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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敏瞧俩人俱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告了一声便退了出来,却并不走,转到檐廊下吹起了凉风。
屋中许久不语,陆敏已准备要走了,忽听窦师良道:“几年不见,你家麻姑长大了。”
陆敏抱着托盘往前走了两步,隔窗静听。
陆高峰道:“不过是你不见的久了,分明还是个小丫头。”说起她,父亲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语气也欢快了起来。
“但不知那家有福气的少年,能入陆将军的青眼,替麻姑配成一桩佳话?”窦师良这话,听着像是开玩笑的无意之问。陆敏记得上辈子窦师良来提亲时,就曾说,与他的婚事,是陆高峰赴边之前交待过的,她嫁他,是奉父亲之命。
陆敏很好奇,父亲果真会不会将自己托付给这个永远都在迷路的男人,遂又往前走了一步。
陆高峰笑的颇为欢快:“十七岁的长女都还未嫁,麻姑还是个孩子,我们夫妻要多留她在膝下欢娱几年,至于婚事,过个三五年再谈。”
窦师良又道:“说到这里,我又要多言一句。太子殿下前几日到我家,言自己年已十八,不好再推辞东宫选妃之事,因他青目于麻姑,想请我做客,说服你叫麻姑参加于八月间举行的太子选妃一事。
他言,只要麻姑肯参选,他就必定钦点麻姑为太子妃!”
陆敏不知父亲气成个什么样子,自己都气的险险跳起来,分明方才他在外撒尿时,傅图提起她的名字,他都要故意假装个不认识。竟然无耻到让窦师良来做说客,让她参加东宫的选妃之事。
果然,屋中砰一声巨响,茶碟被震的咣咣直响。
陆高峰道:“放屁。当初赵穆在兴善寺出家,就曾在我面前起毒誓,发誓自己此生绝计不会娶我家麻姑。若他果真有胆,亲自到我面前来说这话,老子打断他的腿!”
居然还起过毒誓,那就难怪傅图问起她时,他会假装不认识了。
陆敏抿唇一笑,端着小托盘走了。
*
这天半夜小陆磊又发起了烧,包氏折腾了整整半夜,次日一早直到陆敏前来替手,才腾出功夫吃早饭。
早饭是大厨房送来的,百合粥,配着松仁糕与银丝山药卷,还有一样盐水杏仁,并玫瑰菜。
包氏正在吃粥,便见陆薇带着两个小丫头摇摇摆摆进了屋子。
她穿着玫瑰红的妆花小袄儿,系着杨妃色的八幅面绣花裙,一张小脸粉白,淡妆薄施,见包氏在外间炕上坐着用饭,上前盈盈一拜道:“母亲,今日南阳公主并荣国夫人等人来咱们府做客,为迎接您入府之喜,此时人客眼看就要到了,您可要女儿伺候您梳洗?”
良娣()
包氏一听南阳公主便直皱眉头:“都是谁请的?”
陆薇一瞧包氏脸色不对;连忙说道:“是我二叔母。”
若不为听了些风言风语皆是败坏她与陆敏的名声;包氏本是不愿意入陆府;也不愿意与世家夫人们周旋的。
但为了替女儿正名;她不得不与人周旋;怎赖小儿子发烧去不得;遂窗唤了陆敏出来;吩咐道:“麻姑,既你二叔母请了诸家夫人们来家,你们两姐妹出去见见客;替我告声罪,就说改日我必定亲自上门拜访。”
陆敏梳洗费了些功夫,远瞧南阳公主带着七八个仆妇从前门进了二房院子;不好跟着她进去;遂自后院进门,抄后门直接进了郑氏的主屋。
这边南阳公主已经落坐了。她年青的时候嫁陆高峰不成;对包氏自然含酸怀恨;今日来;一多半也是要看笑话;因未见包氏;遂笑问陆薇:“大姑娘;你母亲怎的不来,女儿都十七八了,又不是新媳妇;难道还怀着羞不敢见客?”
陆薇咬唇道:“前几日贤和公主的狗吓到了我弟弟;所以我母亲”
她欲言又止,又不直白说弟弟生病,南阳公主以为包氏竟为了一条狗而生气,不禁口气越发恶劣:“真真笑话,贤和的狗不过对着孩子吠了两声,陆敏踢也踢了,打也打了,占足了便宜。就为这样一点小事,我等客人巴巴儿的上门,她也不肯出来相见,如此行事,怎配做一房主母?”
陆薇扑通一声便跪:“说起来全是我的错,未能好好劝说妹妹,闹的大家都不愉快!”
