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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坤身形未动，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墨色的眸子里是一派平静不已，但眼神分明随着他的身影在动。
看不透，依旧看不透他。
收了笑，准备去往浴室的时候，吴邪发现他还是望着自己，但这次，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怎么了？”他问。
沉默了几秒才答道，“要推你进去吗？”
“呵…”低笑一声，吴邪的手又扶上轮子，嘲讽着说道：“不用了，这么点距离我还是可以的。不要真把我当成一个残废。”
张坤张了张口又没了下文。只能目送着吴邪推着轮椅进去。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吴邪再出来时，就轻易地发现张坤屈着一条腿，靠坐在窗上，仰着脑袋，望着长白山的星空。
曾经一度被吴邪以为是重度嗜睡患者的他却第一次在这样的深夜里，坐在窗框上，同满天繁星做着交流。
推着轮子，来到窗边，同他面对面的位子，不过吴邪并没有看他。随手拿出一盒烟，用手指对着拆封开的烟盒口轻敲两下，弄出一支烟来，正准备去拿的时候，右手却被人突然抓住。
张坤握着他的手，眼神平静，好似寻常的不得了。
“怎么？你也要来一根？”
“……你手受伤了。”张坤沉默了一会，缓缓答道。
被他这么一说，吴邪才惊觉，手上有细微的疼痛和灼热。因为一路上都是自己捏着轮椅的椅子在走，自然有被刮伤擦破的。
其实自己刚刚洗澡时还在想，但转眼却又忘了。现在反倒还要他来提醒自己。
呵。吴邪咧了咧嘴，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养尊处优还是自己的健忘。
“没事，小伤。”挣开他的手，随后捏起一支烟递给他，“来一根。”
因为先下两人所处位子的关系，张坤低垂了眼睑看着他手中的烟，不疾不徐地接过。
夹在奇长两指间的烟，和他细长的手指。
吴邪看着那一处的光景，也抽出一根烟，放于嘴边，“哧”的一声，打火机的火焰便凑近了嘴边的烟。缓缓吸一口引燃烟，然后伸出手去为那人引烟。
张坤迟疑了一下才把烟放入嘴里，夹着烟，伏低了身体将脑袋凑过来。
他口中的烟，自己的手，他的脑袋，手中的烟。
他呼出的热气扑在他夹了烟的手指上，痒痒的、暖暖的。
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幕。
接下来的时间里，吴邪和张坤都没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吸着烟、吞吐着烟圈，看着烟消散在灯火通明的背景里、看着窗外未知的地方。
或许是在想着明天的行程，或许是在享受着此刻的宁静，或许是在回忆未知的过往，也或许是在缅怀逝去了的。
而谁又知道了呢？
两处白色的烟圈，袅袅盘旋，在上方渐渐扩散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好像那羁绊，再斩不开。
沉沉的夜，宁静的小旅馆，还有，遵照着曾经相处模式的此刻的他们。
两人一高一低的影子投射在窗上，倒也是分外的轻松。
☆、Chapter 8…3．故地重游
什么时候睡的，吴邪已经没印象了。醒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床上，棉被也盖得好好的。
其实现在能记得，也只有他们在一起抽烟、一起对着阔别已久的长白山夜空两厢无话、沉默交流的场景。说得再具体点，那就只剩泛着一圈圈光晕的路灯、黑沉如墨般的夜空、灰白色烟圈和微凉的温度。
呵，倒是头一次，不用借助安眠药，睡得这般得沉。
转了头，看着隔壁床铺蜷着身体睡觉的张坤，吴邪想：或许，其实自己也是可以不用吃安眠药入睡的。
随后便收回自己的视线，看着身上盖着的蓝底印花的素色薄被子，他摇了摇头。拿过枕边的手机，熟练地开机，然后穿衣起床。
有没有他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已经适应了有安眠药的生活、适应了依靠轮椅的日子、适应了带着“三爷”面具的虚伪……
一旦回到没有安眠药、脱下面具的日子，反倒会更不习惯吧？
不。
吴邪打断自己飘远了思绪，然后拿起裤子，不知为何自己又偏离了最初的想法。叹了口气，揭开被子起身。
越野车里，解陌低头专心玩着手机、李老头和王云凡则拿着张图坐在后头圈圈画画小声嘀咕商量着什么；周七坐在前排专心看路；凌凌、霍老太、齐研和张坤则靠着椅背在补眠。
正想着，抬头看了看后视镜，在确认后面跟着的那辆车时，却发现周七不知何时端出兴致勃勃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用手支着脑袋观察自己。
将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偏坐着，小声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你的伙计呢？”他如实回答，“昨晚就不见了。”
笑了笑，朝后视镜示意了一下，“哝，就在后面的车子里。”
阿七侧头看了看自己那边的反光镜，确认了什么之后，神色突得一下变得警觉起来。坐正了身体，观察了一阵以后，他才放松了全身的神经、笑得似是而非，看着自己：“吴邪，你这算什么？”
“莫急，潘子只是去接我的另外几个伙计了——就是后面这车人。”手微微向里一番，弄出块成色、质地都极佳的玉佩来，悠悠地把玩着回道，“我下地，总得有人帮衬着才是。”
阿七点了点头，又恢复刚刚看着前方路段的动作。一时间车里又只剩下后面那两人聊着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吴邪叹了口气，将身体靠回了椅背。
一旁一直闭着眼的张坤在吴邪和阿七聊的时候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脸上的表情虽有阴郁，但黑色如墨的眸子却只是盯着车顶，一动不动地，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继而又闭上了眼，将头靠回车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们到了。”周七这么说道。
“终于来了。”王云凡摇下车窗，探出头去，低叹一声。
“是啊，”李老头在他背后应声道，右手握着卷好的资料做惊堂木一拍入左手，感慨道，“真的好美，不仅仅是地上的风景。”
“我说，李教授，”解陌收了手机，打趣，“什么时候您也学会煽情这一套了？”
众人笑着纷纷下车。
“三爷，东西都带过来了。”潘卫从后头走上来，伏低了身体，在吴邪耳边说。
点了点头，吴邪看着偷偷往这边瞄了一眼的周七笑了笑，回到：“我知道了。”
凌凌走过来，一手搭在吴邪肩上，说：“小邪，长白山的确很美。”
“恩。”应声，伸手拍了拍她的。
“对了，”周七转身笑嘻嘻地对着众人说，“因为这里是临时暂住的、加上之前来的这一批技术人员，所以房间剩的不多，依旧只能两人一间。而且，有几个房间还是双人床的。各位就将就下吧。”
吴邪刚刚想开口说什么，周七又补充道：“就按之前的房间住吧。”
“好。”
众人应声道，也没人反对。
“然后，房间在这边。”周七侧过身朝西面说道。
吴邪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那处。潘卫点头，推着吴邪往西面走去，路过站在解陌身边一直一言不发、只望着远处皑皑白雪山顶一脸肃穆表情的张坤时，吴邪示意潘卫停下来。
侧了头的时候，吴邪还咬着自己的下唇，顿了顿，说道：“那还请哑巴张多多照顾了。”
张坤收回望着远处的视线，看了一眼吴邪，点了点头。然后拿起自己脚边的行李袋，径直走了过去，并说：“一起。”
***
结果很不幸，至少没有像前一天晚上这么好运。
吴邪和张坤所在的1…29室是双人床，这意味着吴邪要和张坤睡在一张床上——同床共枕。
而其他人，解陌和周七在1…23室，李老头和王云凡在1…25，齐研潘卫是1…28，霍老太和凌凌在另一处，是2…02。
而吴邪带来的四人则在1…26和1…30。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