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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三个月后,我离开了家,而且从此一走便是近十年。
墙上挂着祖父的遗像,祖父奕奕有神的双目关切地盯着我。
我和祖父之间有一种解不开的情结,祖父一直是我心中的偶像。小时候,他是
我的启蒙老师,教我认识了第一个字,读懂了第一首诗,学会了第一篇作文。上大
学后,我们似乎又成了忘年的朋友,每次暑期回家,我都会搬一把竹椅,和祖父一
起坐在凉台上,摇着扇子,讲述这段时期内的经历和发生在我身边的所有故事,祖
父总用一种洞察世事的宽容与平和,笑对我的激动与愤愤不平,我也常常会把所有
起伏不平的情绪消融在他宁静的眼光里。
祖父去世的时候,我没能及时赶回来,但很长时间,我都不肯承认祖父已经离
我而去的事实,在我心里,他是我上进的动力,我害怕让他失望,害怕他不再宠爱
我。
看到照片,仿佛祖父就在身边,仿佛我笼罩在他包容一切的怜爱的目光里,我
想把我这么多年的快乐与伤痛都一吐为快,我想在他平和的笑容里,忘记一切,重
新开始。
于是,我又坐到长长的书桌前,伏案落笔。这已成了我们奇特的交流方式,积
郁成疾,我就把所有的烦恼落在笔端,落到纸上,然后在皓月当空的夜晚,焚为灰
烬,仰头望月。在昏黄的台灯下,我往往能准确地收到祖父阅后的批语,如同当年
手把蒲扇相对交谈,然后,便能推开所有的不快,安然入睡。
如同每次回家一样,很快便被亲朋好友及左邻右舍嘘寒问暖的关怀和详之又详
的经历汇报所淹没。睡足、吃饱以后,打电话找昔日的同学,消息不胫而走,很快
登门造访不断,家里像是开起了祖传秘治的门诊部,一个个平平静静而来,慷慨激
昂而归,邻居们险些以为我非法兜售兴奋剂。
算计着柏裴铭也该到了,迟迟接不到电话,外面又下起了罕见的暴雨,屋外白
茫茫一片水色,好像要把整个城市都吞没了。
父母都上班了,家里只留我一人,没有柏裴铭的消息,我有些担心,烦躁地在
屋里走来走去,推开小说,抓起一把瓜子,吃了几粒,又扔回果盘里,拿起读了半
本仍不知所云的长篇小说,心里没着没落。
下大雨,也不会有人来看望我,与我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折腾一阵,迷迷
糊糊地睡着了,一阵电话铃把我吵醒。
“喂,秦雨烟在吗?”
是柏裴铭的声音,我马上坐起来,恍如隔世一般,喉头立即哽咽住了。
“我想你,雨烟。”
我死死捧牢话筒,生怕遥远的声音随时都会断线,随时都会离我而去,就是说
不出一句话来。
“喂,雨烟,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不清楚,我一边急急忙忙地重复着断断续续的话,一边用
手抹着夺眶而出的眼泪,越擦越多,整个手很快就浸湿了,只好抓过枕巾,捂住了
嘴。
“怎么这么晚才到”
“这儿下暴雨,发大水了,洪水冲垮了铁路线,在路上窒息了一天。”
我这才辨别出电话里传来的哗哗声是雨声。
“安顿好了吗?”
“刚刚放下行李。”
“情形如何?”
“我想回来。”
“有意外?”
“这里的一切好像都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儿。”
“新环境,总有些隔阂,慢慢会习惯的。”
“我想见你,臭老婆。”
我搞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越笑眼泪越多,越哭笑容越甜,挂下电话后
许久才收住泪。
日子飞快地过着,旧日朋友基本上见过一轮,张爱玲的小说也又通读了一遍,
每天花半个小时到凉台上打理祖父生前钟爱的几盆花,用两个小时在电话里和柏裴
铭缠绵。
他在那里努力投入新的环境,开始了新的工作,新的生活,我也准备打点行装,
回公司上班了。
父母不舍我离去,我也留恋这种闲散的光阴,行程一拖再拖,直至曲颖打来电
话:
“雨烟,还不回来?”
