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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无力地扯开,似乎是个微笑,破碎悲伤,“我……也只是个女人而已……”
烟消云散中,晶莹如玉的手渐化枯骨,她却不甘心般奋力抬起,触及那浮生里最后一点温暖——曾经贪恋的,曾经葬送的。
“可惜……”手垂落,眼合上,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烫人的热度,她不知道那是何物
下滑的手忽被什么握住,随即被带入一个温暖的所在,那人温存的体温绵绵密密地包裹上全身,那滴泪便轻轻砸落在那人肩头。
爱本祸劫,红颜白骨。
多谢——沉入黑暗深渊的最后,她如是心语。
那一年的大寒,邪灵军团一夕覆灭。
琉璃仙境一战,苦境中原取得了空前的大胜利,歼灭了邪灵十之八九的兵力,更当场击毙了邪灵之首爱祸女戎。而剩下的一些散兵残将,既失首领,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被中原帮派联合起来一阵打杀,溃不成军地逃回了邪灵老窝。
大战之后,萦绕在苦境上空数年之久的黑邪之气逐渐散去,天色恢复明亮如洗,终见久违的蓝天白云,金色日头。当拂樱斋主赶到那已算不得是山的仙境后山时,只看见丝丝缕缕日光流泻下来,铺陈那人一发一身。
那人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怀中搂抱着一捧枯骨。凭借那白骨鲜艳的火红发色,拂樱斋主勉强还能辨认出身份。走近时,那人依旧一动不动。拂樱斋主细细一看,眼睫低垂,唇角断断续续地滴着血,竟是早已昏迷过去了。
记忆中的这个人,流血的时候极少,更遑论如此重伤。但即使已经昏迷,那张脸上淡漠神情依旧不减,没有半分脆弱无助的样子。拂樱斋主忍不住伸出手去,拂过那抿紧的唇角,入手的黏湿温热暖人,带着淡淡腥气。
他微微一笑,将那人抱回了寒光一舍。
那人受的伤比拂樱斋主想象中的还要重,躺在床上足足有月余未曾下地,看来邪中女皇还真是惹不起的硬角色不是。枫岫主人昏睡了十余天才第一次醒来,意识似乎却还模糊,轻蹙着眉看了看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再抬头看了看床边对他目不转睛的拂樱,悠悠半天方道:“好友啊,吾是不是快死了——”
拂樱斋主忍不住就哈哈笑了,笑完了又很尽责的大夫安慰病人,“有吾在此,谁还敢收你性命。”
正是因为如此吾才问——然而重伤之人只来得及眨了几下眼睛,随即认命般往枕头上一靠,又昏过去了。
如这般忽睡忽醒,转眼寒冬将去早春来。
当那结冰的湖面已融化成潋滟春水,地上寒霜变为花前露珠,寒光一舍里终于再现那一袭紫衣,煮茶抚琴,安然无事。
为方便照顾伤患,这一个多月来拂樱斋主便住在枫岫主人隔壁房间,自己的拂樱斋倒是难得几次回去。这一日温暖春意忽转倒寒,春寒料峭起来,竟比冬日还觉冻人。拂樱斋主闲来无事,裹紧衣服缩在房内翻书看,刚翻不到几页,听得隔壁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主人,外面有人送来一封书信。”弃剑师恭谨的声音隐约传来。
隔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过得半响,听闻那人道:“吾知道了,你下去罢。”
拂樱斋主低头继续翻自己的书,看了好多页却只觉文字入眼不入心,竟是半个字也没看进去。他不觉弃了书卷,靠在椅背上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心里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开门走出去。
果然,一踏出房门就与那人撞面——是已穿戴整齐要出门的样子。琥珀色的眼微敛,换作以前,或许还会问一句“好友欲去何方”之类……但眼下,他只对那望过来的紫瞳微微一笑。
那笑容客客气气,却未到心底。粉衣人便那样倚门而立,咋一看依旧是昔日风流潇洒的拂樱斋主,然而……摇扇的手微顿,“好友——”
那人眉目不动,还是那样笑着,“怎么?”
果然,有些事终是改变了,在看不见的所在。
未曾拥有,便已错过。
那些曾落在你身上的伤,你我都知道不过是一场戏,外人看着如何重,实际却是无妨。然吾终究还是伤了你,在那些外人看着无妨,而你我却知很重的地方
但是,也唯有眼前这个人,是可以让自己放心去信任的,是不是?
