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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3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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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妇人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些呢。我完全不了解她,对于她的生活也感到隔膜,何况她比我大上那么多,如果不是偶然,我听不到也想像不到那样的故事。
  所有的感觉里,听、闻、触摸永远要比看来得实在,那些盛开的鲜花,树枝上的绿色的芽苞是真实的吗?我很怀疑。
  闭上眼睛,一切才会浮现,才会成为你的一部分,你也在它们之中,就像在海里游泳,免不了喝口咸水,喝的时候你才存在。只要一把手放在单放机的按键上,听到齿轮转动,我就闭上眼睛。
  跟老妇人算什么呢。朋友?我只见过她一次。唯一的一次。那时我把她当疯子,可现在觉得跟她很熟悉,还有一点倾心。我在心里跟她对话,猜她会怎么回答。
  其实那天晚上我没说什么,我在工作,而她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也许并不在意我听得懂听不懂。如果不是当时我打开了录音机,怀揣着意外听到别人的隐私并把它暗中记录下来的罪恶的快乐,我一定会感觉到耻辱。我不是垃圾筒,不需要别人把垃圾一股脑儿地倒给我。
  后来,我才慢慢懂了。她给了我别人不可能给我的东西。
  我甚至把她说的话翻译过来,落在纸面上,为了体会字里行间那些精妙的含义。随着这十年的成长,我对她的话的理解加深了许多。不过我更喜欢听磁带。她的语气让我想起十年前——十年前的我,十年前的气氛,十年前那次奇妙的相遇。
  那是大三暑假。我做兼职日语导游,原以为这个工作就是游山玩水。可我想错了。一个星期里爬两趟长城,走三回故宫,累到小腿抽筋。就算偶尔去趟桂林,也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我对于玩乐的好奇心和兴致渐渐丧失了。
  那段时间我在恋爱中,说不出的感觉,恋爱并没有我想像得那么美好,可还是吸引我,欲罢又不能。我感到我长大了。长大是什么感觉呢?就是一切都变得模糊,越来越缺乏判断力。觉得谁说的都对,又不对。
  我希望能找个成熟些的男朋友,让他告诉我一切。我把自己定位为三十岁的女人,化很浓的妆,穿深色的衣服,频繁出现在一切找得到机会的社交场所。他们显然对我很感兴趣,可又张口闭口叫我小孩儿,不是一说到关键的地方就忌惮地看我一眼,就此打住,就当我是空气,说什么都不避讳。也有四十岁以上的男人对我感兴趣,不过也许因为他们的女儿比我小不了几岁,所以一跟我说话就习惯性地换成了一种痴呆的语气。我不喜欢跟自己的爸爸谈恋爱,只好回过头去找我的同龄男友;跟他一起打游戏,去食堂买饭,上自习。后来我终于下决心跟他分手,他也不特别吃惊。
  我的情绪不高。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悲伤也不痛苦,所有负面的词来表达心情都不确切,也算不上负面,那不过是一堆正数和负数的累加,乱七八糟加在一起,想破了脑袋发现最后的结果不过是零。我尝试着画画,却连画一条直线都不成,又想画,结果画在纸上的只是断断续续的点,看上去像落了一地打飞鸟的石子,一只鸟也没打到,石子不过是移了位置。我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脑袋如同铅坠,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不要随时随地躺下休息。精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空气还能称出分量来呢。难道它比空气还轻?我很怀疑,我对一切都很怀疑,我打算把导游的工作辞掉。
  事先签了两个月的约。我不知道那究竟算不算合同,反正我签了字。中途退出算不算违约呢?我只好编了个理由请假。领导同意了,过了几天又把电话打到我家里,说是旺季,旅行社实在太忙,有个轻松的活儿要我去。其实不管是什么活儿,我都无法推辞。他说有个单独来的VIP级客人预定了上门按摩,临时要求加个翻译。
