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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絮飘零不识归 by 墨吏 古代,年上-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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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人应和,但显然失于排练,声音参差不齐,难免少了些力道,听来不太坚定。
越谈恭身谦道:“小子无能,怎当得起如此重任,何况,小子一心只是想为老门主沉冤,若此时接任,未免落人口实……”
“谁敢?越护法多虑了。谁要敢多嘴,老子……”这回,众人有志一同的叫嚣迎合。
越谈叹道:“如此小子更是不敢了……”
裴迹幽远的观看这一场做作的让位戏码,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棵树,一根草,顶多是个路人甲。左臂的伤已经裹好,包扎得乱七八糟,因为没人帮他。他们都去围在越护法——不,越门主身边了。
越谈谦恭的和众人见礼,他是新门主了,自然该谦恭的,即谓:“礼贤下士”。裴迹见过的成功的领导者大多谦逊,每个都和蔼可亲,恐怕……也只有简炎是个例外。简炎被救走了,他平日不见得如何“谦恭”,总算还培养了几个肯为他送命的手下。
十二亲卫去其七,他自己也身受重伤,怕是逃不出越谈的缉捕;或许不久后,他们又能见面。“你不会那么逊的。”裴迹无意识的想着。“别让我失望……”他复又喃喃。
不过,他似乎不那么执著了,他现在放不下心的是舒扬。他……是否真是自己的儿子?
他不禁转向舒扬躺着的地方,见那处空有一滩污血,并无一人,他有些着慌,又马上镇定——或许已有人将他送到前房了。裴迹挣扎着起来,眼前因为起身太快而黑了黑,他深吸口气,稳住身子。
越谈意气风发的从他身前掠过,向他亲切的一笑,道:“多得裴堂主里应外合,他该记首功!”众人皆称是。裴迹不经意的苦笑一下,问道:“你可见舒扬?”
越谈脸上闪过不耐,回身向众人张问:“可有人见到舒扬?”那些人怕连舒扬是何物也不知道,何况见到,都在摇头。
裴迹心中一紧,尽力忽略那不祥之感,急道:“他重伤在身,自己走不了的,是不是有人把他带到前房了?”
越谈眉头一皱,不言语。便有人应道:“裴堂主,目下匪类才除,百废待兴,此等空事该当延后再说。想来各堂尚有不少那厮的匪党,我等应当迅速剿清,以免后患。”
空事?为什么人人都说舒扬的事是空事?!
裴迹心中愤然难平,又烦又忧,提起仅余的真力往林外疾奔。或者,舒扬就在前房抱怨着为什么自己还没去看他……
越谈冷眼看着裴迹冲走,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套,递给身旁撇着小胡子的一人,道:“按着这名单,把门里清干净;白道上能拉尽量拉过来,不能的——你们就看着办吧;至于官府嘛——嘿,他们知道怎么做的。”
月明风轻,竹林娇柔摇曳,沙沙的摩擦声和着风成了曼妙的音色。月似银盘,高悬于空,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圆未尽是团圆……

16
腊月严寒,白雪茫茫。江北大地一望无垠的覆盖着银白的雪毯。枯枝、屋顶、官道在雪的掩护下,相对于太过空阔的平原,不再显得突兀的孤凉。雪风寒而不冽,于急切的赶路人,倒是难得的清爽。
明日就是年二十九,今年没有年三十,明天是全年的最后一天。大多数人早已置办好了年货,舒舒服服的靠在火箱边,预备了一串串的鞭炮等待“年”的到来。
这时自然还是有急着赶路的人。他们要么是出行在外的商客游子,要么是穷困贫苦、趁着年节赚些小钱的人,要么是无家可归的浪儿,要么……就是有心切之事不得不为之人。
便有这么一人。他身披一件带风帽的残旧风袍,背上背着一个布裹的细长物,耸出肩头。风袍宽大,从头到脚罩着,看不出其人身形。忽地一阵烈风,吹落了那人的风帽,白雪映衬下,午后灰沉的天色异常亮堂,清晰可见那人清癯的面容。
他虽是胡子拉杂,脸上风尘沧桑,但从其肤色看得出,他年纪不过弱冠。他显然已经赶了很久的路,年轻的脸上坦现疲惫,眼角隐透着血丝。
自四年前习武以来,他心中念兹在兹就是复仇。得知多年前仇家的讯息,他便不顾一切冒着大风雪、赶了二日一夜的路来了。他有十六个仇人,访查了一年,已除了十二个,明天那张无形的黑名单上又将勾去一个名字。可是剩下的三个——
一个是他从前的好友,一个是传授他武艺的“师父”,一个是……
这三个人,毁了他的一生!他们是他苟活四年的唯一动力源泉,每当旧时噩梦闪现,他就不断的警告自己要坚持!不看到他们死去,他死难瞑目。
*
年二十九夜里,大雪稍停,江北宁谧的小村庄里处处张灯结彩,家家笑语欣然,为这僻静的小村落平添了一份喜气。突然一声裂空惨嚎,一道鲜血激洒在吕家贴着窗花的窗格上,滑落成线,红色的窗花娃娃被浸染得越发娇艳了。
一个弱冠少年泰然踏出吕家的内房房门,右手的剑上泛着红光。不是血,是滴水檐下挂着的红灯笼的光辉。他微笑轻喃:“十三!”手腕一旋,剑锋利落的插回左手的剑鞘中。
屋里的惨嚎声不住传出:“杀了我——你快杀了我!求你杀了我——”那少年滑唇而笑,听着撕碎人心的嚎声,笑意愈浓,自语道:“天下若是有求必应,还要庙宇做什么?”
