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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床-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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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七时至九时】,九卿台省【泛指政府要员】入思善门,候问【等候召见】。甲午【十一时至十三时】召见阁部大臣【内阁成员和各部首长】,寻即出,皇太子尚踟蹰宫门外。【杨】涟、【左】光斗语东宫伴读王安曰:“上【万历】病亟,不召太子非上意!今日已暮,明晨当力请入侍,尝药视膳,而夜毋轻出。”丙辰【十五时至十七时】,神皇崩。{8}

也就是说,朱常洛一直在宫门外焦急徘徊,直到万历撒手人寰,还是未能见上一面。另有记载称经过力争,得到一次见面机会,但查遍《神宗实录》《光宗实录》以及《明史·神宗本纪》,均未提及,恐怕还是《三朝野记》所载比较真实。为什么见不了?大约并非出自万历本意,他这时神志不清,难做主张。所以,杨、左二人才肯定地对朱常洛的亲信太监王安说,不召见太子,不是皇上的意思。谁的意思?只能是郑贵妃。这女人打算将垂危的万历一手控制住。杨、左认识到事情的严重,出主意,让朱常洛第二天一大早“力请入侍”,而且一旦入内,就别轻易离开。然而未等到第二天,下午,万历皇帝朱翊钧便已驾崩。

幸而朱翊钧没有在最后关头剥夺其皇位继承人的身份,七月二十三日,遗诏公布:“皇太子聪明仁孝,睿德夙成,宜嗣皇帝位。”{9}当然,这并不取决于朱翊钧的主观愿望,围绕朱常洛地位问题,各方斗争了三十多年,若能改变,早就有所改变,不必等到今天。

可对朱常洛来说,无论如何,终于熬出了头。现在,他是皇帝。登基日定在八月初一。

有道是:乐极生悲。这句话,用在朱常洛身上,再恰当不过。

他八月初一即位为君,八天后便病倒,第三十天即九月初一,便一命呜呼,独自在明朝同时创下两个纪录:当太子时间最长(足足当了三十九年),在龙床上待的时间却最短。

为什么刚坐上龙床没几天就一下子死掉了?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过去的三十九年人生,抑郁苦闷、意气难舒,眼看将及“不惑之年”,“解放”却突如其来,于是神魂颠倒。

所有记载都指出,朱常洛一旦翻身做主人,立即进入狂欢状态,全然不顾丧父之痛,日夜纵欲,尽情挥霍着寻欢作乐的特权,似乎想要在短时间内将自己几十年不快乐的人生,全数加以补偿。

替这把干柴添上烈火,使之迅速烧为灰烬的,恰恰正是他以往不快乐的根源——郑贵妃。

话说神宗死后,郑贵妃心神不宁,多年来就继承权问题,与朱常洛结下的梁子非同小可,如不设法化解,恐有不测风云。她想到的办法,并无奇特之处,不过是最最通俗的性贿赂,然而收效甚著。她运用自己对男人心理的深刻认识,精选不同风味美女若干,于朱常洛登基之日,当即献上。

这批“糖衣炮弹”,有说八枚,有说四枚——查继佐记作:“及登极,贵妃进美女四人侍帝,未十日,帝患病。”{10}谈迁记作:“进侍姬八人,上疾始惫。”{11}文秉没有语及人数,却提供了更有意思的情节——郑贵妃所进,并非普通美女,而是“女乐”。“女乐”,犹日本所谓“艺伎”,乃“特种职业女性”。她们除容貌之外,都掌握较高的歌舞艺能,也要受其他媚术的培训;她们不必是妓女,身份比操皮肉生涯者高,然倘有必要,所提供的“服务”不单可以包括任何内容,质量也非普通妓女堪比。文秉甚至很具体地说,“以女乐承应”的那一天,“是夜,一生二旦俱御幸焉,病体由是大剧”{12}。“一生二旦”,指女乐中一位扮演小生的演员,和两位扮演旦角的演员。朱常洛这夜上演“挑滑车”,一人独挑三位职业青春美女,甚而车轮大战,由此病体缠绵。

对普通人而言,性生活过量而致人死命,除在艳情小说中见过,现实中很难想象。但我们不能忽视,朱常洛的情形与普通人很不一样。李逊之分析了三个原因:第一,朱常洛多年偃屈抑郁,兼营养不良,体质本来就弱(“上体素弱,虽正位东宫,供奉淡薄。”)。第二,继位前后,操持大行皇帝丧事,应付登基典礼等,劳累过度(“日亲万机,精神劳瘁。”)。第三,贪欢过度(“郑贵妃复饰美女以进。”)。{13}确应视为此三者共同作用的结果。前两条,都不足致命,美女是关键。美女甫一献上,“是夜,连幸数人,圣容顿减”{14}。换作一副好身板的男人,尚可对付,但以朱常洛的体质,这一夜,只怕就如民间所说:被淘空了。

