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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歌望着镜中自己,绛唇如杏,腮红若脂,如妖怪般张扬,不禁皱眉问道:“你们平日也这么打扮宫里的嫔妃公主吗?”
众婢子惶恐,慌忙跪下:“公主恕罪。这都是皇上赏赐的,是宫里一等一的好东西。”
骊歌愈发气闷:“哪里动不动就下跪,我没说这东西不好,只是……”她提起偌大的衣袖左右摇摆:“是不是太过夸张?像唱戏的,像耍猴的?”她站起身,裙摆层层叠叠,长长逶迤在地:“这怎么方便?地上没灰尘吗,穿一次就要换过吗,或者穿一次就要扔掉?是不是太浪费了?”
婢子们抿嘴轻笑:“公主刚回来,过些时候习惯了就好。宫里的主子都这样哩,是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好福气。”
“这好福气多折腾人,我宁可不要。”她捧着脑袋,捏捏已然发酸的脖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细究起来,骊歌是喜欢大山的,是喜欢庙宇的,喜欢丛林明媚的阳光和山里清新的空气,喜欢荆钗布裙,那布裙的颜色,和雪慎的僧袍一模一样,或者干脆将长发挽起,一袭男装,大大方方地走在雪慎身边。可是,这样的骊歌,却不得不因为一个封号,荣宠加身,锦衣繁复,手持至宝莲华,一步一叩走上无极殿,端庄地拜伏在君王身前。
“免礼。”君王的声音没有温度。
骊歌起身,双手将莲华举过头顶。
“好,好。朕不仅找到了皇妹,国宝也失而复得,此乃大吉之兆啊,预示我大唐必将昌盛繁荣。”君王高踞宝座,连声称好。
底下众臣忙跪下贺喜,三呼万岁之声铺天盖地。
回宫,夜宴。
筵席、祝酒、丝竹、歌舞,直至亥时,骊歌方怏怏回宫。
聊了一晚上,沈家的宝贝从何而来,又如何失而复得,宝贝里藏着什么秘密,君王都问了,唯独没有问到母亲……
骊歌将珠翠脂粉卸下,只着一件中衣。精巧的走马吊灯映在凤羽雕檀百工大床上,显露光晕不一的阴影。被絮极软极柔,骊歌却怎么也睡不安稳,索性摸索着起身,将雪慎所赠的明门小剑练了一遍又一遍。
随侍的丫鬟过来了,跪在院中三请四谏:“公主,夜深了,仔细着凉,请回殿歇息吧。”
霜华剑的冷冽令婢子们通身泛寒,骊歌停下来:“你们去吧,我活动活动,没事的。”
公主不走,丫鬟们哪里敢走,只得依依立在旁边。
骊歌再舞一遍,罢手道:“算了,你们受冻不住,咱们回吧。”婢子们慌忙上前为她披上外衫。
这是身为公主的不自由,是住在皇宫的不自由。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不仅仅是自己愿意就行,还不得不顾及旁人。
骊歌叹口气,还剑入鞘。
夜宴时饮的酒气蒸腾上来,后背感到细细密密的凉。她下意识拉紧了衣衫,未走两步,却见庭院中还有一人。
那人金钗凤冠,紫衫黑裙,双眸冷幽朝她笑道:“才回宫的公主,法门寺的功夫你倒练得用心。”
骊歌初入宫,还不认得她,身旁丫鬟行礼提醒:“这是独孤太妃。”
是先帝的皇贵妃独孤氏,她隐约知道,是喜欢御前争宠、觊觎皇后宝座的独孤贵妃。可是,她一个深宫妇人,如何识得法门寺的武功,又如何能悄无声息地在这立了许久?
骊歌福身,不禁深深将她看上一眼。
她还依旧是当年的贵妃气度。双眉斜飞,金钗满头,令骊歌感到特别的是她的眼眸,清冷若水,是不带任何感情的空诸所有。
骊歌无言,她已先道:“你的明门小剑是谁教的,当年救了你母亲的那个小和尚?”
“是。”骊歌道,“太妃既熟知当年前后经过,就知道我们之间算不得朋友。”
“哼……”独孤太妃冷笑,“我也不需要朋友,你这小丫头还不够格。你才从宫外回来,我听说法门寺出了事是吗?”
