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相煎何太急之句,原是兄弟相残之意,何以他会突然提起?难道说……师父的死是被教内的叛徒所陷害的?
花嗣音不明其意,但还是嗫嚅道:“属下……属下明白。”
“那便好,你回去吧。这些日子,我也多有留心,你手下那几个副堂主大多不顶事,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花嗣音却知道,回去定是非翻天覆地不可了。
“是。属下告退。”
花嗣音起身往回路走去,虽然冰天雪地,但她仍旧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她方才说不识那首曲子,其实只是装出来的。虽然那首古曲确实少有人知,会弹奏的更是寥寥无几,但她当年假扮歌姬潜入一位爱好附庸风雅的闲王府上时,恰好听闻过。
那首曲子,名作朝云。
当年六如亭上,苏子亲手写下楹联一幅: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所以,孟星野在桃林之中反复弹起的,竟是一首,悼亡曲。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
第23章 云烧
十二月初二。岁寒,连降大雪。
落蝶谷中积了厚厚一层白雪,纷纷扬扬地落在门前阶上,这谷中空荡,自然也无人去扫。
满院桂枝早已枯凋,此刻冰装素裹,竟也让人觉得空气中仿佛飘荡着清清的冷香。不免令人疑道,莫非是枝头的桂花落尽后,竟还有暗香残留。
吱呀一声,庭门打开,披着一件银狐皮大氅的殷离缓步走出,她极清瘦,如此也不显臃肿,闲闲立在雪地中,映着眩目的雪光,姿态有如临水照花。
殷离默然立定,一眼就看到了石凳上正自得躺着的紫袍少年。
魔教少主孟回。
孟回眉目上沾了雪花,却也不减清俊,见到她出来,连忙坐起身来,欢喜一笑,伸手拍了拍自己带来的一个酒坛。那坛还未开封,用红布扎着口,现下被他一晃,散发出阵阵冷冽的酒香,比方才要浓烈扑鼻许多,想来是极好的酒。
殷离扫了一眼,见地上还有一坛,倒也不怎么感兴趣,只是看着他身上落满的雪片,若有所思地怔了怔,突然道:“起来。”
“怎么了?”孟回不解。他也不是第一回来落蝶谷了。从前天气一变寒冷,尤其是十五日的夜晚,殷离就常发寒症,每每都是他照看着的。每次来他也是独自在庭院里待着,不敢打扰她,今日这是怎么了?
“别坐那儿。”殷离的声音依旧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坐这里,还有哪里可坐。”孟回环顾着四周,仅存的另一张石凳上有个深深的掌印,已经从中裂开,断断坐不得人了。他自己略作思忖,忽然瞪大双眼,惊异地看着殷离:“我近来似乎没做什么得罪你的事情……这么冷的天,你不会是想让我坐雪地上吧。”
“罢了,你爱坐就坐吧。”殷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从独自一人回来之后,她就极少踏出过房门。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谷中也确实安静了许多。
她曾到花嗣音住过的那个房间看过,那人倒也真是早有准备,一件东西也没有留下,整个房间收拾妥帖得就像没有住过人一般。
孟回知道她性子阴晴不定,倒也没多计较,还是舒展了笑颜,欢喜道:“你看,我得了好酒,第一个就想到你。这是当世杜康许酉良的珍藏,名作暮云烧,天下仅此两坛,再没有多的了。”
“你忘记我许久不饮酒了么。”
“便就是看在如此美酒的份上,也该破一次戒啊。”
殷离闭眸,神色平静如水,缓缓念道:“饮酒伤心伤肝伤肾,令人形容枯槁……”
孟回连忙止住了她的话,薄唇挂笑:“我却不曾知你也如此迂腐。”
“迂腐?你好歹也曾当过数年神医门弟子,当真是大逆不道。”殷离口中说着“大逆不道”,却随即转身回到屋内,取了两个通透的白玉碗出来。
孟回拍手喜道:“是了,许先生也叮嘱了,这暮云烧须得用白玉碗相衬,才能显出其色之艳丽无穷。”
“许先生叮嘱的?”殷离一挑柳眉,“不知又是何人教唆的才是。许酉良那样宝贝这两坛子酒,会轻易予了你?恐怕有人是盗得美酒,手有余香才是。”
孟回见被识破,本就阴柔的面容上微染云霞,俊美得雌雄莫辨。“又被你看出来了,真是无趣。”
“你是不是偷饮了,怎么面上这般红。”毕竟是自小相识,殷离也毫不顾忌地打趣他。
孟回轻咳一声,抖了抖自己斗篷上的雪花,搓了搓手,喜滋滋地拍开了坛上的泥封。刚刚启封,一股清冽的酒香就扑面而来,那酒气极是猛烈,径直窜入了五脏六腑,仔细一体会,却又觉出醇厚,确实令人有飘飘欲仙之感。
“果然是好酒。”两人默契地将酒倒入碗中,孟回早已迫不及待地尝了滋味,殷离却只端着碗,轻轻漾着杯中的酒液。
