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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马-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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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威的前因后果以后,也蛮同情:“陈金威啊,你这个事体原来我们就听说冤枉,现在更加清楚哉。但是有啥办法?只有脚里带紧,走得快点,早日到得兰州,五年期满,就有出头之日了。”“是,是是。” 

一天一天走下来,今朝离扬州仅仅还有二十多里路。两个解差看看辰光不早,来勿及赶到丁,只见前面有个集镇,叫戚家堡,街坊蛮大,市面也不小。解差一想,今天就在过里过夜吧。进镇以后,一路问讯,找到当地地保,就由地保领路、来到市镶中心横垛里一爿客栈,地保对老板讲:“杭州仁和县有公事押解,路过此地,要在栈房里耽搁一夜。”老板说:“蛮好。”就关照茶房,领他们去看好一只双铺房间。两个解差一路辛苦,人也相当疲劳,把陈金威押进房间以后,要紧把身上包袱、手里家什放一放:“陈金威啊!”“两位头翁。”“路上蛮吃力哉,坐脱歇吧!”“是,是。”陈金威过来,就往一只凳子上一坐。茶房拿面汤水进来,冲好茶,大家揩脱把面,然后慢慢喝茶:“陈金威啊,自从在杭州出发,总算还快,今朝已经到戚家堡。明天可以到扬州城里哉。”“啊!”“我们明天到扬州交掉公事,就要回杭州销差,和你要隔掉一阵再碰头了。”“是,是是。”“今晚我们定定心心,一道吃顿夜饭,好好叙一叙。…两位头翁,不必了。”“这有啥道理?你笃定好呒啥事体出的。我伲今晚吃一点点洒,吃得酒兴浓浓,咕噜一呼到天亮。明朝一早起来赶路,你说阿对?茶房!好酒好菜。” 

跑堂小二答应一声,把面汤水拿出去,勿多一歇,三副盅筷摆好,小菜一只一只上来。陈金戚跑过江湖,这一点规矩还是懂的。知道今天这一顿是要自己掏腰包了,“两位头翁,想我陈金威受冤充军,一路之上,承蒙两位头翁多加照拂,感激不尽。今天这一顿,也就算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归我付账了。”两个解差客套一番;“不必,不必。”“难为情哉!”接下来,就叫陈金威坐正中,他们两人面对面。王头儿站起来:“陈金威啊,我来把你的刑具家什松掉,也可以舒舒服服吃饭。”“头翁,这是国家王法,使不得的!”“有啥个王法?现在就算我们两人最大,随便啥个法,统统勿关,我说怎样就是怎样。来,松。”王头儿走过来,到陈金威身边:哐,嚓啷!刑具卸掉,往旁边地上一丢。 

“陈金威,请!”“蛮对!陈金威,有啥客气?今天我们是叨你的光,你是蜻蜒吃尾巴——自吃自,更加勿必客气哉。”“两位头翁清。”陈金威嘴里这样说,拿起酒,人会有点发呆。作啥?想起兄弟张文祥。兄弟啊兄弟,想当初我们弟兄两个住在杭州旅泰客栈,你再三劝我速速离开,不宜久留,我有跟无珠,错把马贼当好人,弄到如此地步。不知道你兄弟今天在哪里,是否也被马贼捉住,有了危险?想到这里,这只酒杯哪里拿得起来?还没有放到嘴唇边,就又慢慢往台子上一放,眼泪在滴下来。两个头儿一看,哎哟!陈金威想心事了:“陈金威,事体已经犯在身上,呒啥哭头。不要去瞎想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来!把各种事体丢丢开,吃酒,吃酒。”“蛮对。吃酒,吃酒。”“是,两位头翁,请!”酒杯拿到嘴唇皮上碰一碰,又摆到台子上。 

两个解差一边劝,一边喝,王头儿酒量比较好,酒吃得也最多,慢慢连舌头也有点不听使唤哉。“陈金威啊,我勿来事哉。再吃下去要拿出来了。呃——嗨!我要困觉哉,搭你明朝会啊!”人立起来,晃了晃,晃到那边一只铺上:“陈金威啊.你今天一个人睡,我搭陆头翁自家人,两家头合困一只铺了。”“是,是。王头翁请便。”这边陆头翁再陪陈金威吃了几杯,也就吃饭。自有茶房进采收拾,各各上床歇息。 

