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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等车厢里座位很空。三等车厢那边吵吵嚷嚷地挤满了身着登山服装的年轻男女,而二等车厢里却最多只有七成左右的乘客。大植和美佐子占到的是面对面靠窗户的座位。
“这是最后一次啦。”
列车开动以后,大植说道。
“嗯?”话并未出口,美佐子像反问似的两眼紧盯着大植,过了一会儿才冒出两个字:
“什么?”
“和你一块儿旅行。”
大植刚说完,美佐子便问道:
“您不打算继续了?”
“可是,你每次不是都要精确计算一下吗?……什么接下来还有几次,还剩几次。”
“……”
“一年总算过去了。”
“那只是嘴上讲讲嘛。”
“难道心里不是那样想的吗?”
“不,……不过,就这样吧。因为说好是一年合同嘛!”
美佐子说完就从旅行皮包里取出一个小瓶,砰的一下打开盖子,从里面捏出一团渗着酒精的脱脂棉,然后把它递给大植。
“您还没吃午饭吧?这里有三明治。”
美佐子说着,从皮包里取出一包三明治和一个热水瓶。热水瓶里装着热咖啡。
“你不是不喜欢咖啡么?”
“嗯,不过今天准备好就带来了。还放了白糖。味道应该不错的。”
大植一直看着美佐子那费力拔出热水瓶盖的纤细的手指。这动作里包含着美佐子对大植的爱情,而大植则有大植的心事,对美佐子做出一连串动作的手指的目不转睛的注视这一事实表明,他内心里一直涌动着一种对美佐子近似于爱情般的东西。
大植第一次见到美佐子是在一年前的九月初。大植平时很少到不熟悉的酒吧去,但那天晚上是大学时同学的聚会,会后被几个同学硬拉着去了另一间酒吧。这间酒吧在京桥附近,门面虽小,却很精致。就是在这里,大植第一次见到了美佐子。虽说见到了美佐子,但也不等于说当时就对她有了什么特别印象。屋子里充满了混乱嘈杂的气氛,在所有处在这种环境的女人里美佐子居然很少开口,她那纤细苗条的身躯本就不显眼。当天晚上大植醉得很厉害,因此对于在那家酒吧里都说了些什么,自己也完全不记得了。
第二天,大植在公司里接待了美佐子的来访。当楼下接待室报告来访者姓名时,大植自然已毫无印象。他让要求面谈的人接电话,很快就传来了对方清脆的声音:
“我是昨晚在榭拉内华达酒吧跟您见过面的美佐子。我来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大植想会是什么事呢?不过最终还是决定让手下把她引到房间里来。当时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去结账就离开了酒吧,因此,他猜想说不定就是来要求付账的。
在她来到房间之前,对于这位叫美佐子的女子,大植根本想不起来在昨晚闹闹哄哄一起待了一两个小时的女人中究竟哪一个是。美佐子刚进房间时,大植也只是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至于昨晚是不是真的与她说过话,则已经是毫无记忆了。
“啊,请坐。”
大植请美佐子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大植一直在等美佐子先吭声,可对方却始终低着头,迟迟不肯开口。
“究竟是什么事呀?”
听到大植说话,美佐子微微抬了一下头,但马上又垂下眼帘,说道:
“本来是有件事要求您帮忙的,不过还是不提了吧。”
“说也没关系的,什么事呀?”大植加重了语气。
“可是,跟昨天晚上那位大植先生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了嘛!……还是算了吧。真没法跟您说。”
说完,美佐子便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明快的笑容,尽管在大植眼里感到有些勉强。
“跟昨晚不是一个人?是这样吗?我竟会醉到那种程度吗?”
“您看上去可是一点都没有醉。把您当时说的话当真了。可我……”
“会说些什么呢?”
大植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美佐子又说:
“说出来也许不碍事吧?……不过,还是趁早打住吧。”
“没关系嘛。”
“那我就说了。”
接下来美佐子把身体动了一下,用侧面冲着大植,说道:
“想请您包下一年时间。”
“包下?包什么?”
“哎呀,还是……所以我早说还是算了嘛!”
