怜的人,我不恨你;但你究竟有什么事呢?把你的痛苦告
诉给我听罢。”
    可是她眼见有报复的机会,不由得要利用一下:
    “别跟我烦!你对我多凶!把我看得连个用人都不如。”
    她又恶狠狠的,愤愤不平的,把他的罪状说了一大堆。
    他有气无力的做了个手势,苦笑一下,走开了。
    谁也没听见枪声。只有到了第二天事情发觉之后,邻居们才记起半夜里听到静寂的
街上拍的一声,好象抽着鞭子。过后,黑夜的平静又立刻罩在城上,把活人和死人一起
包裹了。
    过了一二个钟点,耶南太太醒来,发觉丈夫不在身边,心里一急,马上起来把每间
房都找遍了,然后下楼走到跟住宅相连的银行办公室去;在耶南的公事房中,她发见他
坐在椅子里,身子伏在书桌上,鲜血还在一滴一滴的往地板上流。她大叫了一声,把手
里的蜡烛掉在地下,晕了过去。家里的仆人们听见了,立刻起来,把她扶起,忙着救护,
同时把男主人的尸体移在一张床上。孩子们的卧室紧闭着。安多纳德睡得象天使一样。
奥里维听见一片人声和脚声,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怕惊醒姊姊,便又睡了。
    第二天早上,孩子们还没知道,城里已经在开始传播消息了,那是老妈子哭哭啼啼
的出去说的。他们的母亲根本不能用什么思想,连健康都还有问题。家里只剩两个孩子
孤零零的陪着死者。在那个刚出事的时期,他们的恐怖比痛苦还厉害。并且人家也不让
他们安安静静的哭。从早上起,法院就派人来办手续。安多纳德躲在自己的房内,凭着
少年人的自私心理,拚命教自己只想着一个念头,唯有那个念头才能帮助她把可怕的,
使她喘不过气来的现实丢在一边:她想着她的男朋友,每个钟点都等着他来。他对她从
来没象最近一次那么殷勤的:她认为他一定会赶来安慰她。——可是一个人也不来,连
一个字条都没有,丝毫同情的表示都没有。反之,自杀的消息一传出去,银行的存户立
刻赶上门来,拿出恶狠狠的面孔对着孤儿寡妇大叫大骂。
    几天之内,一切都倒下来了:死了一个亲爱的人,失去了全部的家产,地位,名誉,
和朋友。简直是总崩溃。他们赖以生存的条件一个都不存在了。母子三人对于身家清白
这一点都看得很重,所以眼看自己无辜而出了件不名誉的事格外痛苦。三人之中被痛苦
打击得最厉害的是安多纳德,因为她平时最不知道痛苦。耶南太太和奥里维,不管怎么
伤心,对痛苦的滋味并不陌生;既然天生是悲观的,所以他们这一回只是失魂落魄而并
不觉得出乎意外。两人一向把死看做一个避难所,尤其是现在:他们只希望死。当然这
种屈服是可悲可痛的,但比起一个乐观、幸福、爱生活的青年人,突然之间陷入绝望的
深渊,或是被逼到跟毛骨悚然的死亡照面的时候所感到的悲愤,究竟好多了。
    安多纳德一下子发见了社会的丑恶。她的眼睛睁开了,看到了人生;她把父亲,母
亲,兄弟,统统批判了一番。奥里维陪着母亲一起痛哭的时候,她却独自躲在一边让痛
苦煎熬。她的绝望的小脑筋想着过去,现在,将来;她看到自己一无所有了,一无希望,
一无靠傍:不用再想倚仗谁。
    葬礼非常凄惨,而且丢人。教堂不能接受一个自杀的人的遗体。寡妇孤儿被他们昔
日的朋友无情无义的遗弃了。只有两三个跑来临时漏了一下脸;而他们那种窘相比根本
不来的人更教人难堪,象是赏赐人家一种恩典,他们的沉默大有谴责,鄙薄,与怜悯的
意味。家族方面是更要不得: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反而来些狠毒的责备。银行家的自杀,
不但不能气息大众的愤怒,而且被认为跟他的破产差不多一样的罪大恶极。布尔乔亚是
不能原谅自杀的人的。倘若一个人不肯忍辱偷生而宁愿死,他们就认为行同禽兽;谁敢