陈金威今天一个人独睡,和两个解差是面对面两张床,中间靠墙有一只台子,上面一只油盏火,蛮亮。陈金威鞋子去掉,人到床上,帐子下一下好,躺下去,哪里困得着,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渐渐夜深,旅栈打烊,街上寂静,陈金威两只眼睛仍旧张得蛮大,脑子里的念头横一个,竖一个。远远只听见:“噼卜、噼卜,噼卜、咣——!”喔,起更哉。陈金威想,明朝一早起来,还要赶路,再不困着,明天要爬勿起的,故而翻一个身,眼睛闭拢,自家关照自家:别去瞎想了,困吧。奇怪!你越是关照自己不要瞎想,脑子里的念头越是多,横一个翻身,竖一个翻身,耳朵边远处“噼卜、噼卜、噼卜、咣、咣!”起二更哉。陈金威,再不困着,马上就要三更。夏夜叉短,赶快睡吧,眼睛闭拢,象煞觉着自己有点酥迷迷,真的象要困哉,正在这个辰光,只听见屋面上头声音来了:“嘎、嘎、嘎……。”陈金威两只眼睛睁大,静听。喔唷!屋面上有人,有武功的人听得出来,这和猫在屋面上的声音完全不同。陈金成想:这里是客栈,屋面上怎么会有人?深更半夜,到这里来作啥?会不会是贼?再回过头来,想到仁和县朱老爷临发配时说的几句语重心长的话,要自己一路谨慎,格外小心,这里总有道理。现在屋而上的家伙,不要就是来暗算我的?不过陈金威想:假使真是如此,那你也只好算是个倒楣的朋友。为啥,今晚解差和我热络要好,刑具家什全部替我卸掉,你真要来寻到头上,我就要给记生活你吃吃,敲得你“七荤八索”再说。现在陈金威,啪!把条被头一揭,人坐起来,眼乌珠瞪出,右手捏好拳头,牙齿咬紧,静听屋面上的声音。 

到底屋面上是不是人?怎么不是。这个人轻轻走到屋檐跟首,对下而一望,是个天井。两只脚在屋檐上一钩,人挂下来,赛过倒插的杨柳,头抬起,凑近窗缝往里一看,那是清清爽爽,一共两只铺,面对面。中间一只台子,油盏火还亮着。这边一张铺前有两双鞋子,是解差的,那边床前只有一双鞋子,是军犯的。你看清爽以后,鼓起嘴唇,往窗缝缝里哺——!吹进一口气,把油盏火吹熄。床上陈金威一看,喔唷!来人本事决不在我之下,那倒要当心。只听见窗上嘎一声,里边两个搭钮跳起来,两扇窗得儿…打开,只见一道黑影从窗外飞蹿进来,到里面站稳,身体蹲倒,右手里拿一根粗纸捻子已经燃着,这是贼人惯用之物。因为它特别粗,只要用手稍稍一晃就能发出火来。再一晃,火又能熄灭。现在来人把纸捻子一晃,火燃着了,把两双鞋,一双鞋再看一遍,肯定勿错,用脚啪把纸捻子踩灭。人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陈金威床面前。 

在帐子里的陈金威,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想:来哉,马上就要上来掀帐子,甚至立刻拿出家什来。故而陈金成眼睛瞪大,一眨不眨,拳头上力道用足,预备他帐子一掀,一家什戳进来。咦!说也奇怪,适个朋友家什勿拿,赤手空拳。抓牢帐子,咣!把帐子掀开。这边陈金成的拳头倒上来哉,啪!一记黑虎偷心。来人只感到迎而来一阵风,要紧身体往横垛里侧一侧,陈金成拳头打个空。想不到掀帐子的朋友开口哉:“阿哥,在下就是你的兄弟张文祥!”“喔!是贤弟张文祥么?”“正是。”“快上来。”“好!”张文祥人到床上。陈金威往床里缩一缩,张文祥坐定,两只脚搁在珠沿上,帐子仍旧下好,脚上鞋子不脱,就是说,鞋子仍旧穿在脚上。老听众要说了:你这句话多说的。不,我恐怕诸位不注意听清爽,所以多说一句。 

现在弟兄两人并排坐在床上,肩胛碰肩胛,靠得极近,陈金威心里高兴啊,做梦都投有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和兄弟张文祥碰头,真是说不尽的话。他们声音极低,凑在耳朵上讲。究竟讲点啥?一别以来,双方情况,就靠这时候相互倾诉。 

那末张文祥怎么会寻到这里来的呢?说来话长。张文祥人虽在新市镇觉海寺炼刀,但他十分关心杭州情况,所以与旅泰老板赵宏庆经常书信来往。这一天,突然接到赵宏庆一信,说陈金威已经发配兰州,张文祥心急火撩,和智海老和尚商量。老和尚说:此去兰州,路途遥远,你应该要去看看你哥哥。何况那把刀也已经炼得差不多了,人虽没有试过,狗已经给你戳杀好几只,看来确实有点效验。此外,你也应该送点钱去,俗话说:多用钱,少吃苦。因此,张文祥离开觉海寺,循着杭州到扬州的运河夫道,一路查访。今天赶到此地,正好看见阿哥住在这家客栈里,白天,张文祥先来兜过罔子,看过地形。吃过夜饭,在市稍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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