  我换了身套装。对着镜子前后左右照了,没有丝毫破绽,衣服使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成熟许多。我试了几种口红,最后擦掉了水果色的,换了棕色的那种。
  到饭店才发现早了半个多小时。我马上去洗手间,重新整理了妆容。一切都很妥帖,除了丝袜上破了一个小洞。我拿出一双崭新的,进隔间换掉。还特意上了厕所。我的身体和衣服都很好,我的包里放了三双丝袜,我有一份工作要做,有一个文凭要拿,我有光明的未来。
  大理石的地面隐约能照出人影。不知道是高跟鞋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踩在上面总是不太对劲,高一脚低一脚,摸不清深浅似的。也许是我的两条腿不一样长吧,这也没什么,算不上什么缺陷,反正别人是看不出来的。
  大堂里人来人往。一个穿蓝色制服戴着一顶滑稽小帽的行李员推着行李车迎面过来,另一个戴着一顶滑稽小帽穿蓝色制服的行李员过去,似乎在交错的瞬间玩笑地交换了彼此的装束而周围的人毫无察觉。几个游客缩在沙发里,把沙发当成他们的壳,以为不探出脑袋来他们就能了解周围的一切,还很安全。还有个人面熟,是个趴活儿的司机,我屡次遇见过。他从来没离开过他的地盘,他几乎半躺在沙发上,两只胳膊液体似的瘫在扶手上,胸口开着一朵“梦特娇”小花。背景音乐丝丝缕缕地飘过来,若有若无的,如果突然停止也不显得局促。头顶的水晶吊灯随风轻摇,旋转门旋开了,一个夹着手包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我迎上去,“你好,是按摩师吧。”
  他略微吃惊,不过表现得并不过分。“是的。”他跟我握手,说你也到早了。
  我们边走边说,“哪家医院的?”
  “中日友好医院。按摩科。”
  “以前常来吗?”我问,觉得自己很老练。
  他讨好地朝我笑,“你们这里第一次。以后有活儿直接找我。”他给我递上一张名片,只有姓名和电话号码。
  “好的。”我说。
  我们一起上了电梯,他跟在我身后,始终处于察言观色的位置。
  “你多大?”我问。
  “毕业四五年了。我面嫩。”
  我为自己处于上风感到得意。
  就是那个老妇人。敲门跟开门的间隔约在十步左右。她的出现给我惊艳的感觉。花白有型的头发,一袭绣着绿牡丹的黑色旗袍,镂空的黑色细跟鞋,耳朵上佩了指甲盖大的翡翠,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在中国买的。猜不出她的年龄,也许有六十岁。她的身材是四十多岁的。
  “有事刚刚回来。先坐,请等我一下。”
  她用的是敬语,每个词都一丝不苟,标准的东京音。她把我们让到沙发上,替我们打开电视,倒了两杯水。
  “我去换一下衣服。”
  她取出衣服,把衣架挂回壁橱,还转过身来微笑着,像是在对来家做客的朋友抱歉。她闪身进了洗手间。我一时恍惚,觉得她闪身划出的弧线仍然滞留在空气中,带着温热的余韵。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呢?也许是因为她的姿态很引人注目——无论做什么(关门,倒水,开电视)都具有一种形式上的美感和常年训练得来的紧张状态,似乎随时可以表演茶道或者花道。
  “日本人真有礼貌。”按摩师说。
  按摩师打开包,拿出块怀表。他把表交给我,要我帮他看着,到点前五分钟告诉他。
  “这活儿真是熬人。”按摩师说。
  “就一个小时,工作嘛,要不叫什么工作。”我说。
  按摩师拿起老妇人交给他的电视遥控器,换了几个频道。我拉开了窗帘的一角,这个饭店不在闹市区,到了夜里四周便静得疹人。等会儿回家,恐怕很难在街上打到便宜的出租,只好等趴活儿的车了。我从包里取出录音机。对着麦克风说了句话,确认录音机工作正常。按摩师谨慎地看着我,
  “你这是干什么?”
  “学日语。回家反复听。”
  “反正你也不用说话。怕什么。”我又说。
  我还想再说什么,老妇人出来了。她换了件宽松的日式浴衣,侧身带上洗手间的门时,白而细致的后脖颈从开口很低的衣领中露了出来。她改成了细碎的步伐,脚上是一双木屐。我感到她身体中压抑的一面正在慢慢释放,几乎让我忘了她的年龄。房间很暗,只开了墙角的落地灯,老妇人走过灯光的时候显出了眼袋和下垂的嘴角。老太太了,我心想。悄悄按下了录音机的按钮。
  我和按摩师站了起来。老妇人比我个子要高,在这个年龄的日本女人里很罕见。
  “要怎么样?我不懂中式按摩,坐着还是躺着?”老妇人对着按摩师说,见他不明白,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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