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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鬓看也不看柳翩翩一眼,焦急地对婉荷说:“将军很担心您呐!要我来找您回内厅──”
“好的。”婉荷对那丫鬓说。“我马上回去。”
她没勇气转头看柳小姐的表情,像在逃避什幺似地,朝她匆匆颔首,便随丫鬓往内厅方向而去。
柳翩翩恶狠狠地瞪着婉荷的背影。她没听错,那丫鬟刚说“将军” ……
到底是怎幺回事?那贱丫头瞒着她什幺?
她眸中射出骇人的歹毒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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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寿宴回来,婉荷就一直神思恍惚、落落寡欢。
她最害怕的事就要发生了……不知怎地,她就是有这个不祥的预感。
连一向粗枝大叶的叶翚都感觉到她的变化。她常常傻傻地望着他,粲亮的黑眸似有千言万语,等他看向她,她却又转过头去。
没人注意的时候她会偷偷掉泪,当他问她时,她又推说没事。
和婉荷正好相反的,叶翚感受到这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幸福。
他为自己能拥有这幺一个柔顺而美好的妻子而喜悦。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深深吸引着他。最重要的是他的生活已经不能没有她了──无论是肉体上,或精神上,她已沁入他的骨血,成为他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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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爱吗?
这幺强烈却又温柔的情绪是爱吗?
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未体验过。
就连以前在和翩翩相处时,他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而分别的十几年间,他也只是理所当然的认定她是他的妻,从没想过自己对一个女人会产生这样的眷恋。
这是什幺荒谬的想法?他自嘲。
以前的翩翩,不就跟现在的翩翩是同一个女子吗?
他有种冲动想告诉她──他爱她!
她会有什幺反应呢?惊讶?欢喜?
想着想着,叶翚不禁脸红起来,好在没人看到他这个样子。
男人是不必对妻子说爱的。那是多丢脸的事呀!
但他会好好疼她、珍借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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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荷觉得自己快疯了──快被喘不过气来的沉苛压得窒息了。
她决定出府去采买些布料。一来为丈夫添置衣裳,二来也找些事来让自己分神。
这天送叶翚出门,婉荷也带着贴身丫鬟小青出了府。
才过二条街,迎面而来三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这可不是“将军夫人”吗?”柳夫人圆胖的脸狰狞地颤动着,语气尖酸不己。
柳老爷一副气愤难平的表情,柳家小姐更好不到哪去,原来美丽的脸庞净是怨毒之色。
“你们是什幺人?”丫鬟小青见来者不善,挡在婉荷身前,娇声斥喝。
“我们是妳们夫人的“旧识”。”柳夫人讽刺地扬唇笑着。“将军夫人,不知能不能跟妳叙叙旧?”
婉荷猛地一震,身子晃了晃。
“前面有座雅致的茶馆,老爷夫人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到那儿谈。”她的脸上一片苍白,语音轻如幽魂却仍勉力维持镇定。
“夫人?”小青不解,直觉告诉她那三人不是好人,为何夫人要和他们一起?。
“小青,妳先回府吧。”婉荷的话令小青惊倒。
“什幺?那不成,如果将军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我一会儿就回府。”
“可是──”
“别可是了,妳回去吧。”她坚定地对小青说。
小青见主子那幺坚持,也不能再说什幺了,瞪了那三人一眼,才不甘不愿地转身回府。
婉荷和柳家三人在茶馆的包厢坐定。许久,四人维持着僵凝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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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她──还好吧?”婉荷首先打破沉默,问出这数月来她最担忧的问题。
“妳还会在乎妳娘的生死吗?”柳夫人讽道。“我以为妳现在好日子过得舒服了,连自个儿姓啥名啥都忘了呢!”
婉荷面无表情地承受柳夫人的讥讽。
“我娘──还好吗?”她只关心这件事。
“好──怎幺会不好?”柳翩翩尖锐且刺耳地道。“有吃有住、不用干活儿,病了有药吃、有大夫看,简直好的不得了。咱们柳家可没一丝一毫亏待妳娘,可妳又是怎幺回报咱们的?”
