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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要开口岔开话题把谢定邦带走,冷凝霜突然转身,随手从墙上取下一张短弓,面无表情地回到原地。搭弓挽箭,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支竹箭嗖地从谢定邦的耳畔擦过,咚地一声直直地扎进对面的大树里。
谢定邦只感觉一股小风擦着耳边刮过,刮得他皮肤微痛,愣愣地回过头去,发现刚刚竟然是一根锋利的竹箭从他耳边擦过,心顿时像被一块巨石砸到谷底,脸色刷白,双腿发软,恐惧地瞪着冷凝霜,大声质问道:
“你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冷凝霜表情淡定,不紧不慢地再次往天上发出一箭,接着只听啪地一声,一只鸽子以自由落体之势掉在地上,胸腔贯穿一根细箭。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灿烂在其他人看来却很阴森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弯腰捡起鸽子,对谢定邦微笑道:
“都怪令弟突然来访,让我没时间去买菜,只能亲自动手射一道菜下来。二位谢公子,既然咱们也不熟,我就不留饭了,出门时别忘了替我把大门关上。”
说罢,转身进了厨房。
白兔的脸早在冷凝霜出手时就阴天转晴了,笑得阳光灿烂地高喊一声:
“哈二送客!”
哈二日益肥硕的身躯就从木头屋子里钻出来,龇起泛着寒光的狼牙,恶狠狠地瞪着站在门口的谢氏兄弟。
在家它是宠物,在外面它可是狼!狼!狼!谁敢拿狼不当野兽,找咬!嗷嗷嗷!刚才哪个魂淡骚扰我家小白来着?
“狼、狼、狼?!”谢定邦惊恐地低呼出声。他是个文弱的纨绔子弟,可不是猎得了野兽,打得过恶匪的大侠。
谢宛飏眼角抽抽:这夫妻俩,爱好威胁恐吓这一点奇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心里微微泛酸,他还是好脾气地迈出门去,再好脾气地把门关上。
“三、三弟,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谢定邦现在对这家人一阵后怕,男人美丽妖娆,女人凶神恶煞,家里还养了一匹又大又肥的狼。
“他们是檀溪村的猎户。之前我来北山打猎时,因为天下大雨,就借宿在他家,今天刚好路过,便过来道谢。”
谢定邦笑笑,对谢宛飏的话并没有全信。这个弟弟藏得太深,表面上性格温吞,兄友弟恭,虽然不大受父亲宠爱,却深得祖母欢心。父亲又孝顺。与任性妄为、十分不讨喜的四弟相比,父亲对三弟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特别是近两年来,三弟开始参与谢氏的主要生意。风头渐渐盖过自己,在底下人中口碑极好,在父亲面前也逐渐受到重用。难怪姨娘一直警告他要防着这个弟弟。
他的眼眸眯了眯。
谢宛飏望着他不断变换的眼神,心中冷笑一声。
厨房内,冷凝霜正在给鸽子拔毛。白兔跟进来,嘟起嘴说:
“娘子,咱们好像惹上大麻烦了。”
“本以为谢宛飏认识咱家,过来也无妨,反正在外边谈不方便,没想到他居然会引来一个。”冷凝霜郁卒地叹了口气。若是卷进两兄弟间的家族内斗,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偏过头。手捏起白兔的下巴,半开玩笑,“长得太美果然很麻烦,每次和你站在一起,都是你是花我是叶。”
白兔闻言。顿时苦涩地扁起嘴角,低着头沉声道:“我也不喜欢这张脸!”
他突然哀伤起来的面容让冷凝霜微怔。眉一扬:“可你全身上下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张脸。”
白兔眼眸先是一闪,接着又一黯,搓搓脸郁闷地道:
“娘子,你什么意思啊!”
冷凝霜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揉面团似的揉了揉,笑说:“意思就是娘子会保护你。”
小而纤细的手揉在他的头上,白兔半低着脸,眼眸圆睁,心潮腾涌,似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波浪。
短短的几个字从她的嘴唇里吐出,如此地简单,却如一粒火种投入他的胸腔,炽热的温度如通了电的电流般迅速流窜至全身,激烈,亦震动了他的心。
男人头女人脚都是不能乱摸的,可白兔却没有一丝恼意。有一股醉人的灼热透过她的掌心,穿过他细密的发丝,传遍他的全身。一瞬间,他爱上了她掌心的温度。
眼眶里感觉到一丝灼热,他望着她,粲然一笑:
“娘子,你果然好强悍!”