说〃最不幸的莫如跟你们一起过活〃,他们便不惜用最严厉的法律对付。
    最懦怯的人也急于指责自杀的人懦怯。一个人损弃了自己的生命,同时损害到他们
的利益,使他们没法报复,他们尤其气愤。——至于可怜的耶南经过怎样的痛苦才出此
下策,那是他们从来不去想的。他们恨不得要他受千百倍于此的痛苦。如今他既然溜之
大吉,他们便回过来谴责他的家属。他们嘴里不说,知道那是不公平的,但做还是照样
的做;因为他们非要拿一个人开刀不可。
    除了悲凄以外什么事都做不了的耶南太太,听到人家攻击她的丈夫,立刻恢复了勇
气。此刻她才发觉自己原来多么爱他。这三个前途茫茫的人,一致同意把母亲的捐赠和
他们个人的产业完全放弃,拿去尽可能的偿还父亲的债务。而既然没法再待在当地,他
们就决意上巴黎去。
    动身的情形象逃亡一样。
    第一天晚上,——(九月里一个凄凉的黄昏:田野消失在白茫茫的浓雾里,大路两
旁,你慢慢往前走的时候,矗立着湿透的丛树的躯干,仿佛水中的植物),——他们一
同上墓地去告别。新近翻掘过的墓穴四周,围着狭窄的石栏,三个人一起跪在上面,悄
悄的淌着眼泪:奥里维不住的抽噎;耶南太太无可奈何的擤着鼻涕。她竭力自苦,老想
着她跟丈夫最后一面时说的话。——奥里维想着坐在阳台的凳子上跟父亲的谈话。安多
纳德想着他们将来的遭遇。各人心里对这个断送了他们,断送了自己的可怜虫,没有一
点埋怨的意思。可是安多纳德想着:“啊!亲爱的爸爸,我们要吃多少苦啊!”
    雾慢慢的黯淡下来,潮气把他们浸透了。耶南太太流连不忍去。安多纳德看见奥里
维打了个寒噤,便和母亲说:“妈妈,我冷。”
    他们站起身来。将要离开的时候,耶南太太又最后一次回过头去,对坟墓说了声:
    “可怜的朋友!”
    他们在夜色中走出墓园。安多纳德牵着奥里维冰冷的手。
    他们回到老屋。这是宿在老巢里的最后一夜了,——他们一向睡在这儿,生活在这
儿,他们的祖先也生活在这儿:这些墙壁,这个家,这一小方土地,和家中所有的欢乐
与痛苦都是息息相通,分不开的,它们仿佛成为家庭的一分子,成为大家生命中的一部
分了,人们直要死了才会离开它们。
    行李已经整好了。他们预备搭明天早上的第一班车,趁街坊上铺子还没开门的时候
动身,免得引起人家的注意和恶意的议论。——他们需要彼此挨在一起,可是各人都不
由自主的走进各人的卧房,一动不动的站着,也不想摘下帽子脱去外衣,摸着墙壁,家
具,和一切即将分别的东西,把脑门贴在玻璃上,希望跟这些疼爱的东西多接触一会,
把它们保留在心头。最后各人竭力排遣痛苦的念头,都集中到母亲屋里去——那是阖家
团聚的房间,尽里头有深大的床位:从前吃过晚饭没有外客的时候,大家都是待在这里
的。从前!那他们觉得已经远得很了!——壁炉里生着小火,他们团团坐着,一言
不发,随后跪在床前做了晚祷,很早就睡了,因为第二天黎明以前就得起身。可是他们
都好久的睡不着。
    清早四点光景,时时刻刻看着表的耶南太太,点着蜡烛起来了。安多纳德也没怎么
睡,听到声音也起身了。只有奥里维睡得很熟。耶南太太心里很难过的望着他,不忍把
他叫醒。她提着脚尖走开,吩咐安多纳德:“轻一点:让可怜的孩子在这儿好好的多享
受几分钟罢!”
    她们穿好衣服,把零星的包袱也收拾妥当。屋子周围依旧静悄悄的;在秋凉的夜里,
所有的人,所有的动物,都格外贪恋他们温暖的睡眠。安多纳德牙齿打战:身子跟心都
冰冻了。
    外边寒气袭人,大门呀的一声开了。随身带着钥匙的老女仆,最后一次来侍候主人。
她又矮又胖,气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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