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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后天的机票”
“提前了,那边公司太忙,抽不出人来接,改成自己去,太急,没有机票了,
上午我才拿到车票,就过来找你,才想起来你去买机票了。”
“为什么不传呼我?”
柏裴铭没有回答,我知道他害怕分离,我也是。尽管我们把这几天安排平常而
又平常,毕竟脱不过这一关。
“买到机票了?”
“唔。”
“几时?”
“你走后,我就走。”
“康健一会儿过来。”
“要不要叫云妮和曲颖一起”
“不用了。”
我还是给云妮和曲颖打了电话,他们几乎很快聚到了我的小屋。
临时决定回家探亲,总得给公司一个交代,让云妮替我向谢老板请个长假,否
则恐怕连云妮都会以为我私奔了。
再者我也没有胆量和柏裴铭单独相向,直至飞机起航,说实在的,我怕几天来
勉强维持的镇定灰飞烟灭。
理智上我明白,涕泪涟涟无济于事,也徒增别离后的负担,我只愿意记住我们
共度的欢乐,而本能地排斥着所有的不快和悲伤。
科学发达的现代社会,不知能否改编人类的记忆程序,如果真能这样,实是人
类的一大幸事,大概有关外星人的幻想,大都由此而生,只可惜对于地球,终究还
只是愿望。
曲颖的情绪似乎彻底地改观了,往日的活跃与开朗在她身上重现,她吵吵嚷嚷
地要吃酸菜鱼,并夸张地认为它可以与法国大菜相提并论,这就是曲颖的风格,爱
之刻骨,恨之铭心。
有康健和云妮这般忠实的听众,曲颖更
是极尽其能地罗列着酸菜鱼汤的最佳境界,还声称一盆酸菜鱼汤可以让柏裴铭
在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永远还念酸甜、香辣的告别宴,怀念人生百味的今天。
云妮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生怕曲颖眉飞色舞的言谈触及我的痛处,我挣扎着
对她笑了笑,把目光停留在低头靠窗而坐的柏裴铭身上,他也紧紧盯着我,我们的
目光纠缠在一起,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也忘记了今夕是何年。
至于柏裴铭会不会因为这盆酸菜鱼汤而永远记住告别的今日,我已经来不及关
注。
至少曲颖说的有一点是对的,今天确实浓缩了人生百味,让我措手不及,也来
不及细细品味,我们必须在几个小时之内,把几乎一生的故事全部走完。
我们应和了曲颖的提议,去了就在公寓附近新开张的酸菜鱼村,走在路上,康
健悄悄走到我身边。
“其实,世界没多大,只要有心心相印,距离实在不算什么。”
没想到康健也会说出这般文艺腔的话,此时听来,不由百感交集,眼眶渐渐有
些湿润。我低下头,整整衣领,以掩饰已经滴落的眼泪,抬头看看柏裴铭,和曲颖、
云妮远远地走在了前面,曲颖几乎手舞足蹈地叙诉着什么,云妮挽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永别的感觉。”
“怎么会,有什么困难不可以克服。”
“其实,人最难战胜的是自己。”
“雨烟,你总是把事情想得特别复杂,我相信你们很快就会团圆。”
“但愿如此。”
“不要这么悲观。”
“也许是我太不相信感情。”
“你不相信感情,现在你就不会那么伤心。”
康健说得很认真,我感激地看他一眼。
“这么分离也许真的有些残忍。”
对我来说,残忍远不止分离。
这顿饭吃得拖沓而漫长,席间我如中了邪一般热闹,把平生听到的笑话,荤的、
素的都复述了一遍,曲颖笑得直敲桌子,加上我应和她笑声的前仰后合的动作,全
餐厅的客人都一一对我们行注目礼。
柏裴铭沉寂地看着我,话更少,只在我动作幅度过大,几乎撞到桌角时,不时
用手替我挡一下,而每次我都近乎粗暴地拂去他的胳膊,用不满的脸色以示对他阻
碍我快乐的展示的抗议。
我喝了很多酒,柏裴铭也是,我的头开始有些发晕,慢慢的只好用胳膊撑着脑
袋,否则怕会一头栽到康健身上,我坐康健身边。
我希望能找到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把它浓墨重彩般铺张一下,或是现时找个理
由,与他大吵一架,然后如所有分手的男女恋人一样,不欢而散,并跺脚发誓,永
不回头。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幼稚,可我的思绪早就不由我的大脑控制,而且,我只想让
这几个小时好过一些。
吃完饭,康健陪柏裴铭回去取行李,我们三个回到我的公寓等候。
柏裴铭很快就回来了。
“康健呢?”
