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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早在那儿等了,黑色的T恤,短短的发染了棕色。清源进门被冷气吹得打了个哆嗦,就看到流水坐在靠窗的位子朝她招了招手。
清源微笑,不由自主。
流水懒洋洋的靠着椅背,给了清源个无限懒散的笑容。
清源走过去,那日夜色中的流水显得那么得不真实,以至于直到今天真真切切的再次看到她之前,清源都会怀疑那个夜晚是不是她某夜梦中的幻觉罢了。
流水更瘦。左手雷打不动的一只护腕,这次是白色的,阿迪达斯。
“笑什么?”流水等清源坐下,凑上来问,“我今天可把我全部家当都带来了。”
清源低头笑,看见桌面下的宣传广告上清清楚楚的标着3个数字:168。
“你真的不怕我吃穷你?”清源就是觉得和流水聊天很轻松,就算他们已经整整分离一年。
流水皱眉,看了看清源,再顺着清源的目光看了看桌面,以极深沉的目光凝视清源:“美女——”
清源大笑,惹的流水也笑着,闲闲得靠在椅背上,一手搁桌,一手放松的搁在椅背上。
店堂里的冷气开得恰到好处,外面肆虐的流火阳光透过玻璃竟成了病猫,暖暖的照在流水抵着桌子的手上,清源看着面前神情慵懒的流水,和第一次见到的流水慢慢重叠起来。
那时候,还没有发生过很多事情;那时候,流水还是幸福的吧;那时候,阳光也像今天这样的明媚。
清源忽然感觉一阵舒适,心情从未有过的放松。她眯着眼看着流水,对自己说,她想她,很想。
“点吧,小丫头。”流水努努嘴,示意清源桌上的菜单。
清源摇头:
“你点吧,看你能承受什么价钱。”她不怀好意的笑。
流水撇撇嘴,说道:
“貌似我们家清源牙尖嘴利起来了。果然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八婆。”
清源哭笑不得,索性隔着桌子用力捶了她一下。
“哪有!”竟有些小女声撒娇似的抱怨。
流水不自觉地脸色一沉。
“对了,流水,我见你房子里有个电脑,暑假能不能让我借用下?”清源没有注意到流水的表情,径自问。
“怎么?暑假你不回家?”流水皱眉。
“作业太多了,你也知道我们计算机系的老要编程,学校放假后电脑房关闭了,挺麻烦的,搬来搬去如果麻烦的话,我跑你那里去用一下可以么?”清源双手抱拳,可怜兮兮的乞求。
流水不作声,流水翻着菜单,流水说:“不太方便吧,若果偶尔也要回来。”
清源本来做乞求状,忽然心漏跳一拍,连带着笑容也慢慢隐去。
她抿唇,放下双手:
“知道了。”她说。
流水淡淡的看着她低下头去,不自然的抚着下巴。
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什么呢?”忽然有个温柔的女声打断沉默,刘若果身穿淡米色职业套装,提着手袋,淡妆出现。
清源略有些吃惊她的出现,一时眨着眼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
流水却早就预料到似的舒展双臂,先给了若果一个拥抱,然后招呼着若果坐在自己身侧。
“我跟你说过想点什么就点什么,买单的来了。”流水笑着,看向身侧。
“清源妹妹坐啊,别站着。”刘若果仪态大方的笑,牵了清源的手拉她坐下。
清源脑中一片空白,任由若果拉着坐下。
“啊,若果姐姐不上班?”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句话。
刘若果职业性的微笑:
“午休出来。流水跟我说过你的事情,所以我说要不这顿我来请,毕竟流水受伤的时候一直是你在支持。谢谢,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孩。”说话说的滴水不漏,清源苦笑。善良的好女孩,这是流水告诉她的么?