嘴里这样说着,下一秒却上前紧紧地抱住她的腰。
或许这样说有点丢脸,可是真的,真的,每次当娘子站在他面前维护他时,他都会感觉到全身上下如滚了蜜般甜,他爱极了这种感觉。
虽然作为男人爱上这种感觉很丢脸,但是能被她袒护,能被她需要,能被她认为是重要的,他真的很开心,开心到他会觉得,活着真好,失忆真好。
下午时,虎子跑来告诉冷凝霜,姚仙仙在小树林坐了一下午之后,已经在黄昏时回家了。虽然表情怪怪的,但行为还算正常。
冷凝霜这才放下心来,晚饭煮了一锅薏米扁豆鸽子汤,白兔喝了一半,另一大半被哈二吃了。
第二天一早,冷凝霜出门时刚好碰见姚仙仙。
姚仙仙脸色很差,黄里发青,眼睛肿得很厉害,显然是哭了一晚上。
“你还好吧?”冷凝霜问。
姚仙仙下意识揉了揉眼,不好意思地笑笑。
“沈公子的事……”冷凝霜开了个话头。
“我不会再和他见面了。”姚仙仙快速地说,尴尬地笑了笑,“我虽然没念过书,好多事也都不懂,但却也知道家中大妇厉害,妾室是没有好日子过的。”顿了顿,胸腔内卷起一阵窒息感,她强笑道,“我没想到他会骗我,他明明是个好人……居然诅咒自己的娘子,还说娘子不能生育子嗣……”
她眼眶泛红,看样子是真伤心了。一个财貌双全、正义感强的官门公子,那绝对是少女怀春的首选,实打实的白马王子。现在王子变骗子,这样糟糕的初恋的确很打击人。
拍拍她的肩膀,希望姚仙仙是个坚强的姑娘!
娘子篇 第二十六章 沈丘上门
映月绣楼送来针线后,白兔便闭门在家,开始精心绣制那幅《八仙祝寿图》。
有时候连他都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比起出去替人抄写,他居然更喜欢呆在家里替娘子做做家事,接点活赚赚小钱,等到了晚上再煮好晚饭,出去接娘子回家。
其他人家明明都是男人出去,女人在家,对于这一点他很纠结,幸好娘子没有看不起他。只不过每回白天出门,都会引起村口闲磕牙的大婶们很八卦地注目。村里已经出现流言,说他是逼着娘子出去干活的没用男人。
这些成天闲着没事干的大婶还真让人郁闷!
冷凝霜倒是觉得他这种人若是放到现代,那绝对是家庭主夫兼宅男的代表。
屏风开始绣制的第三天,下午时谢定邦突然来访,敲了半天门白兔也没给他开,反正他没法从墙上爬进来,就装作没人在家好了。自打上次谢宛飏半夜爬进来后,冷凝霜就找了工匠把原来一米半高的围墙加高至四米半,这下恐怕连谢宛飏都蹦不进来了。
因为之后谢定邦再没来过,白兔也就没对冷凝霜提起。
秋叶萧萧,桂子飘香。
冷凝霜利用休假和钱满贯去紫云街逛了一大圈,黄昏时分,抱着大包小裹往家走。刚走到檀溪村与兰溪村的岔路,就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停了一辆豪华马车。一名青衣小帽的小厮正在树下抓耳挠腮地转来转去,见有人过来,欢喜地迎上来,道:
“这位大姐,我想向你问一下道,你知道檀溪村的姚家该往哪儿走吗?”
冷凝霜心思微闪,檀溪村姚家只有姚仙仙和她的本家一脉。姚仙仙的叔伯们只是农户或矿工,根本不可能认识坐得起这种马车的人。只有一个可能,这辆车是来找姚仙仙的,那么车里的人应该是……
她连忙摇摇头,低着脑袋自顾自地走了。
“姑娘请留步。”就在这时,后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在叫她。
冷凝霜走得更快。
不料还没走上两步,一件藕荷色的纱衫便闪进她的视野。
“姑娘请留步。”沈丘又说了一遍,对着冷凝霜含笑施了一礼,“之前在紫云街附近。在下和姑娘见过的,当时姑娘与姚姑娘同行。”
冷凝霜无语地望着他那双开始泛桃花的细长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发髻:“我不认识公子,而且我已经成亲了。”
沈丘佯作才发现,笑眯眯地赔了个礼:“是在下唐突,在下见姑娘正值青春,纯真烂漫。还以为姑娘未曾婚配。”
冷凝霜满头黑线,居然说她纯真烂漫,他眼睛长脚底板上了?
心里对他的印象更差,懒得听他啰嗦,她绕开他就走。
哪知沈丘像个狗皮膏药,再次绕上前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