“在楼下守着行李。”
“到时间了。”
柏裴铭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红了一大片。
云妮不失时机地拉着曲颖去厨房洗桃子,我茫茫然地看着他。
“都带齐了?”
“你的作品都带上了吗?”
“我给你照的‘美人照’带上了吗?”
“还有遗漏在公司的东西吗?”
“我上班后,再给你查找一下,如果有,寄给你。”
我喋喋不休地一句紧似一句,像一个蹩脚的三流演员,面无表情地背着台词。
柏裴铭用手拂了拂我的头发,我闭上眼睛,他仔细地抚摸着我脸上的每一个器
官,像一个盲人在默记着什么。
睁开眼时,看到两行泪珠滑过他的眼角,我用手帮他抹去。
楼下,喇叭声声催促着我们,云妮和曲颖已经洗好桃子,装进了方便袋。
“走吗”
我披上外套,柏裴铭帮我系上腰带。
“不要送了,有康健就够了。”
“我们不去了,雨烟代表了。”
好心肠的云妮也传染了我们的伤感。
“都别去了,太晚了,我不放心,雨烟身体刚好。”
柏裴铭看着我,目光肯定而坚决。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
“我送到楼下。”
下楼时,发现不止康健,还有李龙、老周和公司的许多同事。
我收收情绪,尽量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看着柏裴铭和他们一一道别。
不知道是我伤心昏头,还是人在离别时大都比较脆弱,同事们的表情也都难舍
难分。
康健催促起身。
柏裴铭和大家一一拥抱告别,我躲在远远的一角,想静静地目送他离去。
柏裴铭最后走到我跟前,一把抱住了我,我感觉到他的全身都在发抖,这种颤
抖几乎摧垮我所有的冷静。我伸手绕过他的脊背,偷偷地用手背抹去眼泪。
“走吧,别误了火车。”
柏裴铭把头埋进我的头发里,抱得我透不过气,再这么长时间地拥抱下去,我
觉得自己再也支撑不了多久。
我挣扎着,腾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不是永别,过几个月我就去看你。”
柏裴铭终于松开了我,看了我几秒钟,扭头坐进了车里。
车子启动时,我还能看到他隔着车窗玻璃向我挥手,渐渐地,车影越来越小,
他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
终于,眼泪抹不完地往外掉。
我没和李龙、老周打个招呼,也没有回公寓,疾步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
来,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我到家的时候,柏裴铭还颠簸在去往香港的路途上。我是一个人走的,没让曲
颖、云妮和康健送,尽管康健一再自告奋勇,要替柏裴铭照顾好我,我还是一个人
悄悄地走掉了。
经过这一场撕心裂肺的告别,我神经质地见不得一丝一毫的分离场景,不管分
离的性质是什么。
一进家门,简单地见过父母,便如获大赦般倒头就睡,睡了足足十个小时。
我还住在曾经属于我的小房间里,屋里的一切摆设都保留了当年的模样,躺在
小床上,恍惚觉得书桌前还有我挑灯夜读的身影。
那时候,考试在即,一天只敢睡四、五个小时,醒过来就坐到书桌前,捧起历
史、地理死记,连书页边角的注释都不敢漏掉,生怕因为一个填空不会,少了致命
的二分而落个终生抱憾。夏天,蚊子很多,我总是一手拿着浓浓的茶水,一手拿着
扇子赶蚊子,旁边时刻放着一盆凉水,以备困倦时提神。
就这样,三个月后,我离开了家,而且从此一走便是近十年。
墙上挂着祖父的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