“这幺大的事妳居然瞒着我们!”柳老爷也加入鞑伐的行列。“妳这不知感恩的丫头!也不想想柳家供妳们母女吃住这幺多年,如今有现成的富贵,就什幺都忘了啊?”
这几天来,柳氏夫妇把一切都打听清楚了。原来叶翚根本不穷也不丑,不仅如此,还是堂堂禁军校尉。
不消说,他们是搥胸顿足、懊悔不已,只恨当初没弄清楚,就这幺平白将到手的乘龙快婿让别人占了去。
柳翩翩更是有说不出的怨恨。
那日在大街上见到叶翚,几乎令她翚厥──
她怎幺也想不到,那个长得像野人似的男子,在剃去一脸胡子之后,会是俊朗如斯。
自小到大,她心底一直莫名地嫉妒着沉婉荷,本以为这回整死她了,想不到却是让她占了大便宜。叫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这婚事是你们不要的。”她平静地点出这个事实。“是夫人妳要我代小姐嫁给叶翚,是妳要我离开扬州越远越好,免得穿帮。至于我娘,那也是当初我们谈好的条件。”
三人霎时哑口无言,脸上涨成紫酱色。
“好啊──妳这个贱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柳夫人恨得咬牙切齿,眸中登时射出歹毒的邪光。
“别忘了,妳娘现在还在柳家──”
婉荷的镇定消失了。
“你们──究竟想怎样?”
柳夫人深蹙的眉缓缓展开来,那邪佞的笑意令婉荷想起猎捕小兽的豺狼。
“很简单,咱们会跟将军把事情说清楚。成亲那天是妳把翩翩迷昏了,好取代小姐嫁入豪门,我们一发现,立刻追着你们上京来,目的就是要把这个错误弥补过来。”她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
“当然啦,”柳夫人接着说,“也只有咱们家翩翩,才配得上将军夫人这个头衔。”
婉荷不可置信地瞠大眼。
“这根本不是事实──”她喃语。
“是不是事实不重要。”柳夫人阴险地冷笑。“如果妳顾念妳娘,就最好配合我们的说法。”
婉荷全身窜过一阵寒颤。她木然瞪着眼前的三人,思绪已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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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荷像一具行尸走肉似地荡回叶府。一整天,她将自己关在房内,一步也不出,不吃不喝。
傍晚时分,当府里总管来通报说叶翚要她到大厅时,她已经能预见她将面对的情况。
她一踏入大厅就看到他,还有神色得意的柳家父女。
他并没有看她。叶翚坐在大厅主位上,二眼茫然地凝视着柳翩翩。
婉荷的胃翻腾起来,她揪着心口,迟疑地走向他。
她的脚步声让他猛然望住她,从他充满鄙夷的怒视中,她知道他们告诉他了。她的心一下子沉到最深的谷底。
“这三位,妳认识吗?”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慎重地缓步走向她。他的语音平板,冷如硬石的面孔,令婉荷更觉不寒而栗。
她一一看着眼前的三人,此刻她渴望自己不存在,或没有任何感觉,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心揪疼着几乎无法呼吸。
她告诉自己,她没有选择,只能把这出荒谬剧码演完。
“柳老爷、夫人……”她轻声低语。“小姐……”这简单的二个字却像苦汁似地灼烧着喉咙。
叶翚的双眼比晦暗的岩石更为冷峻。他无情的注视像战场上冷酷的军人,面对敌人丝毫没有怜悯之意。
“他们告诉我一个故事──”他的声音因狂怒而微颤。“妳究竟是谁?叫什幺名字?”他站在她面前,严峻的眼光像要把她撕成碎片。
“我叫沉婉荷。”她苦涩地答道。“是柳府的下人……”
“为什幺妳会在这里?”他大吼,俊美的脸孔扭曲,双拳紧握,好象就要忍不住一拳击倒她。
婉荷木然瞪着远方,平板地背出编好的谎言。
“你都知道了不是吗?我不想再过苦日子,我不甘心一辈子当下女,所以当我知道叶家来迎娶小姐,而且婚后就要离开扬州,我就下药迷昏小姐,假扮她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