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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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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余笑未绝,只见管门太监跑来禀道:“大厅上两个烂醉秀才,大发雷霆,要打进来了。’众人无不错愕。文甲面如土色,忙跪在地,浑身发抖。正是:
吐哺辍沐三贤相,怒发冲冠两秀才。
总评:
素臣子孙之繁衍,从古所无。如此门第,而家庭之间,不行定省之礼不可也。然以文施一代起,至水夫人,还处问安,甫交天明,则文施夫妇当三更即起,又必俟素臣定水夫人,文龙定十臣;文甲文由又定文龙,然后文甲归寝室,则又当在三更行。辈愈小而行礼愈劳,至于通夕不得稍寂,无乃,非古孝子之心乎?不知文偶于此一表。若在著为常礼者,自有分班轮值之例。观水夫人所言,“朔望日,汝兄嫂来执事,”可该一部家规,读者切勿轻疑。
礽儿为素臣曾孙。书已将毕,故必出色表之,见素臣后嗣绵延于无穷。而“小儿言志”一局,乃可就此收束;“赐果怀核”而藏其余。文龙闻此数语,至于满面发赤,非此透壁之笔,乌足以表礽儿。
祝寿之盛,至于外国国王、国母、国妃,正、副使臣,将府中空地僭满,然后始有坐处。此亦透壁之笔也。乃至天下州、县、乡、社,耆民老妇一起一起而来,尤属古今未有之奇。而水夫人宴然受之,总为辟除佛、老功德,天之报之,与天子之酬之。即此犹不足尽其量,故放笔直书而不嫌其诞也!
干珠、关兰夫妇制乐府以庆寿,天子回銮未及亲见其盛。特旨求观,由国王进京带去。赏金之外,至因此而赐二人三品冠服;设非崇正辟邪道一风同之世,则二人者得勿与天宝教坊部头同一卑贱,而天子自视又相去于李天下者几何耶?
广西店家一顿大蒜烧酒,殊觉不足以辱贵客,而素臣当日竞至大醉,且因大醉而闯祸店中,小老因此发财,感激不忘,谋干庆祝,岂素臣所及料哉?然由小老以百金入公,一倡众和,遂至生祠遍建天下,则其来也,不可谓无关系于素臣也!作者特地详写,不觉其烦,非仅与当年事遥作印证而已!
“寿”字看去甚多,袁正斋发令,以为百个尚不足尽。而古心背诵《易经》,终篇竟无一字,殊出诸人意料之外,读书而从此等处用心求之,素臣友中尚不可得,何况其余?然细思之,此回独表礽儿,推及所生,兼表文甲,特举此令以发端耳!表其孙曾,而不惜抑其兄弟并其友,然则出色极矣!
言志诸人复聚于五十年后,所分者止—二人,此希世之遇也!素臣得志行道,而诸友功名事业亦因之而俱显。各自注考,乃为核实之论。作者亦以第一等笔墨写之,可谓到底不懈。
无外代梁公注考,联语工致已极;而人之视已二语,亦复趣而不谑。盖素臣微时诸友皆文字交。古心而外,敬亭、成之、双人、日京,其有文章,信矣。独无外气破胸脯,摩肚不饮,大有豪迈侠烈之风,于此特笔表之。庶读是书者不至疑其肚中无物,可谓周到之至。
烂醉秀才大发雷霆于素臣之堂,其胆量诚力,亦可谓之非常。而得罪于秀才者,乃为文甲。门监禀报,面如土色,足见家法之严。然细思之,文甲不过忘记禀知,并未十分开罪。秀才之怒声,无外笑闻而抵隙而进也!古来道高望重,而谨慎终身常若不及者,诚不敢以闲示人耳!

第一百五十二回  毁先贤豪客挥拳 开后局小儿言志

素臣大怒道:“想必是你误了事了!这两位秀才是何时来的?你耽搁他到如今,不早禀我,致我得罪于学校之士,虽挞汝流血,庸可赎乎?”文龙、文麟俱汗流满面,仓皇赶至,见素里已在责骂,便不发言,但顿足道:“竖子误事!”文甲叩头伏罪道:“今日本是九叔值宾,因皇上赐有满月贺礼,要修本奏谢,故令孙儿代值。这两个秀才吃得烂醉,要求见公公。孙儿命施郎陪着,把苦茗去替他解醒,一面来事知公公,一面吩咐施郎,待其酒醒,婉言辞谢,告以有客,改日回拜。孙儿到席间正要禀知,被洪伯祖问起“寿”字,一心想到《经》、《书》、《史》、《汉》上去,便把这事忘记了!因已吩咐施郎婉谢,未曾十分在意,不知如何发起怒来?求公公饶恕孙儿初犯。以后愿甘处死!”
