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韩臻还直愣愣跪在地上,像个木头,他身上都是血,血顺着手臂滑下,落到地上被打断的木棒上。
梁禄早上醒来,意外发现师弟并没有和自己睡在一起。透过屏风,他难得地看见师弟趴在他自己的床上熟睡。这个时间,放在往日,师弟是早应该出去见过弟子,然后去碧寒洞练功的。梁禄不解,他走到师弟床前,见师弟身上居然还盖了层薄被,伸手过去要掀,梁禄心里生了坏点子,正要整他一整。结果被子一掀,下面一床的血,都凝固了。
梁禄吓得手一缩,薄被当即又落在熟睡的师弟身上。
韩臻在梦里跪着,听师父训话。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师父说,希望小臻能乖乖长大,娶得一个好女子,再为师父生一个大胖孙子,将来也好继承下药王谷的基业。
耳畔传来声音,似师兄的声音。
“……拿绷带过来!”
师兄的声音一直是很轻的,发怒时偶尔会大声,但平常和人说话都很温和,在床上更是气若游丝,让人恨不能永远堵上他的嘴,不让他再发出声音,唯恐让别人听了去。
韩臻想着,他睁开眼,看到师兄就站在眼前,还以为是梦里,便拉过他的手,凑到嘴边习惯性地一吻。
站在梁禄身后的弟子们顿时惊呆了。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冷若冰山拒人千里的三师兄像撒娇似地吻着二师兄的手,而这个二师兄虽然有些尴尬,但却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你醒了?”梁禄低头瞅着他说。
韩臻歪着头趴在床上,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师兄在做什么。”
“给你擦药。”梁禄咬牙切齿。
“擦药?”韩臻还在愣神,梁禄弯腰,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掌,身后的众弟子顿时噤声,就见韩臻倒是没吭声,脸色瞬间青了一层。
滚烫的药汁已经熬好,梁禄把绷带浸在铜盆中,蹲□直视着韩臻的眼睛。
亮如远星,现在却满是血丝,梁禄摸着他的额头,低声说:“要上药,会很疼,封住脉会好些。”
韩臻傻愣愣趴在床上,扭头看着梁禄的脸,摇头,“不用……”
梁禄皱眉:“听话。”
韩臻又摇头。
梁禄怒道:“挨打时你就该自行封住血脉,不然也不会重伤如此,你快给我听话,不然……”
“师父是罚我,不是打我,”韩臻没气似地一字一顿地说,“若是自行封脉,投机取巧,是对他老人家不敬……”
他脸色苍白,显然一晚上被打得不轻。明明昨天这时候还生龙活虎着,到底是挨了怎么一顿打才能被打成这样。
梁禄不解。
韩臻性子里自有一股固执,他认定的事,其他人都很难改变。梁禄站起来,遣身后的人后退。弟子们刚才风风火火地被叫来,本是不耐烦的,见了三师兄的重伤,一个个才开始着急起来,可是他们都只是剑门弟子,没有去药门习课的资格,最后动手的还是梁禄。只见他从药门送来的药箱中翻来翻去翻出一把长长的舌剪,熟练地剪开韩臻沾满血的里衣,血肉模糊的背脊和后背的衣料彻底纠缠在一起,许多人当即吓得脸色大变,梁禄却似没看到,从箱中翻了一个绿瓷瓶子,张口把瓷瓶瓶塞咬开,用纱布包了药巾,边浸着那瓶中药汁边擦在韩臻背上,韩臻死死咬着牙,瞪得眼睛血红。
药汁擦完,药巾已经彻底被鲜血浸透,梁禄把手里东西丢了,他挽起袖子走到师弟身前,命人死死按了他的手脚。
那纠缠在血肉当中的蓝色衣料已经软濡,血痂掉落,梁禄咬着牙闭上眼,双手拉着最外延的一块布料,蹭得就将那纠缠在伤口中的整块布料与血肉撕裂开来。
韩臻的头猛地后仰,他瞪着眼睛,身体却被弟子们按得不能动弹。所有人身上都被溅了血,梁禄吸了吸鼻子,飞快从铜盆中取出滚烫的纱布,里面本已浸满了药汁,梁禄又将另一种黄色药粉倒在其中,他膝盖压着韩臻紧绷的腿,将绷带裹着师弟的背,边抱着他边绕过他的前胸,再缠第二层。
缠一层,绷带就被渗上来的血浸透,再缠一层,还是如此,梁禄足足缠了十多层,他手上脱力,心里愤恨,若是韩臻肯自行用疏元心法封住血脉,哪用他费这么大功夫?
