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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很晚的时候,郑子佩才回来。
他回来之后就和衣倒在床里。
我闻了闻,全是酒气的味道。
他埋头在床里,嘴里嘟嘟囔囔地反复叫着两个字,甚是感慨惋惜的样子。
我仔细听了听,发觉他叫的是:"世子。"
我赶紧用力推他:"阮双怎么了?你又见过他吗?"
他翻个身,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只是趴到床边剧烈呕吐起来。
味道很不好闻,我皱了皱眉,轻咳一声提点他。
他终是回头看了看我,然后起身寻来纸笔,龙飞凤舞般地写了几个字扔给我。
写的是一句诗,道:"系佩折柳共寻欢。"
我不解其意,抬头看他,他已经倒头死醉死醉地睡了过去。
我要探听阮双的下落,他却吟诗作词与我附庸风雅,我极其愤慨。
于是我拿起他先前扔掉的笔,也附庸风雅地画了一幅画。
我画了一只大乌龟,笔法尚可,还算栩栩如生。
不过我没有纸,所以我直接画在了他的脸上。
第二天他从宿醉中醒来,看到我支颐看着他,便沉脸道:“你这辈子我是管定了。你看我也没有用。”
他沉下脸的那一瞬间,大乌龟的头随着脸部肌肉的抽动缩了一缩,十分萎靡不振的样子。
我瞧得乐不可支,却一本正经对他道:“我没有看你。”
他愣了一愣。
我是没有看他,我可是在看他脸上的乌龟呢。
那个服侍郑子佩的童子在外头听到了动响,隔着门板问道:“先生可需洗漱?”
郑子佩回神“恩”了一声,那个童子便进来了。
他看到郑子佩的刹那,脸剧烈地扭曲了一下,一副强行忍笑的表情。然后他匆忙低头,道:“我……我……服侍先生洗脸……”
郑子佩狐疑地打量他一眼,又回头瞥我一眼。
乌龟在晨曦里一会儿昂首一会儿缩头,活灵活现,好像宫里头的皮影戏一样。
我看得津津有味。
郑子佩已经下床,伸手取过铜镜,照了一照。
“是你画的?”照完之后他抬头问。
我不答,把他昨天写的那句诗拿出来,道:“你解释给我听这句诗是什么意思,我就告诉你是不是我画的。”
他看到那句诗,脸刷得白了,呆呆愣在那里。
“如果你学业不精解释不清,那我也可以让个步。”我仔细观察他半日后,叹口气道,“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是不是我画的。”
他还是愣在那里。
我怕他觉得吃亏,便伸手推了推他,补充道:“我不仅告诉你是不是我画的,我还可以告诉你,画得究竟是什么。”
他被我一推,回过神来。他扭头,也不理我,只是吩咐童子道:“帮我洗了。”
我被他彻底无视了一回,很不服气。于是我嘟哝道:“慕容静霆用过的破碗都值八十两呢!我也是前朝皇帝,我在你脸上画个画,你的脸皮立马翻价百倍,十分金贵。如若拿到当铺去当个人皮面具,一定值许多钱。”
他闭起眼,没有接我的话,任由童子给他洗脸。
童子背对着我,擦洗得十分认真。
我也十分认真地注意到童子的腰带后头挂着几把钥匙。
所以我伸手,悄悄把钥匙摘了下来。
郑子佩还是端着架子闭着眼,童子还在认真地帮他擦洗脸。
什么都没有变,唯有那只我好不容易画就的活灵活现的大乌龟融化成一团乌黑,在他书生气极重的脸上晕染开来。
从价值连城到分文不值,我甚是替他可惜。
因此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诗句,又抬头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
我觉得,我与他,长得没有一丁一点儿得相像。
所以,等到他洗漱完毕和童子一同出门之后,我就用钥匙解开铁链。
然后我想起我身无分文。
如果不是郑子佩派了那四个彪形大汉来捉我,我本来是有钱的。
所以我毫不客气地从案桌上拿了块半新不旧的柳叶绿玉镇尺,塞入怀中权作补偿,随即扬长而去。
☆、第 46 章
第十三章:
我的眼光甚好。那柳叶绿玉镇尺价值不菲,我在江边当掉它,换回不少银子。
然后我渡江北上,进入太傅的地盘。
岸边地上飘落了很多皇榜,就如我几日前在南岸买海棠糕的小贩手里见到的一样。