素臣问门监道:“那两位相公因何发怒?”门监道:“初时太子爷陪着吃茶,后来便糊糊涂涂的,攀今吊古,还是好好的。大子爷说:‘老太师爷陪客筵宴,倘有紧要,必欲面见,即便传禀;如尚可缓,改日回拜请教。’那两位相公也还你看我,我看你,像有个作别的意思。忽然听见匡太常大笑之声,登时大怒道:‘老太师爷纵酒比匪,号呶于室不知倒屣天下贤士!’便要打将进来,还说要提老太师爷两耳,数其罪而来之哩!太子爷拦劝,便挥拳欲打。亏着太子爷是有本领的人,软软封住他四只手,委曲谢罪,方不受辱。老太师爷早些发放才好!”素臣看着文龙、文麟道:“也没别法,只有亲自出去请罪。你们各有奏对,去干你正事,不必在此。甲孙误事,可恨!可恨!”文龙、文麟便如飞入内。
素臣整在趋出。无外大怒道:“怎么我们竟俱是匪人,只有他两个是贤士?总是素兄吐哺握发弄出来的事,平时把这些酸子纵容惯了,将公卿大臣都看做酒醒饭袋!待我这匪人山去,请教贤士一番,提耳而责之,给他一个怕惧,才是保全斯文的道理!”说罢,抽身出席。被成之一把抱住,笑道:“秀才醉了,有素尼出去请罪,何用更添吾兄出去陪跪?”梁公道:“弟原说无外不该载号载呶,却连众人都受讪了!”无外愈加生气,长卿越看越笑,无外着急道:“长兄亦在匪人之内,有何好笑?笑我们一堂卿相,肚里容不下两个秀才!”心真道:“既秀才矣,而又加之以醉,避之不暇,况敢撄其锋乎?弟虽志在叱天子,烹诸侯,而遇此等中圣人之秀才,则固游、夏不能赞一辞者也!”无外呵呵大笑,方才坐下。
素臣出去,见一个是吴江秀,一个是卞特立,是吴江县中有名秀才,因打着大拱,深致不安道:“今日学生所实之客,俱是为家母生日而来的,不得不陪,以致失迎两兄,惟乞恕罪!’那两个醉人虽是狂妄,却不由地礼法起来,也是深深一拱道:“晚生等素性硁硁,颇知自爱,从不肯干读显要。因老太师泰山、沧海之鹰,不让土壤、不择细流,兼之好贤若渴,特为国家大事而来,欲当面陈说。一时不得通达,冒昧失言,求老太师恕罪!”素臣拱手道:“请坐了赐教。”
两人坐下,吴江秀说道:“老太师功德巍巍.无弊不革。只有这件事,仍循旧弊,虽若可缓,而有关于世道人心,实为至急之务!”素臣问:“是那件?”吴江秀道:“晚生们在学言学,不敢越俎。古时学宫,春夏教以《礼》、《乐》,秋冬教以《诗》、《书》,别无制义之目。今虽兼课经义治事,而仍以制义相参,使学者有用心之心思,消磨无用之帖括,兼使精神俱瞀,知识皆昏。一旦临民,茫然无主。坐如木偶,全凭线索提牵;行若纸棺;一任模糊葬送。欲望老大师奏闻皇上,废去制科,将坊间一切刻板,世上一切时文,俱付之祖龙一炬,此其一也。”
卞特立道:“古时设学,即有先圣、先师,而无可考。汉时先以周公为先圣,孔子为先师;后以孔子为先圣,颜子为先师,可为允当。后代递增从祀,遂令马融、戴圣之徒,亦俨然先师之列。嗣虽屡次削除,而犹有除之未尽者。如十哲内冉有、宰我。一则党于权臣,聚敛以剥民,旅泰山以僭上,伐颛臾以弄兵。此为不忠;一则妄请短丧,而于斩焉衰绖之中,安心衣锦食稻。此为不孝;以不忠不孝之人,列于俎豆,而令学者祀之,拜之,模楷之,是率天下而趋于不忠不孝之路也!夫有若言行似孔子,而子夏、子张皆欲师事之,较之冉有、宰我,固属高下悬殊。即子贱尊师取友,以成君子之德其,为宰则鸣琴而治,几于无为,亦岂冉有、宰我所可比?而彼则偃然于堂上,此则厌然于两庑,岂不谬哉?欲望老太师奏闻皇上,撤两人之主,而进有若、子贱于堂上,此又其一也。”
素臣道:“制义本无益于学者,而使畅发圣贤之精义,辨析经传之疑蕴。较唐、宋、元取士之制,或雕琢其心思,或纵横其意见,或俳忧其兴趣者,得失判然矣!况为老太师所持制,为臣子者,可贸贸去之乎?”吴江秀道:“为臣者当责难于君,当进以唐、虞之政,祖宗法度有必当更改者,何嫌于变易耶?”素臣道:“祖宗法度有必当更改者,有可以不更改者;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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