“点吧点吧。”流水招呼着。
单清源只觉哈根达斯的冷气越来越厉害,在她边吃冰淇淋边听对面两人低声浅笑的时间里,冷彻了骨髓。
风花雪月(7)
刘若果是上海当地电视台的一名新闻记者,据说在上海本地出镜率颇高,被称为具有温婉气质的现代女性。单清源不大喜欢看电视,她的所有资讯都是网上来的,所以当冬瓜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的时候,她也有些心虚了。
看起来,刘若果的确很有名,也很有口才。
那天在哈根达斯,刘若果就用记者的辩才,让流水乖乖答应清源暑假借用她的电脑。
流水的家就在城隍庙背后还未拆迁的石库门老房子里,清源那天天黑了来过一次。现在白天过来看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临街的都被改成了小商铺,摆放着各种廉价的小商品。5块钱的玩具啦,2块钱的小贴纸啦,几个老头老太坐在竹编的小椅子上,摇着扇子看着摊子。几个外地来的中年人就精神多了,捋着袖子大声吆喝着,做着一块钱一个的烤饼生意,或者大清早的卖油条豆浆,上海人叫四大金刚的那些东西。
流水一般干一天休息一天,清源就趁流水休息那天,吃了午饭过去。流水起得很晚,不过中午一般都不起来。清源就顺手在巷口买些吃的带给流水。那些摊贩都认识了清源,她过去总是给她便宜些,或者多塞给她一点。中午时候,油条豆浆不做了,老板就卖起包子。那些卖剩下的油条就软趴趴的耷拉在铁网上。
清源拎着包子或者一碗面或者一碗馄饨进屋子的时候,一般流水刚刚醒来,睁着还睡眼惺忪的双眼,竖着蓬松的头发,穿着拖鞋在房间里踢踢踏踏的走来走去,见清源进来,便招呼一声,继续踢踢踏踏的拿脸盆接水洗脸刷牙。
“张大妈问候你一声,说你还不起床?”清源尽职的站在流水边上转述着邻居的话。
流水就会用毛巾捂住脸,闷闷得吼一声。
流水起床喜欢喝咖啡,黑的不加糖不加奶,99年国内又便宜又能喝的咖啡只有雀巢,流水便边抱怨着,边拿隔夜的开水泡一杯雀巢咖啡。
清源端端正正的在电脑前坐好之后,流水就会开始吃清源买来的食物。一边吃一边翻报纸,然后将屋子里唯一一个鸿运扇开到最大档。鸿运扇就是那种满大街都在卖的咖啡色塑料外壳的那类。
流水有时还会调侃:
“真幸福,被两个女人养着。”然后又自己哈哈大笑道,“不过其中一个还未成年。”
这时候清源总是大叫着卡住她的脖子:“我已经满19周岁啦!”
吃完东西,流水会看一会儿电视,了解下实时新闻,便会走到墙角,将画架遮盖着的布拉开,准备好颜料和调色板,开始专心致志的画画。最近她在画一幅油画,清源还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据说还在构图阶段。
这时候清源才会安心的回头对着电脑编程。流水偶尔会在她身后走动几下,踢踢踏踏的拖着拖鞋喝水啊,上厕所啊。
流水喝水总会给她拿一杯过来,也不打扰,就放在桌上。电脑前太热,清源出汗多常容易口渴,随时一摸便能有水在桌上。
“流水你该装个空调。”清源建议,“不然太热对电脑也不好。”
流水就皱皱眉:
“这屋子除了你还有谁欺负电脑啊。”
清源无语,只好转身继续对着电脑。流水就把那唯一的鸿运扇对准了清源吹,还给取了个名字叫降火。
有时候流水也会出去采风。据说是去了城隍庙里看人,或者去豫园看风景。回来总是很晚了,一边还念叨着这次又给管豫园的老头赚去了30块。
傍晚时分,不出意料刘若果会来,一手提着弄堂口买的小菜,一手挎着漂亮的名牌包包。那里的老头老太都认识她,他们管她叫大明星。总是说:“大明星又来了大明星又来了。”“大明星今晚做什么菜啊?”
刘若果总是笑得很亲切:
“爷叔你又开玩笑,什么大明星么。”
清源知道刘若果在人前把流水叫做外地来的表姐。表姐家里就一个人,又在上海,所以她才帮忙照顾。
刘若果处理得很好,不会惹人怀疑,因为她常常在晚上还要加班,所以邻里都以为她为了方便才在表姐这里做饭吃,毕竟城隍庙离她电视台比较近,当然这都是她说的。
刘若果很会烧菜,一些地道的上海家常菜常常信手拈来。流水这时候便会和她一起待在厨房,跟她悄悄地说些话。他们低低的说着笑着,清源全身注意力都会放在厨房。W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