美佐子满脸通红地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大植脑海里依稀想起了也许是昨晚自己讲过的一些话。虽说谈恋爱的心思早就没有了,但若能用金钱包下一个女人的话,包一个也无妨嘛。大植觉得自己似乎是讲了这种类似于很开放的话语。这当然只不过是酒后的胡言乱语,但内心里却承认也许当时从嘴里就是冒出了这些话。
“包一年时间,指的是你吗?”
大植试探了一句。美佐子定定地站在那里,还保持着刚才从椅子里站起来的姿势,只把头微微地冲大植点了一下。
“为什么?”
对这句脱口而出的话,大植自己都感到问得未免有点太残酷了。哪晓得,美佐子竟意外坦白地说道:
“我需要钱。”
“很多么?”
“不,不过对我来讲是一笔很大的数目。足够结婚成家的钱。”
“结婚的人定了么?”
“嗯,现在正在一艘跑国际航线的轮船上,明年秋天回来。我想在那之前先存一点钱。
”
“噢。”
大植重又把目光盯在对方的面庞上。对方讲出来的话语是够大胆的,可乍一看也就是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孩,充满稚气的脸上露出怪有趣的故作郑重其事的样子,跟她讲出来的那些话全然对不上号。
“以前也跟别的男人有过这种关系么?”大植问了一句。
“没有。”美佐子这次使劲摇了一下头,“不过,要说有过的话,那只出去过一次。”
“好几个吗?”
“不,只两个人。”
“只两个?”
“嗯。”
美佐子言谈中毫无羞怯的样子。对方的这种表现反倒令大植产生了一种怪新鲜怪纯洁的感觉。她那小巧的身躯,白净的脸庞,清澈的眸子,任凭怎么观察也想像不出竟然跟几个男人有过关系。
“是因为手头拮据才跑来的喽?”
“不,不拮据。我是刚才离开家时,突然想起您昨晚讲的那句话的。”
“这么说,是一时心血来潮了?”大植笑了。
“啊,对不起。让您如此见笑了。”
只有在这一时刻,美佐子才面露尴尬,目光里透出一丝悲凄,直直地盯着大植的笑脸。
那以后又过了五六天,大植又到榭拉内华达酒吧去了一次。接下来又连续去了几次之后,大植才在十月初的一天叫上美佐子到千叶海滨做了一趟只住一个晚上的旅行。妻子正子一年前就因肺病住进了伊豆的疗养院,对于始终被迫过独身生活的大植来说,美佐子实在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伴侣。
在第一次过后的第二天早上,美佐子说了这么一句话:
“还剩下十一次啦!明年九月,拜拜!”
美佐子说的意思是,每月只约会一次。
“否则,彼此的生活就被打乱啦。还是按合同办吧!”
话讲得很有道理,还挺有分寸。
就大植来说,这样的伴侣也实属难得。虽说以此为营生的女人每次完事之后就互不相干了,但大植从年轻时起就对这类女人死活也提不起兴致来。话虽这样说,在妻子不在家的这么长时间里,在摆平正当年的精力旺盛的男人躯体方面,并不等于就跟任何人都没有过关系。不过,每次事过之后,大植都要感到后悔,可以说回回如此。因为这样会惹出一些麻烦事,比如对方缠着不放,或要求住进家里来等等。倘若只是一种完全没有感情纠葛、容易一刀两断的关系的话,无论是对病中的妻子,还是在无需浪费不必要的感情方面,都不会产生什么问题的。对于大植来说,美佐子的出现简直是求之不得的事。
自此以后,大植便每月一次跟美佐子到外地去做只住一宿的旅行。星期六离开东京,星期天晚上必定返回。尽管住一宿的旅行无法走得太远,但大植已充分享受到了与一个年轻女人旅行的乐趣。美佐子则有美佐子的感受,虽说只是一年合同,但看上去对一个月一回的幽会还是蛮有兴致的。大植常常是多给出一些钱,于是美佐子便会用这些钱在下次旅行时换上新的套装或皮鞋。
“这样一来,岂不就不能积攒成宝贵的结婚费用了吗?”大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