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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点儿乐子!
老金头先就声明,道:“今儿我就不去了。这么远,够走的。我还是留下给大伙看硏吧!”
这时候,他已经平静了,只是脸色还冷冷的,也无精打采。
张老七逗他:“金大爷,听说这个戏班儿是从镇上来的,女唱手漂亮着呢!”
老金头骂他:“去你妈的!别跟我来这套!”
张老七和李三是必去了。曹二也要去,可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就问桂芬想不想去。
桂芬不想让他去,又没法儿直接说,只好道:“要去你去吧,我是不去了,我给你们拆拆被褥吧……”
她以为曹二听了这话,会留下来陪她。曹二却笑着说:“那我就去了!用不了多大工夫就回来了!反正有金大爷给你做伴。”
说完这话,几个人就走了。
桂芬差点儿没哭出来。
老金头说:“年轻人,都好乐呀!”
太阳早升起来,光线柔和明净。远的近的水面,都微波不兴。此时此刻,天地间一片寂静。偶有水鸟——野鸭或水老鸹——弄得水响,也很快就消失了。黑狗趴在门前,张着湿润的眼,无声地四顾。短短的时间,它已经熟悉了桂芬,甚至很友好了。
桂芬站了一会儿,就开始拆被子。起初还沉着脸,看上去很不高兴。待一干上活儿,很快就好了,润润的脸上也有了笑。
这活儿老金头插不上手,只好坐在一边,又抽起了烟,旱烟袋叼在嘴上,每吸一口,都吧哒一响……早先年,每当老伴儿做针线时,他也喜欢这样,坐在一边,抽着烟,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儿……
这样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似的,老金头默默地走出了窝棚,抱了一些柴进来。
桂芬见了问道:“您老这是干啥?也不做饭。”
老金头说:“烧锅热水。老秋了,洗东西水凉了。”
桂芬心一动,却没说啥。等她把被子拆完,锅里的水也热了。桂芬就开始洗。水温热着,从手臂传上来,一直传到了心里去。
老金头则忙着在外边扯绳子。一根长长的麻绳,一头系在窝棚的檩头上,一头系在刚刚埋下的木杆上。刚把绳子扯完,就听桂芬叫他。
“金大爷,来帮我拧拧水!东西太大了,我自个儿拧不动啊……”
老金头马上过去了。这时,桂芬已经洗好了一床被面,正拎着一头等他。老金头立刻抓起了另一头,两个人开始拧。
两个人一用力,水便从被面上哗哗地流下来。
早先年,每当老伴儿拆被子和洗被子,他们也是这样的。
拧完后,他就拿去晾起来。
桂芬洗一床,两人就拧一床,老金头就晾一床。
看那长长的绳上,花的白的一溜,在微微的风中招摇。
7
一会儿都洗完了,桂芬说:“金大爷,把衣裳脱下来,我就手给您洗洗吧!”
老金头一听,竟极慌张,连说:“不!别!不不……”
桂芬说:“这有啥呢!”
老金头还是说:“不,不不……”
桂芬初是不解,待一转想,心下便一动,就不再勉强了。
一会儿桂芬说:“看您老忙的,准累了,您进屋歇会儿吧。”
老金头忙说:“我、我不累。你可累得够呛。你进去吧!我得去瞅瞅硏了……”
这样说着,人已经慢慢走了。桂芬看看,就自己进了窝棚。
老金头没去看硏,他只是来到水边,找个桂芬看不到的地方,就像昨日那样,蹲下身,迷离着眼,看着静静的水,看着水里的天,水里的云,水里的芦花儿,想着老伴儿,又想着桂芬,好久好久。
直到过晌,看二人转的人还没回来。这时,晾着的东西已经干了。老金头帮桂芬收了那些东西。
桂芬开始缝被。
老金头又装了一袋旱烟,蹲在门外,吸着,心里又想起了老伴儿,想她当年也是这样缝啊缝啊……
缝着缝着,桂芬突然哎呀了一声。老金头听得真真的,立马站起来,进了窝棚,惊惊地问:“咋啦?你是咋啦?”
