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八书城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收获-2007年4期-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莲花》里面,内河的故乡儒雅,那些台风,集市,大海,渡船,洪水漫过街道的描写,来自母亲断断续续并不完整的回忆。她的口吻始终是愉快的,带着天真,自动过滤掉世间的动乱和贫困,只有一种充沛浓烈的情意。 
  村庄最主要的大街道,新铺过水泥,显得平整宽大。街道上空空荡荡,一家绸布店,里面卖被面和缎料。一个老人在街边卖饼。一只黄狗慢慢地跑过去。是一条非常普通的被修整过的街。母亲说,这里以前是一条大河,水是从大海分流出来的,河岸两边都是人家,打开后门,就可在河边洗衣服取水。真是热闹极了。这条大河,是整个村庄的命脉一样。大河上有一座大石桥连着两边人家。那座大石桥历史悠久,圆拱形,大块大块的青石铺垒。夏天,桥上凉风习习,总是有人在桥上乘凉。 
  后来乡政府决定围塘,把这个大海边的村庄彻底改造。他们在海边填田,铺平大河,拆掉大桥。于是,这个曾经是热闹的海船靠岸产品交易的村庄,随即冷寂下来。再没有大船停靠,没有人来交换物品,没有规模盛大的集市。没有了河。没有了桥。只有两个大桥墩还在。旁边立着一块石碑,记录这座桥被拆的历史。填河拆桥,被当作一个功绩在纪念。 
  母亲站在水泥地面上,看着前面,仿佛看着她童年时带来无限乐趣和生机的河。我的眼前浮现出那无限喜乐喧嚣与天地一体的河边生活,只是再没有人会知道那座大石桥的形状。它的名字,叫清风桥。 
   
  4 祠堂 
   
  古老的祠堂,纯木结构,里面立着一个泥塑将军像。后来重新修补家谱,才知道这个村庄居民的祖先,是一个王族的分支,从山西逃难到此地,繁衍子孙,并且用同声不同形的方法,改变了姓氏。所以这里的姓,在百家姓里找不到。这个山西的王抵达浙江,抵达层层叠叠的高山深处,最终寻找到一块依山傍水的土地。再往前走,就要抵达东海边,无处可逃。可见此地给了他庇护。 
  祠堂的大戏台以前每年春节都演戏。唱戏班子在附近几个村庄里轮流演出,那是极为热闹的盛会,包括晒谷场里的露天电影。后来一律都没有了。童年的时候,村庄里还没有电,外婆家里是点煤油灯的。再后来,有了电,有了煤气,有了自来水。有了钱的人家把二三层高的小楼盖起来。鹅卵石小路成了水泥地。只有村口的大溪涧的水搁浅和污脏,水不流动,到处堆满垃圾。本来还能看到溪水边成堆被晒干的鱼的尸体,后来就什么都看不到。 
  它不再是童年记忆里从东边蜿蜒而来的大溪,哗哗流淌,清澈见底。女人们在水边洗衣,洗菜,孩子们在水中游泳嬉戏,水里浮现游动灵活的鱼群。大溪曾是村庄的一条血脉,供出养分和活力,现在人们已经不再需要它。干涸的溪水,就如同村庄的现状。村里的壮年男女都外出打工,只剩下老人孩子和妇女在家里。白日里空落冷清。 
  祠堂依旧保存着,华丽精细的木雕结满蛛网,残损却又栩栩如生,保有昔日宗族权力集中地的荣耀。戏台早已荒废。一堆年暮老人围坐着观看电视,也在这里打麻将,抽烟。昔日祠堂的热闹盛会,几近一场春梦,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村庄富足起来,原先自成一体的静谧和丰盛,也被经济大潮冲洗荒废。走在以前举办集市的唯一一条街道上,旁边还未拆去的老房子墙壁上有向日葵和毛主席头像的雕刻,写着语录。战争,“文革”动乱,市场经济,一样样都浸染到此地。唯一不变的,是周围寂然沉静的高山。它们依旧是古老的时代里,落难的王抵达此地的形状。他相信它们会给他庇佑,于是带着家人和随从下马停车,在此建立家园,开垦土地,种植庄稼,繁衍子孙。一个古老的村庄就此产生和延续。 
  我与母亲,记忆中的村庄,都是一样,被时代的潮水洗刷,只留下断壁残垣。 
   