“怎么,思念成疾,大病不起了”
听到曲颖的声音,亲切备至。
“我打电话到公司找云妮,想问问你的归期,公司说云妮三天没有上班了。”
“是不是病了?”
“打电话到她宿舍,总是没人接。”
曲颖的声音有些不安。
“也许瞒着我们和张新元提前度蜜月去了。”
“我问过张新元,他支支吾吾,闪烁其词。”
“小俩口吵架了?”
“我也不知道,你也该回来了吧。”
曲颖的不安多少影响了我,终于结束假期,回到了公司。
回到办公室,才发现工作实在已经成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穿着裘皮大
衣,牵条名贵的观赏狗,在寒冬腊月,穿着薄薄
的丝袜,透出肌肤娇柔的日子,不是每人都能过得来的,有的人其乐融融,有
的人却会抑郁而死,我大概属于后者,如果真有一天可以饱食终日,我怕会变得惶
惶不可终日。
云妮照例上班,明显地消瘦了,小腰盈盈,不胜一握。与同事们寒暄客套完,
又去谢荣增那儿打个照面,才坐下来和云妮细叙别情:
“怎么又上班了?”
“婚礼稍稍推迟。”
“为什么?”
“我不想太仓促。”
“准备时间不算短吧,还缺什么?”
云妮摇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张新元表现不佳?”
“佳与不佳,评判的也只是表现。”
几日不见,云妮倒深沉起来,我猜想二人之间有些矛盾,见她不愿细谈,也就
不便深究。最好的朋友,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伸出手,千万别热心过头,把别人家
的事当做自家的事来办,长长短短,刨根问底,一副你的即是我的模样。上帝造人,
都是个体,否则这世界上只要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足够,亚当、夏娃再有分歧,也
是内部事务,不会有战争,也不会有明枪暗剑,省了多少麻烦。倒不是非要“君子
之交淡如水”,凡事有一定的尺寸,这样,情分才能长久。
和云妮聊了聊别后的琐事,也就各自归岗了。
曲颖的第二本小说《常常》已经开始动笔,这次曲颖改换门庭,一改往日的纯
情风格,尝试质朴、直白的文字。
曲颖加盟了一个出版社,成为该社的专职作家,《常常》的构思大部分受了新
的笔友们的影响,她希望从此心情能够平静,我希望我们的生活也能多一些实实在
在。
拿到第一个月薪水的时候,曲颖异常兴奋,拿惯了稿酬、版税,按月领薪差不
多是头一次,晚上预订好文华大酒店,要好好庆贺一番。
云妮、康健都约齐了,倒像是一个密友聚会。
康健忙着处理《回归》的播放、发行等一系列善后事宜,这些事情看起来容易,
做起来却很繁琐,也只有好心肠的康健肯揽过来,平白无顾地让制片部多放了几天
假。
云妮很少动筷,只是安静地听曲颖的高谈阔论,康健的心情也出奇的好,与曲
颖配合默契,席间笑声不断。
接了一个柏裴铭打来的电话,听到我的笑声频频,极其羡慕,也极嫉妒。
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确实不易。
散席后,我和云妮同路,邀她与我作伴,云妮没有反对。
大概是聊得太兴奋了,洗漱上床后,仍然睡意全无,我习惯性地抓起床头的小
说,云妮盯着梳妆台边的情侣画发呆。
“云妮,你有心事”
云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圈有些发红。
“我不该多问,可是你最近实在有些不对头,也许旁观者清。”
云妮又沉默了片刻,声音又细又弱:
“张新元另有新欢。”
“是猜疑,还是有迹象表明”
“我一直很信任他。”
我了解云妮,以她的单纯,不会仅仅因为感觉上的差异而无事生非,张新元是
她第一个男朋友,又很快谈婚论嫁,看得出来,云妮全身心地准备做新嫁娘。
“张新元一大半是商场上的人,花花草草恐怕也在所难免,你们的性情反差很
大,有些摩擦,也是早晚,你要先想清楚。”
连我都闻到过“暗香盈袖”,细心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