韩臻的头发散乱成一团,修长的身体在床上不断抽搐,梁禄揉了揉眼睛,“没事了,大家都出去吧。”
弟子们面面相觑,药盆药箱还放在这里,三师兄身上的血污也没有洗净,这就完了?
“回去!”梁禄忽然斥道。
他的眼睛也有些发红,弟子们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东西,冲他一躬身,纷纷告退了。
竹门被关上,屋里一片寂静,梁禄脱力似地走到韩臻面前,他蹲□,满是药汁和血污的双手去擦韩臻脸上的汗水。“师弟,疼不疼?”
韩臻的唇已经没了血色,他用还残存的意志,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抬头看着师兄:“不疼……”
梁禄长呼一口气,他抵着师弟的额头,看着韩臻忽然变成这么个脆弱的样子,梁禄心中难以言喻的一股心疼。
“师父为何罚你?”梁禄问。
韩臻摇头,他慢慢控制气息,“与师兄无关。”
梁禄盯着他:“既然如此,我去问他。”
“别去!”韩臻脱口而出。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底气,虚弱得像要随时消失。他额头蹭
着梁禄的手,似是很痛苦,“……师兄,我想去碧寒洞。”
梁禄摸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长发,“有那么疼?”
韩臻摇头,又点头,“……别去找师父。”
梁禄点头,“好。”
梁禄扶着韩臻坐起来,为他慢慢脱了衣服。因为以前的换洗衣物都是师弟一早放在他床头,他从没翻过衣柜,如今一打开,倒被里面塞得满满的衣服吓了一跳。左边叠好放着的蓝色长袍和白色里衣显然是师弟的,而右边这一堆颜色乱七八糟却也被整整齐齐叠着的衣服,梁禄就有点不明白了。
他拾起一件,打开,往自己身上比了比。袖子和裤腿都短一截。站起身,他回头,就看韩臻带着一脸虚弱的笑容看着自己。
“怎么这些东西还在?”梁禄问。
韩臻眨眨眼,“师父一开始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谷,让我留着他们。”
梁禄心里一酸,干笑一声,“洗得这么干净啊。”
韩臻点头,“我以前每个月都会洗。”
“没人穿,你洗什么。”
“屋子靠近水源,空气潮湿,衣服不洗会坏。”
韩臻理所当然地说,梁禄低下头,把那件小衫放回去,他揉了揉鼻子,低头从师弟的一摞衣物中翻出一套。
韩臻举起手臂,看着师兄帮他小心穿上衣服,梁禄似有心事,不小心碰了韩臻的伤口,韩臻也不动,就低头看着他。
等系好了衣带,梁禄拿过靴子,蹲在地上要帮他穿鞋。
“抬起脚。”梁禄低声说。
韩臻乖乖听话,师兄从来没这么伺候过他,韩臻的眼神粘在师兄身上,移都移不走。
师兄很瘦,蹲在地上,身体被衣服包裹出一个干瘦的弧度,韩臻曾有意识地让师兄多吃些好让他胖一点,可师兄的胃却像无底洞,吃进去不但不胖,人反而日渐消瘦。
梁禄帮他穿好了鞋,不管一地脏乱的绷带和药箱,他回到柜子旁,从自己那一叠衣物中摸了半天。
“师兄找什么?”韩臻问。
梁禄没应声,翻了会,如愿翻出一件棉衣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里面的棉花早就松散干瘪,梁禄把它套在身上,他现在很瘦,穿上这棉衣也只是有些小,不过白色长衫外面加一件花花绿绿的小棉衣,奇怪极了。
“这么热的天,穿这个做什么?”韩臻笑问。
梁禄抬头,冲他呲牙一笑:“师兄小时候可就靠它活着。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用。”
他从自己床头摸出灵心丹,自己吞了一颗,把剩下的揣进怀里。
“走,师弟,去碧寒洞。”回头看韩臻还坐在床上,梁禄便扛着他的手臂,扶着他一步步出了门。
*
碧寒洞口在后山密林中敞开,袅袅寒烟从洞内飘散到山林中。梁禄紧贴着韩臻的身体,踉
跄着扶他进去。师弟很沉,至少对他来说很沉。
从外洞走到内洞,梁禄几乎是背着韩臻走过那条溪水,他踩着圆圆的石头,每一步都歪歪斜斜,踏过重重叠叠的层冰,梁禄被冻得脸色发紫,他扶着韩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