  日影飞去:1 图书馆 
   
  小学四年级,得到第一个图书馆借书证。父亲常去市立图书馆借书,给我也做了一个。他爱读书,偏向政治经济和历史,也喜欢文学,订阅文学期刊。家里书橱里底处的书,在黄梅天纸张潮湿,就需要在有阳光的日子里晒干,干了之后留下淡淡发黄的褶皱。书柜里总有一些皱巴巴的书。他爱书,我便也就喜欢看书。在图书馆里借书,从看民间神话开始,阅读唐诗宋词,又看世界名著。那时候就只有这样的书,没有后来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生的人所痴迷的卡通漫画,校园小说。通通是没有的。 
  记忆中的市立图书馆是一个幽静所在。门口有高高门槛,挂着厚布帘,管理图书的人面容清瘦有雅气,从不大声说话。来此地的人,也是如此。这处古老的明式建筑,走廊阴暗迂回,尽头是围墙耸立的庭院,天井里分别有两棵粗壮的腊梅和玉兰。春天,玉兰开出大朵白花,淘气的孩子扔石头块上去,把大花打落下来,花瓣洁白瓷实,指甲尖划上去掐出浅褐色印痕,平白添了折损。但这花其实又没什么用处。它就是兀自盛开着,气味诡异,实在是一种高傲的花,禁不起把玩。 
  冬天,腊梅树开花。圆粒小花苞密密麻麻,挨列在黝黑疏朗的花枝上,半开或绽放。金黄色半透明的花瓣,像蝉翼一样轻微颤动。下过一场雪,花香在寒冷空气里更显凛冽。孩子们爱慕它,依旧想偷摘,折下梅花枝兜在怀里,悄悄地带回家去。我从没做过这件事情。只记得每次走过,仰头看花树,心里敬慕得会微微发疼。是孩童时的惊羡爱慕。它们都是开花的时候掉光了叶子的树。光秃秃的枝桠,衬托着花朵格外清高孤傲。 
  后来,这座图书馆和那些花树,全都被拆光。 
   
  2 旧物 
   
  他去太原出差,在书店买了一本书,是指导少女如何正确对待自己的身体,心理,情感,以及要具备礼仪的内容。那时这样的书还显得较有西方文明的意识,买的人尚不多。我十二岁。他在扉页写上赠语,回到家里,也不当面交给我,只是放在我的枕头边。这种含蓄是他的方式。 
  他也许始终把他的长女当作一个儿子在养,给予厚望期待我的人生。从小灌输的理念,是要努力有上进的心,这属于一个男子的价值体系和格局。如果他是一棵树,我与他的血缘,就如同树枝的分权,他也许曾经希望我能朝向更多人世的实际,我却趋向天空的另一边,是空寥的白云苍茫的青灰天色。与其热闹着引人夺目,步步紧逼。不如趋向做一个人群之中真实自然的人,不张扬,不虚饰,随时保持退后的位置,心有所定,只是专注做事。但骨子里性格毕竟还是更接近男子,非常刚硬。 
  即使在我长到二十多岁的时候,他还依旧叫我囡囡。这是江南人对女婴或女童的称呼,是宝贝的意思,带有溺爱的意味。一般叫到五六岁,肯定是不叫了,但是他似乎从没有想过要改口。 
  出生证也是他整理保留的。纸片已发黄,上面用钢笔写着出生的年月日,孩子的名字,接生婆的名字。我是在家里被接生的,母亲难产。他把它塞进我小学三年级时用的一个红色塑料封皮日记本里,本子很小,大概四五厘米的长度和宽度,封面上有一艘蓝色小帆船,用浅蓝色钢笔墨水写的字,里面并不整洁,东涂西抹,有着不耐烦的跳跃思维。扉页上照例有郑重其事写着的自我勉励,但正文里呈现的,却全都是一个天马行空的女童的内心,写歪扭的字,自己编诗作文。 
  那个日记本他时常说起。他保留着它,十分喜欢,经常翻看,如同他保留我婴儿时期的头发和穿过的棉衣,学校里的成绩单,被我丢弃的认为不够好的照片,诸如此类,一切的种种……那些无用的过时的票据,纸张,文字,文本。这种对时间和往事的执意留恋。这样的留恋使他的感情深刻绵长容易受到伤害。 
  他去世后,我把他保留的一切,大部分转移到自己身边,包括他的日记,旧衣服,以及骨灰。只是我后来开始不喜欢自己的历史,定期烧掉旧日的信件,清空电脑里的文档,也从来没有对别人倾诉的习惯。长年独立生活在异乡,习惯不能暴露软弱和困惑。那种暴露,对自闭的个性来说,是一种羞耻。除了书写。毫无疑问,书写给予人的内心另一个用以存在的空间。创造它们,又随时清空和抛置它。这样,才能觉得自己是分明而洁净的,也没有任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