怨不得他会恨,即使那股恨埋藏很深。然平日间多出的礼貌客气已是无声地拉开距离,是自己明知那份心意却还是选择了最初——但,实际上,自己对于眼前这个人也不是完全不动心。
只是,错过的,还有机会回头么?
缓缓的,他淡淡笑起,“吾要出门一趟,好友请自便。”
那人抬头望天,“要变天了——”轻吸了口气,“这般冷,只怕又要下雪了罢。”
那一刻,琥珀眼中的神采,却是比雪更冷。
无言离开的时候,听见身后毫不迟疑地关门声。离去的人未回头,房内的人亦同时狠狠闭上眼睛。
不必问那人要去何处,他知晓那人是为谁而去。
其实有时候,假戏也会做成真,不是么?
而如今,他微微勾唇,眼中却是一片酸涩——属于你我的这场戏,才即将要开始。
过往已被丢弃,多情只余残恨。
那便让这股恨烧尽你我,吞噬你每一寸皮肤每一滴鲜血,也焚灭吾最后一点痴心妄想的贪愚……
不曾远别离,安知慕俦侣(下)
梦里的曲水流觞,花开如锦。
溪水的下游,他捞起一只粉彩小杯,碧螺春的淡香,绵延悠长。
顺水而上,簌簌花雨似将一身月白长衣也沾染了几分迷离绮丽。未曾刻意寻觅,然每一步皆踏着命运的轨迹,精准无误。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溪源上流,一株古枫,枫叶尚碧,然仍掩不住那春意风流。
树后依稀一人,只露半片衣角,紫金琉璃,醉梦悠然。
精贵瓷器互碰发出的轻响,茶水倒入杯中发出的泊泊声,微风带动那人发梢轻起,墨般温文,纷纷扬扬。
再行时,那人已听闻身后脚步,缓缓转身。
淡漠的暗紫初撞上温柔的墨渊,命运似在云端无声轻笑,天际的命星瞬间明亮,皆落入那人回眸眼里,光华万丈。
明是初见,不知为何他竟懵懵生出久别重逢之感,似那人已在此等待他多时。那一杯清茶,对坐的位置,只为待他而归。
那人似也有同样感受,薄唇微扬,却半天未言一字。墨渊般沉定的眼中忽起波澜,温暖潋滟地包裹上自己。彼此的对望已是漫长,他终是淡淡而笑,那人亦不气不急地抬手——青白修长的五指,从容弯起一抹笑意,“请坐。”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相似的花林,相似的人影,沧海变迁的却是人心。
回头已不是那白衣若仙,而是紫衫高冠,羽扇轻摇。
风声猎猎,山涛滚滚,初春方欲含苞的花蕾被这雨打风吹去,顿时残落漫天凄冷。
无衣师尹忽的生出一种世事沧桑的感觉,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纠缠于彼此的相望,却早已不是当初风流缱绻的时节。
当初隔着这样一段距离,只会觉得近在心底;如今隔着相同的距离,却更像是远在天涯。
他笑起,风吹散墨黑的发,“吾等你好久了,好友。”
那人挑起眉头,不悲不喜,却不是预料中否认的话出口,而只淡淡道:“是吾来迟了。”
他执壶轻倒,是温热绵醺的薄酒入杯。一弹指,手中角杯疾旋着飞出,直向那人而去。
紫衣人一扬手,也不见动作,已是拈起杯角,一滴不洒地举起,“请。”
无衣师尹微笑着同是举杯,“请。”
为何那明明轻薄的酒味入口,竟是灼痛了咽喉,烧断了肝肠?
但,他已来不及想,墨瞳与紫眸一个恍然交错,一饮而尽的两人同时出手。
百年前未完之战,今日再开
如意香炉风驰电掣般点至面前,枫岫主人眉眼不动,羽扇扣向来人手腕。紫金袖袍一挥一缩,攻势从左转至右,再打天灵而来。
枫岫主人真气一催,羽扇顿时锋利如刀剑,内劲直透三尺远。如意香炉翩若惊鸿,小巧绵密笼罩周身。羽扇却是凝重浑厚,重拙之式压住一切轻灵变化,一探一挡,锋寒透骨。
两人身影交错,伴随着乌云滚滚,残花满天。同是紫色的身影缠斗在一起,皆是快不及眨眼,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