“是的。”骊歌答。
“那现在是如何情况?”独孤太妃问。
骊歌并不知她为何关心法门寺,她也不想知道,便道:“这事恐怕独孤将军更能说清,太妃得空还请去问问将军罢。”
“他若肯说真话……”独孤贵妃叹息得一声:“算了,这些年懒得动,也该出宫一趟了。”
“太妃能经常出宫?这是得了皇上的首肯?”骊歌问。
“本宫想来便来,想去便去,一贯如此,这宫里还没人敢说个不字。”独孤太妃道,“你这丫头也想要自由?须知自由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真想,就能得到。”
她也不跟骊歌打声招呼,一言说罢便走,就像她来一样悄无声息。
骊歌望着背影看了半刻,见她虽华服厚重,长裙逶迤,行走间却腰身轻盈,步履如风。骊歌较常人灵敏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独孤太妃,并不仅仅是位养尊处优的深宫妇人。
这很平常,并不令人惊讶。住在宫里的人,哪个不是千面的?而宫里的日子,却只一贯苍白贫乏。
如是,为了打发乏味的日子,除了后宫女眷间的送礼回礼,骊歌并不出星华殿。她只在院中日复一日习武,反将所学的武功练了纯熟。
小半年过去,骊歌与圣上提了多次,想出宫回岛看看母亲,圣上总答:“你才受封回来,宫里的礼仪都还未学全,多待上一段时间再议。”
第35章 山河飘零2()
直到回纥的使者前来。
回纥在助唐平定安史之乱时立下大功,此后又帮助抵御西域吐蕃进攻,一直与唐王朝保持着密切往来。
此次使者前来,是为回纥王子牟羽求娶嫡公主。
唐皇端坐殿上,接受使臣朝贺,他摆摆手:“公主刚刚回来就要远嫁,朕如何舍得?这……众卿家看当如何?”
“臣以为可行。女子身居高位,荣华无忧,本应为家国出力,以一人之身换边境百年无虞,公主深明大义,应能体谅皇上苦心。再者,回纥王子英武不凡,是将来的汗王,听闻他刚去了原配夫人,现下宫中无主,如此也算是公主的良配。”大将军独孤翎道。
“皇上。”杜宰相上前,他原本想附议可行,话到嘴边却忽念及自己女儿,不甘摆布宁可寄身娼门,便又道,“此虽关系两国交好,但公主身份非凡,乃大唐唯一皇妹,说到底也属陛下家事,还是请陛下自己拿主意吧。或者,要不要先问过公主的意思?”
“笑话!女子终生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九五之尊,还作不了公主的主?”独孤翎反驳。
“微臣想,与公主商量商量,来日过去了,也更好相处些。”杜宰相道。
“还是宰相大人考虑周到。”君王微笑。
说是商量,来到星华殿,李适也只是微微抬手:“妹妹,今天回纥的使臣来,在朝堂上向朕求娶公主。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骊歌把着茶盏的手一抖:“皇上是要将臣妹嫁与回纥吗?”
“妹妹刚回来,朕是舍不得。可是,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那回纥汗王朕见过,他的王子相貌品行应该不差,配得上朕的皇妹。要朕哪,在满朝文武中再找一个这般家世又这般英武的人来,朕怕是还找不到哩。”李适笑声朗朗。
“可是,我并稀罕满朝文武,我只想……”骊歌不知该怎么说。
“皇上来了这里,只顾和妹妹说话,也不问问我。”一语未完,见一人从珠帘后走出,腰身窈窕,满目含笑,正是风情万种的香苼。
她将白玉盘盛着的葡萄子放在君王桌前,摘下一颗喂与君王,笑道:“好久不见,皇上可还记得我?”
香苼本是李适的皇后,当初册封时,李适并不在意。后来香苼拒绝侍寝,乘机逃出皇宫,寄身长安青楼,倒教李适知道了她的特别与个性。
身为君王,居然有降伏不了的女子,李适每每想起,反对香苼的兴趣日增。若不是刚登基不久,尚顾念天子尊严,怕就要微服到那碧玉楼中再寻佳人。如今佳人回来,又添了一份宫中女子不曾有的妩媚,李适心下大慰:“皇后,朕如何不记得。”
“皇上说笑了,堂堂天子,有个青楼女子做皇后,岂不教人笑掉大牙?”香笙笑言。
“只要你愿意,朕明儿就让你住进中宫,如何,你还不信朕的真心?”李适道。
香苼浅笑醉人:“笙儿当然相信皇上,但满朝文武呢?眼下咱们还是先说说骊歌妹妹的事吧。”
“哦,你有说法?”李适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