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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到吗?就在那儿!”莱姆感到一种痛苦的沮丧,恨不能从轮椅上跳起来自己用手指出显示器上的位置,“就在右下角。如果说那根树枝是意大利,那么那一小团东西就是西西里岛。”
“看到了。”
“你觉得如何,梅尔?是地衣,没错吧?我敢说这是菊叶地衣。”
“也许吧,”梅尔谨慎地说,“但是地衣的种类实在太多了。”
“可是蓝绿带灰的地衣却不多,”莱姆冷冷地说,“事实上,几乎没有。而这一种绝大部分只存在于中央公园太好了,我们现在有两条线索指向这座公园了。现在,我们再来看看土壤。”
库珀换上另一个载玻片。显示器上出现如小行星般的土壤颗粒,但看不出什么明确的信息,于是莱姆说:“拿一点样本去做气相色谱分析。”
气相色谱分析仪是由两种化学分析仪器结合而成的,第一种仪器将受测物质分离为单纯的元素成分,第二种仪器分析则辨识这些元素的种类。一些看起来完全相同的白色粉末,经过仪器分析后可能会分离出十几种不同的化学物质,例如碳酸氢钠、砷、婴儿爽身粉、石炭酸和可卡因等。我们可以把色层分析仪想象成一个赛马场,起初所有的构成元素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但由于每个成分出发后的行进速度不同,渐渐便产生了差别。到终点时,质谱仪会把这些成分与资料库中已知的庞大资料比对,进而确认这些成分的名称。
根据库珀的分析结果,萨克斯从现场取回的这些土壤中含有一种油脂,但经过比对后,资料库只能识别出这种油脂属于矿物油,而非植物油或动物油,除此之外,没有更详细的信息了。
莱姆立即做出指示:“把样本送到联邦调查局去,看看他们实验室的专家是否有办法处理。”说完,他又眯起眼睛看着下一个塑料袋。“那就是你找到的黑布吗?”
也许是条线索,也许什么都不是
她点点头。“这块布是在被害人被勒杀的那个房间角落里找到的。”
“这是她带来的吗?”库珀问。
“也许,”莱姆说,“但也不能排除是来自凶手身上的可能性。”
库珀小心翼翼地挑起这块布,仔细审视了一会儿。“是丝,手工缝的边。”
莱姆默默凝视着这块黑布。它折叠之后只是一小块,但一展开就变得相当大,足足有六乘四英尺。
“我们已知道他是先躲进那间休息室,等那个女孩进来,”莱姆说,“我敢说他就是这么干的——躲在角落里,把这块黑布盖在身上,于是别人就看不见他了。他本应把这块布带走的,但那两名巡警突然出现,让他来不及拿走。”
可怜的女孩。当杀手像变魔术一样出现,把绳索套上她的脖子,她一定被吓呆了吧?
库珀在这块黑布上找到几个黏在上面的斑点。他把这些污渍刮下放在载玻片上,显示器随即出现清晰的影像。在显微镜下,这些污渍呈现出不规则的边缘,有点像肉色的生菜。库珀用探针刺了一下,发现这些物质是潮湿的。
“这是什么鬼东西?”塞林托问。
莱姆判断说:“是某种橡胶,气球碎片——不对,没那么厚。再看看这个载玻片。梅尔,有一些弄脏了,应该也是肉色的。拿去做气相色谱分析。”
在他们等待分析结果时,门铃响了。
托马斯匆匆走出房间到楼下开门,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信封。
“是指纹。”他说。
“啊,太好了,”莱姆说,“指纹送来了。梅尔,快用指纹自动辨识系统比对一下。”
联邦调查局功能强大的“指纹自动辨识系统”服务器在西弗吉尼亚州。把指纹转成数字档案输进这部服务器后,便能和全国的联邦部门或州政府的指纹资料库进行比对,并能在几小时之内得到结果。如果指纹够清晰的话,甚至几分钟内就能得到答案。
“指纹情况如何?”莱姆问。
“还算清楚。”萨克斯把照片举给莱姆看。有许多指纹残缺不全,但其中一张照片上清楚地留下了嫌疑犯的整个左手掌印。莱姆一眼便发现这个杀手有两根指头变了形——无名指和小指,这两根手指黏在一起,被同一块皮肤裹住,而且上面很光滑,没有纹路。尽管莱姆对法医病理学也有相当的了解,但还是无法根据这张掌纹照片判断这是先天畸形还是后天受伤所致。
真是讽刺,莱姆看着这张照片心想,嫌疑犯受伤变形的是左手无名指,而那却是他颈部以下唯一能动的部位。
这个念头一闪,他又皱起眉头。“梅尔,把这个画面保持一会儿萨克斯,拿近一点,我要看清楚些。”
萨克斯走到莱姆身旁,让他近距离再把指纹照片看了一遍。莱姆问:“你发现这些指纹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吗?”