况且,还并不是“一夜风流”。郑贵妃“饰美女以进”,是在登基的当初;到病情传出宫闱之外,已过去了七八天。七八天工夫,确实可将打小“素弱”的朱常洛榨干,渐失人形。

他的这些变化,人们都看在眼里。百官顾不上含蓄委婉,直截了当加以谏劝。八月七日,御史郭如楚奏请皇帝“起居必慎【起居必须谨慎】”,“嗜欲必啬【欲念必须收敛】”。八月八日,御史黄彦士致言认为,皇帝身体本来单薄,“急在保摄【保身摄神】”,“然保摄之道,无如日御讲读;接宫妾之时少,接贤士之日多”。“以练事则嗜欲夺而身益固【勤于政则无暇纵欲,从而有益于健康】。”八月九日,工科给事中李若珪就朱常洛亲政提出五点建言,第一点就以“保圣躬”为题,将话挑明:“天下劳形摇精之事,多在快心适意之时。一切声色靡丽,少近于前,则寡欲而心清、神凝而气畅。”{15}

朱常洛接纳没有呢?恐怕没有。八月十六日,内阁首辅方从哲在入宫问安时请求:“圣体未愈,伏望清心寡欲,以葆元气。”{16}从此话看,朱常洛病中仍未检点,行乐不辍。大臣们把这样的消息带到宫外,第二天,御史郑宗周据此上奏道:“祈皇上抑情养性,起居有节,必静必清,以恬以愉,斯可祈天永命以绥【平安,安好,安泰】,如天之福。”{17}病倒已近一旬,居然仍需群臣劝阻他节制房事!也许那几位美眉是“狐狸精”变化而来,实在让人欲罢不能;也许朱常洛心中抱定“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宗旨,以“为人花前死,做鬼也风流”的大无畏精神,决计将享乐主义进行到底。

他确乎进行到底了,进行到“头目眩晕,四肢软弱,不能动履”{18}为止。

随后,命内医诊视。医生名叫崔文昇,此人按说也算一个名医,多年服务于达官贵人府邸,从不曾出过差池。可他给朱常洛开的药方,却教人看不懂。当时,朱常洛“两夜未睡未粥,日不多食”{19},孱弱已极,崔文昇却开了一剂“通利之药”,也即泻药,用后,“上【朱常洛】一夜数十起,支离床褥间”{20}。体弱如此的病人,竟用泻药?任何现代人,无须专门修过医学,也知“一夜数十起”,势必脱水,而使身体机能衰竭,别说体弱如朱常洛,就算一条壮汉,也禁不起这么折腾。这姓崔的,何以如此?他不可避免地招来重大怀疑,又引出郑贵妃为幕后主使的推测,以及东林党与浙党的彼此攻讦——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要紧之处在于,经过崔文昇用药,朱常洛的病况雪上加霜。

很奇怪的是,让崔文昇来治病,似乎竟是背地里悄悄进行的。东林党方面朝臣杨涟、孙慎行、邹元标、周嘉谟等人,乃是事后从别的途径才得知。当朱常洛由于服用“通利之药”病情加重后,杨涟专门上疏主张追究此事,朱常洛竟然还加以否认。他在八月二十二日发表上谕,声称:“朕不进药,已两旬余。卿等大臣,勿听小臣言。”{21}或许,他感到病之所起,有损脸面,于是极力避讳。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已然做下,现在却一意遮掩,以致连治疗也偷偷摸摸,贻误更甚,这可能是他终于不治的更重要的原因。

一直拖到八月二十一日,他才公开承认患病,“召太医院官,诊视、进方”{22}。但为时已晚,没有什么办法了。

挨了几日,自觉大限将至。八月二十九日,召见首辅方从哲等,忽然语及“寿宫”,方等以为所问是去世不久的神宗皇帝陵寝事,朱常洛却指了指自己说:“是朕寿宫。”诸臣不敢妄答,都道:“圣寿无疆,何遽及此?”朱常洛心知肚明,又叮嘱了一遍:“要紧!”

此时,委实已是“病急乱投医”,听说有个叫李可灼的官员,自称有“仙丹”,尽管方从哲等告以“未敢轻信”,朱常洛仍命立即献上。

候在外面的李可灼被宣入内,并献上他的“仙丹”——即所谓“红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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