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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澹脸上表情变化莫测,在一番痛心疾首的思索之后,又恍然大悟般:“你偏科?高考被理科拖累了?”他甚至脑补出了和某个国学大师上世纪“语文满分,数学零分”相似情况。又惋惜地想到,如今的应试制,是不可能像那时候破格录取一样,让广川同学这等好苗子,进入高等学府了。多么可惜,多么遗憾啊。
陶清风猜得出来,这所谓的“高考”应该就是进入“大学”的选拔考试,和当年要进入会试殿试,必须先通过院试和乡试一般的性质。
陶清风对严澹毫无心理负担地说:“也不是,我没有参加过高考。”不顾严澹手里筷子都要掉,他继续无知无觉地补着刀,回忆着丽莎在记忆里朝着这具身体原主人责怪时的结论:“连初中高中都没上过,念了小学,没毕业。”
严澹手里的筷子终于掉在了桌上。
“那你是怎么学的?”严澹其实已经脑补出了一个“家学渊源深厚,但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不愿送子孙后人去公办学校读书”的解释,说不定是瞧不起应试教育那一套,自己在家里搞国学教育。
陶清风说:“自己看书学的。有过一两位师长教导,不过他们也故去了。”这是大实话,徐棠翁一千多年前就死了。
严澹肃然起敬,但同时又感到可惜,他自己并不在乎唯学历论的那套,他自己虽然博士毕业,但每种学历,都有能力和知识截然不同的个体。眼下的广川同学,虽然一张文凭都没有,但他的功底深厚,连严澹都要高看,自然不会有任何瞧不起——但是严澹也深知,社会上,看重这个的人很多。
广川同学——不能叫人家同学了,小陶这副,连定位都不会发的懵懂样子,也不像在社会上熟练摸爬滚打的那类人,再少了学历傍身,会吃很多苦头吧。
于是严澹放柔了语气,眼神中若有似无也带着同情:“那么小陶,你在哪里工作?考不考虑成人自考,深造一下?依你的功底去考个历史系,或者中文系,一定没问题。”
陶清风倒是想当学生,好好读一下这个时代的书,跟张风豪提到的电影学院不同,严澹提议的类型,和他目前工作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想必星辉公司根本不可能同意。合同在那里,走不开,陶清风便说:“我在水天郊区那边工作,有笔欠款,得还。”
他还不敢直接说明自己演员的身份。因为他并不算太熟悉这个职业,如果现代的演员应该有某些约定俗成的特质,他却没能表现出来,有可能会露馅。恐怕就不会像饮茶习惯不同的这种小事一般好糊弄过去了。
想到刚才的事,还有些心有余悸。
但他又不想骗严澹,幸好严澹问的是“你在哪里工作”,而非“你做什么工作”。陶清风默默钻个空子,把“哪里”解释成地点。水天影视城坐落在水天郊区,这样说,也不算完全欺骗严澹。虽然他知道对方本意并非如此。
严澹看他的目光更怜悯了,但并非是让人讨厌的优越感的怜悯,而是那种真的关心,想要帮忙的怜悯,因为他并没有问陶清风具体工作,而是问:“你要还多少钱?”
陶清风:“一亿。”
严澹:
严澹心里本来想的是:如果小陶欠了百万内,他可以好心指路,让他去银行办理贷款,帮他申请比较划算的方式慢慢还,先把学上了,不耽搁时间。
然而这个数字严澹觉得还是别问了,那不是他的阶层,不是他的领域,说不定还不应该知道。
第110章 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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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清风又重复了一遍:“回去,继续读书吧。”
小白在褪|去了那层紧张担忧后,既然已经在陶清风面前说了这么隐秘的苦事,以更不在乎的姿态说道:“读书干什么?有钱吗?这里还有我喜欢的钢琴;我听说以后”
他涨红了脸,鼓起勇气,把平时从来不敢对别人说的念头;也一并倒了出来;“听他们说,要是驻场能表现好,就有机会被推荐去娱乐公司。以前别的酒吧的老板,就变成了娱乐公司的经理;他手下的艺人就是很早跟着他的那批酒吧歌手人家都当大明星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那被憧憬光芒填满的眼神是如此热切与期待;在这样的年龄——说大也不大;但也决不能算是孩子——还处在梦想滋润中的年龄,哪怕吃很多苦头,依然觉得渡过迷津就能到达天堂。
末了小白又打量着陶清风;看他包裹得不露脸;升出一个怀疑:“你不会是什么警察叔叔便衣之类的吧,我,我自愿的,没犯法;男的这个;不犯法的;他们告诉我的。你也别想着改造教育,说‘有人资助你读书’之类的话。我才没学习的天赋。”
而且小白已经十六岁了,他属于未成年工,是民事行为人,并不犯法。十六岁以下的童工才是犯法的。
陶清风淡道:“教之而不受,虽强告而无益。譬之以石投水,必不纳也。”
如果教了却不愿意接受。就算强行告解,也对他没有用。就好比石头投入水中,最终只能沉下去。
小白没听懂,愣道:“你说什么?”