我看到我心里头最珍惜的容颜,就这样被人不以为意地践踏在脚下,很难受。
所以我缓缓蹲□,一张一张把那些皇榜拾起来。
我拾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上来劝道:“公子你不要拾了。”
我抬头看了看他。
是一个热心的船家。
“这皇榜上的人昨日已经被官府抓到,这皇榜不再作数了。”
我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浑身忍不住打了个颤。
“这皇榜上的人昨日已经被官府捉到了?”我重复问他一遍。
他点点头。
旁边有个年轻男子闻言,嗤鼻插道:“官府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我回头不解地望着他。
“这人可是自己去城门口揭的皇榜。当时我就在城门外,瞧得清清楚楚。”他一脸钦佩,啧道,“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出众的人,只不过是一言不发孤身一人立在那里,气势就抵过了千军万马。”
我闻言笑了一笑:“百闻不如一见,这样的气势可惜我没有见着。”
“是啊,公子没有见着真是可惜,”那人道,“昨天官府已经把他押解上京了。”
我觉得我弯起的嘴角在江风里瞬间僵硬了。
“这人既然是朝廷重犯,也不知为何要自投罗网?”先前的船家已叹道,“我只在昨日傍晚城门口见到衙差拉扯着他去京城,当时好多人都围着看呢。”
我心里难过得很,却依旧忍不住问道:“他……看上去如何?衙差可有……打他?”
那船家点头,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当时太阳快落山了,他穿着大红色的衣裳,明明是钦犯,那眼神却好像人人都应该跪在他脚底下一般。”
我侧头就着船家贫瘠的言辞努力想象一番。
血色残阳,阮双,好看的阮双,骄傲的阮双,我的阮双,就这样一身艳红,穿着我给他买的衣裳,与殷绯晚霞彻底融为一处。
我闭上眼睛,回忆着他的音容笑貌。
种种往事如云雾般涌腾翻滚上来,模糊一切,到了最后,只剩他朗若寒星般的双眸,在云彩背后闪烁着倨傲的光,耀得我只好重新睁开眼睛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要赴京,走官道该如何走?”
他们告诉我需先从南门入城,再从北门出城,然后我就能踏上北上的官道了。
我想想我这样徒步走肯定是追赶不上的,便入城欲寻家店,雇一辆马车赶路。
也算是沿江繁华之地,城里热闹得很。
可我在城里兜转好几圈,也没有找到能雇马车的地方。
我拉了人打听一回,才知道南方不产牧草,因此马匹稀缺,能跑长途的马,大都是从北方运来的,整个城里,也只有城东有一家顾记铺子能租马车。
有一家便好。我直接去了城东。
顾记铺子是贩马租马的,铺子门口就是马厩,臭气冲天。
我掩了掩鼻子,踏过一地马粪,走到铺子门口。
门半掩着,我探头往里看了看,里头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有人在吗?”我在门口喊。
没有人说话。
我有些胆怯,又不想打退堂鼓,因此伸手摸了摸身上。
除了银子,我什么也没有。
这样不行。
于是我扭头,环顾四周。
没有什么可供我防身的。于是我走到马厩旁,端起一个半满的沥桶。
味道呛鼻,不过我也别无选择。万一待会儿遭人偷袭,我好歹可以争取点时间,溜之大吉。
打架我不行,逃跑我还是很在行的。
我拎着沥桶,屏住呼吸,一脚踹开门,大喊一声:“到底有没有人?我要雇马车。”
门口打开,铺子深处,施然站着一个人。
外头的阳光打进来,将他月白色的衣裳精心勾勒出儒生大家的风范。
是阴魂不散的郑子佩。
我愣了一愣。
然后我感到背后有几道阴影厚重打下来,应当是几个彪形大汉堵住了门口。
擒贼先擒王。我要离开他去找阮双。
所以我想也不想,抱着沥桶大叫一声,直接往郑子佩冲去。
他微愕,往后退了一步,可惜铺子空间狭小,他退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