他正要抬步而去,那屋内凄厉的嘶喊着:“你……你……我到底和是有什么仇——老子……平生没做过亏心事,你娘的——”少年本是神情冷淡,充耳不闻,却在听到那句粗口时,目光一沉,冷笑道:“亏心事?四年前,你眼看着别人欺侮个小男孩,不加援手,原来那也不算亏心事。”
语罢,少年的放声大笑,听起来却毛骨悚然。随着笑声的渺逝,他的身影也溶入了黑夜的雨雪中。
那屋内的红烛照映着地上源源流出的血,血衬着红光,烘得人红光满面。有个物事躺在稠亮的血色中,细听下有声音自它发出,原来是个人。
一个没了四肢的人。
*
弱冠少年一身风尘,卓立在廊檐下,看着院中伴着剑光腾挪起跃的人,耐心的等待回应。
那人轻轻一纵,腾至半空二丈,剑光随之大盛,衣袂在内劲的催动下,猎猎有声,几道恍目欲盲的利光,他从半空中飒然落下,挽了个剑花,定立长长吐纳一息,缓缓收了剑势。
他转头看见檐下神色淡漠的少年,笑道:“很快嘛。”边说边抹开额上微汗。他看来三十许人,一身柔软的绸衫,足踏轻而薄的软底鞋,发髻因为练剑而略显零乱,却丝毫不影响他俊逸的容颜。比起那少年满面的沧桑,他反显得天真。
少年淡淡嗯了声,见到那人疲惫的神色,心中一动,神色也因之而微变。虽是一闪既逝,那人还是看到了,不禁失笑道:“我现在周身无力,你可不能乘人之危,好歹我也是你的师父。”
少年冷然一哂,那人左手捏着剑诀,抹拭着剑身,又道:“如今就剩下我,他和那小子了,你进步得很快呀。”一顿,“不过今日恕我不能奉陪,你也没得闲。有点事要你办。”
少年眉心一簇,道:“我只管裴迹、沉晓的事,别的我管不着!”
那人收剑回鞘,走向廊檐,经过他时不经意的道:“这件事好像和他们有关。”少年眸光一冽,不发一言的随他入内。
这少年自然是舒扬。
四年前,他被简炎重创,昏迷在地,阿杉来袭时无人顾及到他,柳江赶来,见越谈猖狂难抗,遂顺手牵羊把他掳来了。原意是要拿他威胁裴迹——柳江是简炎的贴身侍卫,自听到了裴迹先前的话——没想到他们循着简炎指点的密道逃出,压根儿没用得上他。
众人嫌他累赘,提议将他一掌毙了,反是简炎不顾劝谏留下了他的命。八人大半伤重,在山中密道凭着积存的食水躲藏,好在除了简炎和舒扬其他人都是刀剑皮肉伤,将养数日,已然无大碍。简炎自身功力高深,又有柳江相助,也过了生死关坎。
唯有舒扬时晕时醒,状况堪忧。派人出去探得搜山警戒放松不少,舒扬伤重,众人因决定寻密道出山。众人改装易容在城中滞留,一则忖着越谈未必料到他们敢躲在宇竭门眼皮底下,二则简炎和舒扬不宜远行,三则可同时探询越谈的一举一动。
可得来的消息却是触目惊心,让人齿冷心寒。所有简炎最信任的部下,全部或杀或逮或劝降或软禁,白道上时不时传来某某掌门暴毙,某某帮主突然宣布退位的奇闻。简炎听说后,嗤笑一声,自语般道:“难怪要把我引出总坛。”
柳江等人明白他的意思,当真是愤慨难平,愈发恼恨裴迹。简炎手中掌握着白道官府投诚之人的信物,而门中他的每一个死士亦许下过血誓,都一一记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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