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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信任包拯,荐举获准,卢士安得到了提拔,谁知卢士安犯了错误,受到了处分。按照北宋行政上的规定,举荐不当者,应受到问责的追究。包拯被官降一级,罢去了刚刚晋升的刑部郎中,仍为兵部员外郎,任职也同时作了变动,由庐州府贬到池州任了知州。
当包拯到池州赴任时,朝廷上偏偏发生了一件大事,宋仁宗十分突然地得了神经病。大年初一,满朝文武正向他拜贺新年呢,他却忽然头昏目眩,牙关紧闭,端坐不稳,即将倾倒。幸被宫人扶住,才勉强完成了朝拜仪式。从此,他便终日精神恍惚,胡言乱语。
这消息传到池州,包公非常焦心,急派专人精制了一盒名贵中药“石菖蒲”,星夜送往京师。这种池州产的一寸九节的石菖蒲,为药中珍品,主治昏厥、癫狂、惊痫等神经性疾病。正是这种医治风疾、滋补身体的良药,对宋仁宗健康的恢复起了积极作用。宋仁宗大为感动,吩咐时任翰林学士的欧阳修起草一份敕书褒奖了包公,表示谢意。欧阳修代笔的敕书写道:“汝识远言忠,身外心内,乃因时物,来效贡仪,深体诚勤,益增叹尚。”诏书用的是宋仁宗的口气,但字字句句都饱含着欧阳修的真实感情。
第二年夏天,洪水袭击了开封,都城倒塌,城内城外一片汪洋。欧阳修借此机会说水灾与冷落贤良有关,天意民心不顺,他列举了包括包拯在内的四人屈在下位,弃之遐远,非常可惜。他在这份奏折上,盛赞包拯“清节美行,著自贫贱;谠言正论,闻于朝廷;自列侍从,良多补益”,他要求对以上四人给予提拔重用,以消弭水灾。
这显然表明了欧阳修不计前嫌的博大气度,字里行间无不透出了这位文坛泰斗对一代直臣包拯的赏识与敬重。
这年八月,包公则由池州调到了江宁府。江宁府即在今天的南京市,五代时为南唐的首都金陵府,宋改为江宁府,是江南东路的政治中心。调往江宁已属晋级,可包拯还没来得及阅尽“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江宁景色,这年十二月二十日,一封诏书,又把包拯调至京都,升任开封府知府。
欧阳修与包拯之间的恩恩怨怨,读来回肠荡气,又让人肃然起敬。
包拯出任开封知府的一年零两个月,铁面无私,执法如山,无情地惩治了一批横行霸道的重臣贵戚、贪官污吏、地痞流氓。群众口碑载道:“闾里童稚妇女亦知其名。”随后,包拯被提升为御史中丞。
富有戏剧性的是,这次接替包拯权知开封府的竟是翰林学士欧阳修。
当时的御史中丞,为御史台的主要领导,拥有最高的监察权力,是可以弹劾宰相以下的任何官员的。这期间,三司使张方平曾利用手中的权势,假公济私,廉价套购自己管辖范围内有钱人的住宅。包拯认为张方平身为朝廷重臣,失去廉耻,不可用,便弹劾张方平。宋仁宗听取了包拯的意见,就免去了张方平三司使的职务,任命吏部侍郎宋祁接替。宋祁博学多才,与哥哥宋庠同时考中进士,在当时享有盛名。但宋祁在调为三司使前,在任益州(今四川省成都市)知州时,蓄养许多姬妾,常常置酒高歌,寻欢作乐。这次调入朝廷,担任三司使不过二十天,包拯即弹劾他在益州饮宴过度,挥霍浪费,同时指出其兄长宋庠又是现任枢密使,身居相位,处于国家的机密重地,其弟宋祁再揽国家财柄,则兄弟二人权任太重。包拯上疏要求宋祁应该回避。宋仁宗又听取了包拯的意见,就把宋祁改任郑州知州,调离了中央机关。
如果故事到此为止,大家仍可相安无事,因为早已威震开封府的“包龙图”包拯连皇亲国戚都敢弹劾,弹劾个张方平、宋祁算啥?即便他宋祁的哥哥就是当朝的相爷,包拯就是包拯,弹劾了谁又会大惊小怪?
可事情偏偏是:宋仁宗免掉了张方平和宋祁,这不选,那不选,恰恰选中包公去顶宋祁的缺,去当“三司使”!
