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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3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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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轮到进房休息了,孙宇立却犹疑起来。他先在两个房间之中选来选去,终于挑中一间,关起门睡下不久又重新出来,说他床上有一块垫板破了,被子也有点脏。北林二话不说,表示要和他换房。孙宇立更急,连连摆手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反正就这么三夜两夜,两人别分开睡了,干脆在一起挤挤算了。 
  “要不,”孙宇立说,“我们将两张床搬到一个房里?” 
  “怎么了?”北林问。 
  孙宇立解释不出怎么了。孙宇立忽然狼狈起来,结结巴巴告诉北林,说怎么也并不怎么,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他只是觉得有些害怕。 
  “为什么会害怕?”北林更奇怪,“怕什么?” 
  “怕也不怕什么,”孙宇立继续狼狈,这一刻孙宇立就像一个害羞的小孩,脸都憋红了,“大概,是有点怕鬼吧。” 
  尽管孙宇立是用半调侃半无奈的口气表示他的意思,表示他在害怕,但北林知道,孙宇立真在害怕。孙宇立在怕鬼。孙宇立不敢一个人独睡一间房子。北林惊异已极。他想孙宇立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好好一个人莫名其妙会怕什么鬼?一个人为什么会怕鬼,并且怕到如此程度,连单独一个房间也不敢睡了,要两个人挤到一起睡,这要是让旁边什么人听去,让单位上那些同事听去,还不得笑死。北林实在无法将孙宇立与怕鬼这样的事联系在一起,他想单位上的那些人大概都不能将孙宇立与怕鬼这样的事联系在一起。北林忽然想起马瑞云所讲的那些吞吞吐吐的话,孙宇立心情不好,孙宇立有些不舒服,孙宇立需要别人的照顾等等。莫非,北林想,面前这人还真有什么病,有什么难言之隐,面前这人还真需要别人多加关照了? 
  或许是为了给北林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孙宇立又用半遮半掩、吞吞吐吐的话语谈到了三满姨那位死去的丈夫,说他生前就住在这些房间中的哪一间,他死后也曾被人们移到这些房间中的哪一间停留过,当时的情景是孙宇立亲眼所见。 
  “注意过我们刚才看到的一座高房子吧?”孙宇立问北林。 
  北林点点头,却并不清楚孙宇立问的是哪座高房子。孙宇立说那座高房子早先是生产队的仓房,当时叫队屋。某年的某个夏天,一位叫某某的年轻人得了凶病,走到队屋前的场地边突然爆发大吐血,吐得满场满地都是,活活一个人硬那么给吐死了,一股冲天的腥气萦绕村庄上空,十天半月都没能散尽。这些情景也是孙宇立亲眼所见。当然还有更多的事情是在孙家落户以前发生的,据说山里山外闹解放闹土改那阵,队屋的房梁上曾吊死过无数家庭成分不好的人,屋前的地场上,又枪毙过更多这样那样的人,红红白白的脑浆溅到几丈高的树梢上,乱纷纷恰似开了满树的红花白花。 