南阳公主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陆敏身为大家闺秀,欺负一条狗便是没教养的表现,至于那个包氏,哼,我就说句难听的,这辈子也就以色事人吧”
“小女陆敏,见过公主殿下!”清脆悦耳的声音将南阳公主生生打断,陆敏也不管南阳公主正在骂自己,从帷幕后直接走出来,上前便福。
南阳公主骂的正欢,乍乍然正主儿到了,吓的几乎坐椅子上跳起来。
陆敏也不戳穿她,在杌子上坐了,敛正衣裙说道:“我母亲虽不能前来,却也托我带句话儿,给公主殿下请安。另,她还问及,但不知您家小公子的病,如今怎么样了?”
南阳公主的大孙子余弧才八个月大,虽是庶出,却很得南阳公主喜欢。新入门的少奶奶康氏故意纵容小婢放狗咬了余弧,致那孩子病重,南阳公主因此而代子休妻,此事闹的满城风雨,人人皆知。
陆敏记得上辈子,那孩子没能活过周岁。
“天杀的康氏小妇,害我孙儿如今也是吊着半条子命,真真愁煞我也!”南阳公主一口银牙齐咬,冷哼一声说道。
陆敏淡淡说道:“正是了。前儿我弟弟在兴善寺遭狗惊吓,连着哭了两夜,所以我母亲不能出来见客,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陆薇缩在郑氏身边,连忙也说道:“正是了,还请南阳公主勿怪!”
她声音里活脱脱的小家子气,满是乞怜。南阳公主一脸尴尬,讪讪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是为了孩子,那也是应该的。”
以此,陆敏越发觉得陆薇是个小人了。她向来善于示弱,又说话总留半句,叫人抓不住把柄,却总能抓住妇人们彼此间那点小心思,捣出些事非来。
正聊着,荣国夫人李氏也来了。
这李氏是赵穆的大舅妈,荣国公萧烨的夫人,是个最是刚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妇人。
她一进门,本在凉亭中闲聊的余宝珠,李灵芸,刘玉珍等姑娘也齐齐儿围了进来。这些正当年还未定嫁娶的大姑娘们,其实为了等今年八月间举行的东宫选妃一事。
身为舅母,李氏在赵穆面前很能说得上话,所以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将李氏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人都要奉承两句,以期能在李氏面前留个好印象。
这些姑娘们中,当数余宝珠和陆薇两个年纪最大,也数她们和李氏混的最熟。
李氏接过陆薇奉来的茶,听说包氏因幼子生病而不能前来,颇有些失望,点着陆薇的鼻子道:“既你母亲回府操持,你的婚事只怕也很快也要定下来了。悄悄告诉婶娘,你可有看上的少年,一会儿私下去见你娘,我替你告诉她。”
陆薇小脸一红,掩袖道:“实不相瞒,我还想多留一年,留在母亲身边侍奉母亲了。”
李氏赞道:“身为庶女,能有这样的心胸气度实属不易。”
于这一众大姑娘里头,显然李氏最喜欢陆薇,趁着几个姑娘被郑氏叫去喝茶的功夫,李氏拉过陆薇的手道:“实话告诉婶娘,你可有心入东宫?若有,婶娘帮你在太子面前说几句话,虽以你的身份做不得太子妃,一个良娣总还是会有的。”
陆敏恰好捧了果盘前来,见余宝珠正躲在花格扇外细听,遂也止步在帘外,要听陆薇怎么说。
陆薇轻轻哎呀了一声,许久说道:“婶娘这话真真是,问羞我了!”
陆薇提裙便跑,余宝珠也适时的躲了。
陆敏捧了果盘进去,李氏见了,淡淡说道:“陆二姑娘,放在这里就好。不过,趁着无人,婶娘有几句话要与你说,人老废话多,你若不愿听,就只当我唠叨,好不好?”
陆敏连忙笑着叉了块雪梨给李氏:“怎么会了?婶娘但讲无妨。”
李氏道:“你父亲一颗爱妻之心,满京城无人能及。有些孩子凑巧不曾托生在心爱之人的肚子里,天生不受父宠,这也是有的。但既同是一父血脉,无论母亲怎样给脸子给气受,身为姐妹,皆是一父血亲,你和陆薇要摒除陈见相亲相爱,明白否?
毕竟无论在娘家是嫡是庶,等嫁人了,看的可全是谁嫁的丈夫更有前途与官位。万一将来陆薇所嫁之人更有前途,将来你或者有求她的那一天,想起曾经作践过她的往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