桂芬说:“哦,是针,扎手上了……”
“咋样?邪乎不?”老金头一边说,一边奔过去,一把抓起了桂芬的手。
那手凉凉的。
桂芬红了脸。
仅仅一瞬,老金头就放了手,仿佛被烫了一样。
随即跑了出去。
桂芬没说话,看着空空的窝棚的门,心里酸酸的,怜惜着。
8
第二日,桂芬要走了。
这是早晨起完硏后,桂芬亲口告诉老金头的。
桂芬说:“金大爷,待会儿,我就回去了。”
老金头一惊:“咋这么快?”
桂芬说:“家里活儿忙……曹二又不能回去帮我。”
老金头心里翻江倒海,说:“你是不是为了,为了……”
桂芬明白老金头的意思,笑了说:“您想哪儿去了?金大爷,您老好呢!真心的,您老好呢!”
不料想,老金头听了这话,眼睛立刻就湿了。
桂芬是贴晌走的。当时,不论李三还是张老七,都在窝棚里,大家说笑着。曹二也准备好了,要送桂芬一程。起初,老金头也在窝棚里,却不吱声儿,只抽着烟,吧哒,吧哒……也听着李三他们说笑。可是,在桂芬和曹二快要动身的时候,他却离开了。
他默默地,也没打招呼,就往门口走去。
“哎,老金头儿,你上哪儿?”李三问。
“早上起硏,我看硏漏了,得去补补……”老金头边走边说。
“你急啥?弟媳妇就要走了,哪能不送人家?”张老七说。
这当儿,老金头已经走出门去。悄悄地,桂芬跟到了门口。老金头头也不回,走向水边。桂芬在门口站下了。不知为啥,她心又酸酸的了。那时候,秋阳照在她娇好的身材上,一片绚烂。
天堂水寒
程绍国
程绍国1960年生于温州,《温州晚报》编辑。在《人民文学》、《北京文学》、《中国作家》等刊发表过小说和散文。曾获《中国作家》“1991—1993年度优秀短篇小说奖”。
高晓声,和才女烈女圣女林昭,是林斤澜的同学。哪个学校?苏南新闻专科学校。这个学校在无锡,是当时流行的“干部学校”不在“学制”之内。学生多来自江浙(高晓声江苏武进人,林昭是江苏苏州人),招生不论年龄,不论学历,只论学识和才干。学校起初有培养接收台湾干部之说。1949年7月开学,至1950年5月止,“抗美援朝”发生,学校停办。同学中后来有些名气的还有陆拂为、房仲甫、林楚平。
陆拂为是新华社“名记”,同穆青合写《为了周总理的嘱托》《历史的审判》等;房仲甫原在交通部,写下《中国水运史》和《海上七千年》两本书,提出中国人首个发现美洲的论点;他说当今的南美人,就是中国人和土著的杂交。林楚平是新华社的资深翻译,离休后才圆了文学翻译的梦,并著有《在花毯背面》《油纸伞》等散文集子。
林斤澜这几位同学,高晓声1983年来温州我见过,林楚平于我比较熟悉,他是温州人,我到北京,他到温州,时有碰面。林楚平很谦逊,很平和,很严谨的样子。一起吃饭或者谈天总是微笑,不大笑,也不大声。每一句话都是缓缓的,清清楚楚的,落到实处的。他接受《池上楼》约稿,接受了就认真地写,没有敷衍稿。开初,《温州晚报》上找不到邮编,先生不知哪里找到邮编,还写上“浙江省温州市人民西路69号温富大厦三楼《温州晚报》社文化娱乐部程绍国收”。非常老到。而我打稿费时可能字迹潦草,邮电局给他的汇单几次写为“柯楚平”,害得他多次跑,多次打证明。而他的文稿总是手写,清楚又清丽,文面未见涂改,样子赏心悦目。他又是周到过了头的人。有一回写信要一本温州书,我便给他寄《温州辞典》,并说明这不是买来的。不想两年后,他到温州探亲,找到我的单位,把一套《茨威格小说集》上中下三本给了我。没有一篇是他翻译,出版者系中国发展出版社,可见他是买来的。茨威格的东西我家不少,可那么重的三卷本又让他背回去吗!
七八年前,他做了胃癌切除手术,可至今还写散文支持我的副刊,那么是得幸把魔鬼给甩了。他静观万物,客观记述,他的散文不论恋乡、怀人、记事,都厚重、扎实、自然,透出世事沧桑和人间冷暖。涉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