她回答:“没有等等。”她突然笑了出来,“这些指纹是一样的。”她快速翻动这些照片。“疑犯的指纹全都是一样的。那个小疤痕,全都出现在相同的位置。”
“他一定是戴了某种手套,”库珀说,“上面有假的指纹。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除了在电视节目中。”
这名嫌疑犯到底是什么人?
显示器上出现了气相色谱分析仪的检验结果。“好了,我分离出了纯乳液这是什么东西?”库珀沉吟着,“电脑判断说这是一种类似褐藻胶的东西。从来没听说过——”
“牙齿。”
“什么?”库珀问莱姆。
“这是一种粉末,加水调和后用来制造模子。牙科医生使用它来做牙套和修补牙齿。也许我们这名疑犯最近刚看过牙医。”
库珀继续研究显示器上的资料。“我们还有微量的蓖麻油、丙二醇、鲸蜡醇、云母、氧化铁、二氧化钛、焦油和一些中性色素。”
“有些是化妆品中常见的物质。”莱姆说。他回想起以前办过的一个案子,那次嫌疑犯用唇膏在被害人的镜子上写淫秽的字句,而莱姆根据在嫌疑犯袖子上找到的唇膏残余物质定了他的罪。为了处理那起案件,他曾专门研究过化妆品的成分。
“是她身上的吗?”库珀问萨克斯。
“不是,”萨克斯回答,“我检查过她的皮肤,被害人并没有使用化妆品。”
“好,先记在写字板上,以后再看看是否有什么用处。”
接下来是检查绳索,即杀人工具。梅尔·库珀在陶瓷检视板上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这种绳索有两层,白色外层包裹住一条黑色的芯。内层和外层都是用丝线编成的,质地相当柔软,尽管由两条绳索缠成的,却没有一般绳索那么粗。”
“这有什么用处?这根芯能让绳索更耐用吗?”莱姆问,“还是比较容易打结?或比较难解开?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道。”
“又多了一个谜题。”萨克斯用戏剧性的夸张口吻说。莱姆要不是心里表示同意的话,一定会立刻发火的。
“是啊,”他有点狼狈地承认,“这对我来说是全新的东西。我们继续吧,我想看一些熟悉的,一些我们能用的东西。”
“那个绳结呢?”
“是行家系的,但我认不出这是什么结。”库珀说。
“把一张绳结的照片送到联邦调查局。然后我们在海事博物馆里有认识的人吗?”
“他们帮我们解决过几次绳结的问题,”萨克斯说,“我会传一张照片给他们。”
这时,联邦调查局纽约办事处电脑犯罪中心的托比·盖勒打了电话过来。“很有趣,林肯。”
“真高兴我们让你觉得有趣了,”莱姆嘟囔着说,“你何不直接告诉我们,你从这个玩具中发现了什么对我们有帮助的东西?”
留着一头鬈发的年轻人丝毫没有受莱姆刻薄语气的影响,尤其是当谈论的话题涉及电脑零件的时候。“这是一个数码录音器,体积相当小。你的嫌疑犯录了一些声音在硬盘里,延迟了一段时间后才播放。我不知道他到底录下了什么,因为他放入了一个自动清除程序,把所有的资料都毁了。”
“他录下了他自己的声音,”莱姆喃喃地说,“现场警员听见他说手上有人质,但其实那是录音器播放出来的。目的和那两张椅子一样,疑犯故意用录音器来蒙骗外面的人,让他们以为他还在那个房间里。”
“有道理。这个录音器上有一个很特别的扬声器,这装置虽小,但拥有很不错的低音和中音,可以把人类的声音模仿得很像。”
“磁盘上没留下任何东西吗?”
“没有,什么都没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