不愧名作暮云烧,确实有如暮云一般,千种风情,万般红艳,流光潋滟,宛如琥珀化入水中,令人不忍饮之。
大雪稍见些消停,两人也默默无语,各自饮着自己碗中的酒液。半晌,殷离才开口道:“你有心事。”
孟回喝得急了些,被这一口呛住,呛得满面通红,咳嗽一阵,才道:“怎么会,如今美景美酒相伴,我还有什么好想的。”
“你话少了很多。”
“你不是总嫌我啰嗦么。”
“是啊,从前不理会你,你也能自己在那说个半日。如今却在我这临风卧雪,借酒消愁,不知是为何?”
孟回揉揉眉心,长叹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他又一气将碗中的酒液饮尽,犹豫半晌,才踟躇道:“我似乎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殷离心里一紧,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花嗣音喜欢他的事情,一时的感觉不知为何很是复杂,既希望他喜欢的正是花嗣音,又暗自有些不希望。但还是不动声色道:“那定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了,竟能得到孟公子的垂青,改日也要带来我见一见才好。”
孟回有些郝然,低声道:“襄州那夜里,你也见过的。”
殷离神情一滞,心口竟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掉落了一般。自觉失态,不禁暗暗告诉自己道:其实有什么不好呢?孟回是她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两人明里暗里互相帮拂,感情深厚非比寻常。如今他与那花嗣音正是男才女貌,两情相悦,她应该为他感到欢喜才是。
她动了动嘴唇,却发觉唇上似乎有着千斤的重量,压得她发不出声音来,只好再饮下一口酒,闭目道:“如此甚好,你要好好待人家。”
孟回正了正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又犹疑道:“只是他的野心太大,而且我们的身份也并不合适。恐怕也只是彼此的过客吧。”
“她能有什么野心?不过是为了保存性命罢了。”殷离的神色也严肃起来,“至于身份的问题,孟回,我从未想过你竟是这样的人,你以为你是那什么所谓少主,就比别人要高贵许多么?至少别人是用血泪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的,而你我,除却可笑的命运安排,其实什么都算不上。”
孟回见她罕见地动了气,虽然不明所以,也难免服软道:“我并没有那些意思,更何况若论身份,他以世子之尊,应当比我高贵才是。只是他这样暗中屯兵买马……”
还未说完,殷离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什么?世子之尊?你说的竟是那个……苍南世子?”
“不然还能是谁?”孟回不知她心中千回百转的想法,只觉一头雾水。
“没有……如此甚好。”殷离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上次设的局,是那个人授意的不错吧?天下之事,没有能瞒过他的。连他都不反对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孟回若有所思地点头:“但我还是觉着有些不安稳,他那样的身份,又不比我们江湖人自由,怎能容忍这样的感情……”
殷离转过身来,脸上不知何时浮现了一个霜花般的笑容,那笑容看得孟回一时怔住,忘记了言语。
那笑容带着他许多年未见的冷酷,宛若高山上初降的冰雪。并不是残酷的杀戮之笑,而只是带着深深的冷漠,仿佛漠视着这世间万物,而自己,就是唯一的主宰。
而她接下来说出的话,也近乎改变了他的一生。
“什么野心,地位,身份,等到你有朝一日权倾天下之时,就会发觉,这一切就像那雪花一样轻,经不起日光一照。而你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够堂而皇之地站在日光之下。”
既已是惊世绝伦之命,便就惊世骇俗一回,那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近来略忙,赶出一章
第24章 螭吻
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又格外的漫长。
大雪纷飞,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