选中了他,他居然连一句推辞的话也不说,自信能当好这个财政统领,便立即痛痛快快地走马上任。
当时,官场上有个“游戏规则”,讲究“名节”、“谦让”、“避免形迹”。就是说,当一个官员接到被提拔重用的任命时,即使你心里早已急不可耐,行动上也不能表示立刻接受,一般总要上表辞让一番,以表明自己淡泊名利,不慕荣华,甚至还要说上几句自己才识浅薄、难当此任的话。可是,包拯是个实心秤砣,心口如一之人,他对那种表里不一虚情假意的“辞让”和过分讲究“形迹”的陈腐之风,早就厌恶透顶。想到过去自己曾在三司担任过户部判官和户部副使,又长期就任过州郡长官和转运使,担当“三司使”可以说是驾轻就熟的事,就没做任何推辞,立马赴任。
结果,一时舆论哗然。欧阳修竟也慷慨陈词,竭力谏阻,觉得这样委派不合适,要求朝廷收回成命。
欧阳修认为,包拯连续逐走了两个三司使,最后竟自己取而代之,这是“蹊牛夺田,岂得无过;而整冠纳履,当避可疑”。好比牵牛出去糟蹋人家的庄稼,固然不对,因而就把别人的牛夺过来变为己有,也显得太过分了。他说以包拯的才能资望,升迁任何职务都行,惟独不宜当三司使,自涉嫌疑,使人惋惜。
其实,欧阳修在这里对包拯并没有过多的指责,主要是在对朝廷提出意见,认为指责别人的过错,就容易被人说是“攻击”;搞掉人家的官职,也容易被人看作是“倾轧”。谏官、御史之所以不被人误解,而且更有威信,就是因为他们不避权贵,忘身为国,不贪私利,所以令人信服。现在包拯连逐两臣,却自居其位,此例一开,就会使天下的奸邪之人有了借口,也将使言事之官失去权威。如果此风一长,后患非同小可。所以朝廷应该保全臣下的名节,包拯也应该考虑朝廷的大体,另选他人为三司使最为妥当。
就是在这篇批评的奏章里,欧阳修还是对包拯作了许多肯定,如“拯性好刚,天姿峭直”,如“少有孝行,闻于乡里;晚有直节,著于朝廷”。欧阳修的这些精辟而极富文采的用语,后来成了《宋史》中借用的对包拯的最佳评价。他对包拯的批评也只是“素少学问,朝廷事体或有不思”。这种批评,其实是恰如其分的,并不过激,更无恶意。
纵观包拯的一生,尽管他曾先后成为北宋财政、监察和军事方面的最高长官,智勇过人,忠直超群,但作为政治家的包拯却远非炉火纯青。
总之,这件事弄得包拯非常尴尬。在强烈的舆论面前,包拯不得不居家避命,没去上任。但是宋仁宗也就认定包拯担任三司使最合适,坚持成命。君命难违,包拯最后还是去了三司。
这以后不久,欧阳修和包拯相继进入“二府”,二人朝夕相处,共商国是,没有再发现政见分歧,表明所见略同,合作得很好。包拯的突然去世,据吴奎所记:“其县邑公乡忠党之士,哭之尽哀;京师吏民,莫不感伤,叹息之声,闻于衢路。”
从宋人笔记和府州方志上的记载看,包公逝世的消息报到朝廷,宋仁宗赵祯悲痛不已,竟停止办公,辍朝一日,亲自赶到包公家中吊唁。当他看到披麻戴孝的包绶年仅五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感叹道:“包拯一生公而忘私,从来没有给自己的子孙后代谋求福禄啊!”
包公的灵堂,设置在京城开封的御寺大相国寺的附近。前来瞻拜祭奠的文武百官、各界父老,如潮水一般,络绎不绝,在门外排起了长龙。开封百姓,扶老携幼,纷纷拥出家门,自发地汇集在大街小巷,或捶胸顿足,或摇头叹息,好像包公一走,大宋就失去了擎天大梁。开封上下处处可闻衷泣之声!
包公工作过的端州、陈州、雄州、霸州、瀛州、扬州、池州等州府,无不沉浸在一片衷痛之中。
噩耗传到包公的家乡庐州合肥,合肥城更是万人空巷,自发地云集到包公少年时读书的包河香花墩,“莫不感伤”,“哭声尽衷”。
那段日子,华夏大地莫不被阴云笼罩,真是天地动容;举国上下,官民同悲,衷声遍野。这在中国的历史上实属罕见!
宋仁宗为表彰包公的忠诚和建立的功勋,加封包公为东海郡开国侯,追赠他为礼部尚书;还根据包公孝敬父母、严肃处世、清廉刚直的一生,又以“孝肃”二字定为他的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