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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事?”,唐谧就着他的手臂攀住了暖气管。
“A国的人追来了,他们用穿甲弹击穿了船体!船可能会爆炸,我们到甲板上去!”,亚瑟握…紧了唐谧的胳膊,趁着船身往对面倾斜时,顺着地板滑到了舱门前,拉开门扇冲了出去。
甲板上早已乱作一团,船舱中央被穿甲弹炸出个大洞,火焰裹着浓烟冒了出来,船员们开始跳下救生船。惊涛骇浪仍不断地袭来,有人躲避不及,被冲上甲板的海浪卷入水里,有人抱着缆绳喊上帝,还有人被飞舞的杂物砸中,血流满面地爬在地上。唐谧被颠得根本站不住脚,只能死死地拉住船舷,一个浪头盖下来,鼻腔和口中灌满了咸涩的海水,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一艘白色的游艇正跟在渔船后面,游艇上一个黑衣人扛着支灰黑色的物体对准了船尾,就像死神举起了手中的镰刀。
“在下一个浪来的时候,往船头冲去!”,亚瑟的喊声传来。
此时,船头骤然往下一沉,唐谧被亚瑟拉着身体顺势向前扑…去,就着这股巨大的冲力,他们被甩到船身的前三分之一的位置,但船头随即抬起,在波浪的拉扯下跃离了水面。唐谧来不及抓住任何物体,身子已经被抛了出去,突然手臂处传来剧痛,下坠的趋势骤然停止。抬头看去,原来亚瑟已经一手拉住了船头的缆绳,一手紧紧地扯…住她的手腕。
“抓紧我!”,亚瑟低头朝她大喊。
唐谧握紧了他的手臂,一股温…热腥…咸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滑到她的掌心,是血!她瞪大眼睛,看到他的肩膀上绽开了大片的血花,濡…湿了外套,正一滴滴地跌落在她的脸上。他的伤口裂开了,肯定是刚才拉扯她的时候撕裂了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肌肉。
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一股更强烈的撞击力从身后传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气浪,整个船尾碎裂开来,刺眼的光和烟雾像要将整个海面吞噬。第二颗穿甲弹已经从后面的游艇上发出,对早就岌岌可危的渔船做出最后的也是致命的一击。整艘船因为尾部大量入水,船头被高高地拉…起,往后倾斜着慢慢沉入海里。
猛烈的震动中,唐谧感到亚瑟抓住自己的手指忽然颤抖了几下,她的身体立刻往下滑去,然而在脱离他的掌心之前又被他紧紧拉住了手指。唐谧抬眼,看到亚瑟的脸色惨白得像张纸,冷汗从额头上冒出,不断地顺着眉梢滑落,痛苦的神情弥漫了整张脸庞。
他受伤的肩膀已经承受不了她体重的负荷,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被拖入冰冷的水底,或许会侥幸生还或许会永远在海底沉寂。
唐谧知道以亚瑟这种严重失血的状态在寒冷的海水里支持不了多久,保存最后一分体力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不能像依塞所说的成为害死他的毒药,起码在她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放手,亚瑟!”,唐谧高声喊道,松开了手指
“不!千万别松手!”,亚瑟咬着牙吼了回去,拼命地扯住她的手掌。
他们就这样拉扯着,命运悬在了相互交…缠的指间。在浪涛和火光的掩映中,两人的身影像两只受伤的蝶,带着残破的翅膀奋力欲飞,却又不断被凶猛的水火扑打,凄艳中犹带着奋不顾身的决烈。只要他(她)能活下去,是两人共同的声音,通过相连的手指传递到彼此的心尖,化作夜空中最后的吟唱,随着汹涌的波涛起伏跌宕,蔓延了整个暴怒的海面。可是,无情的风浪并不会因此停歇,人类卑微的感情在大自然的威力下依然渺小得可笑。
就在唐谧近乎绝望之际,头顶传来了螺旋桨巨大的噪音,一道绳索忽然跌落在两人的面前。
“亚瑟,唐,抓住绳索!”