陶清风说:“我的意思是,我并不会想扭转你的想法。”陶清风在黑暗中,看不见对面少年的脸,想象着穿过悠悠的时空,曾经的陶清坐在对面,是否有人给他说过这番话?哪怕有,当时的他,听进去了吗?记住了吗?
“我只想跟你说一句——如果有一天,你的心找不到路了,想不开了,就读书吧。如果你不知道读什么书,就先从圣人的书开始读,那里面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说罢,陶清风站起身预备离开,他觉得,已经大致明白了从前陶清的想法——有那么一个阶段,和此刻的小白差不多。但是陶清后来跌落的阶段,小白还没有体会,或许正是小白的明天。
小白这种年龄,最讨厌陶清风刚才那番老气横秋的说教口吻,还叫他读什么圣人之书,一瞬间又觉得陶清风像是以前初中的教导主任那类人,不由得哼声道:“你们懂什么。”这个“们”字还包括了他的父母,虽然对儿子挣了钱感到开心,但总觉得儿子工作哪里不对劲,还劝过他回乡下种地,被小白嘲笑着拒绝了。
陶清风默默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要懂得对方,其实很简单。但小白真正需求的,是认可。陶清风当然知道,如果自己抛出两句读书无用论,再附和一番星光大道的事业前景,定能被小白引为知己——但他不能那样做。想到从前的陶清,比小白还小的年龄,是不是被有那样一群或真或假,有心无心,把他引上歧路的朋友们所包围,说着他爱听的话,每天好像都过得很快乐。实则却不得不受罪。
到头来,陶清最想做的只有:躺在海边,咂根烟。
陶清风转身走了,不去看卡座上小白一副隐隐带着胜利的脸色。小白在那满足感中,却又藏不住困惑,觉得自己的心中的确泛起了一点投入一颗种子的涟漪。这其中的虚实,未来也悉数应验了。
且说陶清风穿过吧台走出酒吧大门,并没有注意到背后那个高大男子已经跟了上来。虽然陶清风装束严密,但架不住那人从他家门口一直跟踪他,对他的衣着记得很牢固。陶清风再次出现时,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陶清风刚走出酒吧门口,就驶过来一辆出租车,他也没多想就钻进车中,嘱咐司机送回小公寓。可是开到半路陶清风却觉得不太对,他虽然不认路,但是每次坐出租车都很认真地在记外面的景,这和他来的时候不是一条路。
陶清风问司机是怎么回事,司机说:“那边堵,我们走一条新路。”陶清风便没有说什么了。他掏出手机,继续给严澹回短信。他写短信都是手写读取,虽然他现在已经努力背了26个字母,但还没完全学会拼音。
陶清风看着短信的历史列表,他醒过来之后第一次给手机解锁,第一次学会查看短信历史列表后,发现除了通知类的短信,收信箱里空荡荡的,可能都被从前的陶清删掉了。如今陶清风和严澹的短信数量已经一骑绝尘,是除了通知类短信之外最多的。几天下来,已经有几十条了。
开始的第一天,还只是互相很客气地问了几个学术问题。但是从第二三天开始,在讨论问题同时,也会互相告知早中晚吃些什么。再后来,就是早晚作息问候。学术问题倒是一如既往地聊,但去哪里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