抬头,只见一架直升机正在他们上方盘旋,有人从机舱里探身而出,朝着他们大喊,隐约能辨认出是西蒙的身影。
“快抓住绳索!”,亚瑟的手臂忽然用力往上一甩,唐谧借着他的力量拉住了垂下的营救绳,然后奋力往上攀爬。
同时,绳索不断往上升去,但强烈的海风将它吹得摇摇晃晃,唐谧挂在绳上的身体飘摇得就像狂风中的纸鸢。她压制住恐惧,焦急地往下面看去,还好,底下的亚瑟也抓紧了绳索的末端,正抬头朝她微笑。他的笑容明净璀璨,让她想起了Z国酒店露台上的星空,想起了小教堂里灿烂的阳光和地中海小镇下明媚的蓝天。“给我35毫米的爱,我会给你全世界。”,当初的誓言一遍遍地在脑海萦回,仿佛幸福的天堂近在咫尺。
是的,她的幸福就在脚下,只要伸手一拉便可得到,他们会永远地逃离这死亡的海域和黑暗的波涛然后自由翱翔。唐谧强忍住在空中跌宕的恶心和恐惧,朝身下的爱人伸出了一只手臂(87book。com),颤抖却又无比坚定。
亚瑟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温暖的十指就要相握,像是黑暗中的两簇萤火,虽然弱小,但相碰的刹那会激…碰出令生命也为之黯然的火花。恍惚间,唐谧甚至看到了两人扛着三脚架,拿着相机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里笑看日出日落的画面——
那么地美好!
“砰”地一声枪响,整个天空仿佛被震碎了,唐谧眼前的美好天堂也被震得四分五裂,化作无数光流朝漆黑的海面坠去,一切绚烂繁华都在眨眼间消散崩离,包括亚瑟那骤然落下的身体。
“亚……”,唐谧惊呼着,可还没等她下一个字喊出,直升机摇晃了几下,然后猛地往上爬升,而她身上的绳索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上方缩去。
唐谧无助地瞪着眼睛,看着亚瑟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没入墨色的巨浪中沉…沦,毁灭,然后永远地从自己的视网膜上消逝。周围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整个人像被突然掏空,五脏六腑都没了,只剩一副皮囊在高空中悬挂着,随风飘逝。
最后,她隐隐约约感到有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往上一拉,然后躺在了一片冰冷的金属上。眼睛却依然空洞地睁大着,无数刺眼的白色光点从头顶落下,化作圈圈昏眩的光晕,坠落在睫毛上,眼睛里,一阵阵刻骨的冰冷揉碎了她的每分神经,碾碎了每寸骨骼,最终黑暗抹去了她所有的知觉。
冬季的第一场雪就这样仓惶地飘了下来。
一年后,北欧某港口。
今年的雪下得很大,一片片的雪花不是飘下来的,而是借着凛冽的北风像刀片一样狠狠地刮过来,扑打在渡轮客舱的玻璃上。唐谧往窗外看去,蔚蓝的波罗的海起伏荡…漾,在皑皑白雪下越发明亮得像块宝石,船舷映着雪光折出一片耀眼的银白,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神经。
垂下睫毛,太阳穴一阵阵地抽…搐,像被无数针尖扎过。看来自己的偏头痛又严重了,唐谧打开手包,取出药瓶,将几颗白色的药丸塞进嘴里,灌下一大口矿泉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痛楚稍稍减轻。一年前从白令海上回来,她就落下了这个毛病,时不时会发作,尤其是听到或看到与海洋和船只有关的事情。
“凯尔,你看,这海多美!”,坐在前面的女孩开心地喊着,那头漂染过的白金色短发时髦又显眼,像簇顽皮的蒲公英在唐谧的面前不停晃动,生机勃勃地映在她沉寂的眼中。
“亲爱的,如果等你掉下海里的话,就不会觉得它美了。”,女孩旁边的男孩懒洋洋地答道。
“你这个超级大闷蛋!”,女孩愤愤不平地白了自己男友一眼,然后郁闷地取出手机对着外面拍照。
男孩察觉到自己女友的恼意,也意识到自己的回答的确不够浪漫,便搂住女友的肩膀,将嘴…唇俯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过了几秒,女孩又开心地笑了起来,白金色的头发越发晃得厉害,而男孩夺过她手里的手机,举起,对准两人的笑脸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两张灿烂的容颜被定格在小小的液晶屏上,而唐谧的呼吸也被定格在这一瞬间。
刹那,丛林小教堂中炙…热的阳光,粼光闪闪的小溪,男人俊美而爽朗的笑容像强光般从她的脑海中劈过,如同无数闪光灯骤然亮起,手中的矿泉水瓶失措地从手中滑落。她和某人也曾经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地拍下自己最甜蜜的笑容,只不过现在这一切已经成为记忆中的胶卷,浓缩在那35毫米的方寸之间,安然地躺在她的口袋里,陪着她默默地面对未来漫长而艰辛的岁月。
唐谧捂着衣袋中的照片,觉得脑后又开始抽痛起来,此时广播里响起了登陆提示,她拎起脚边的行李袋匆匆地离开了客舱。
踏上码头,地面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