  孙宇立说在牌上一带,类似于这样闹鬼闹凶的地方还有很多,那时候只要天一黑,他便拒绝走出大门一步,夜里睡觉他甚至养成一个习惯,只愿意侧身而睡,从不敢仰面朝上睡。他怕有什么东西会从上面压他。他也不止一次在夜深时分被一种无边无际的东西压住。他一直认定那就是传说中的鬼。那当然不是鬼。以现在的眼光看,所有这些都只能算做儿时的一些趣话和笑谈。现在孙宇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无论从年龄上从身体上从心理素质上讲,都已经相当成熟。可不知为什么,今天一走进这座村庄,其实从一走进洪岭小镇、一走进库区开始,孙宇立便发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他已不是他自己。他又变成了多少年前的那个自己。他回到了从前的那些可怕岁月之中。这么说吧,恍惚之中他感觉自己一直在这个村庄里生活,中途根本未曾走出过一步。 
  这天夜里北林没有睡好,耳边不停响满孙宇立的声音,某某地方一个人死了,肚肚肠肠流了一地,某某地方又一个人死了,白花花脑浆也流了一地。还有什么东西,或者一个人,一个鬼,就站在他们床面前,一有机会就想压到他的胸口上。北林发现自己也有些怕。孙宇立绝不会故弄玄虚装神弄鬼说假话,北林想孙宇立的怕自然有他怕的理由,他的所有感受都凝聚着多年的切身体验。这地方也许真是一个很阴森很邪气的地方。北林很想照孙宇立所说,悄悄侧起身,屈起手臂,做好随时反抗什么的准备,但又怕惊扰了躺在床那头的同伴。被子没有拉好,北林一只脚露在外面。同样怕惊扰了身边的同伴,北林就让自己的脚一动不动在被外露着冻着,不想做一点起码的纠正。北林静听着窗外的风声,枝头的夜鸟声,房梁上老鼠的窜动声,还有孙宇立深睡时传来的长长短短的鼾息声。北林有些嫉妒了,这个孙宇立到底怎么回事,吵吵闹闹说他怕这怕那,把别人弄得心惊胆战,自己反倒埋头呼呼大睡了。 
  孙宇立这一觉是睡得真好,一大早起来又兴致勃勃拖着北林去看他家的旧居。谁知他们仍然来迟了,房子的主人已双双出门,他们只能由锁住的门缝朝里张望一阵,然后继续到村道上高高低低地走。果然看到一座高房子,就是孙宇立所说的鬼屋。可能是白天的缘故吧,鬼屋也很普通,并没透出多少阴气鬼气。 
  当年离开牌上,孙宇立十五岁,正好初中毕业。北林看过他毕业时的照片,据说是在红星中学某一道石墙边拍的,瘦手瘦脚,裤管袖管短了,高高吊起老大一截,脑后的一撮头发没有抚平,羊角般朝一侧翘起,神情有些滑稽,有些怪异。这是一位很典型也很平常的乡村少年,不知底细,任谁也不能将他同眼前这位精明干练、面色红润饱满的中年男人联系到一起的。 
  村里人认不得孙宇立,孙宇立却大致能一一分辨出往日的那些熟人。闲闲散散在村前屋后这么走着,孙宇立往往会不由自主停下脚步,面孔倾斜着略一思索。 
  “五一!” 
  “黑苔!” 
  “友胜大伯,是你吗?” 
  孙宇立双手叉腰大叫。 
  五一、黑苔、友胜大伯们从路那侧、从菜园里抬起头,迟迟疑疑朝这边张望。 
  “这是在叫我?” 
  “我不是叫你,我叫黑苔!” 
  “黑苔,嘿嘿,我就是……” 
  看到黑苔一副窘迫无措的模样,孙宇立得意地朗声大笑。 
  孙宇立回来的消息是这个时候才在村子里传开的,不一会儿便有三三两两的男女相邀着过来坐坐。五一老了,黑苔老了,友胜大伯呢,不用说更老了。大家抖抖索索抽着烟,说些往日的话题,尤其津津乐道于孙宇立能隔过多年的时光将自己一眼认出,说他好记性。不知为什么,这些人都固执地把孙宇立当做乡里的干部,北林从旁边解释说他们不在乡里,他们在老远的江州上班。“哦,不在乡里。”村人们点点头,表示懂了。可谈着谈着,不知不觉又扯起乡政府里的一些人与事,有的甚至向孙宇立探问粮食、化肥及农药的价格,探问屋基地的申请手续和审批的具体程序。 
  “老江,那是好人。”村人们说。 
  “有福气的人。” 
  他们在说孙宇立的母亲。 
  接下来的一两天时间,北林跟在孙宇立身后,挨家挨户出门做客。北林理解那只巨大旅行包的作用了,包里装的都是些食品和其他小礼物,尽管很普通,蜜枣、片糕、冰糖、芝麻粉,毛巾、手帕、热水袋、尼龙袜等等,有些东西城市里已极为少见了,也不知从哪里寻得的。孙宇立花了好多工夫,将礼物一份份分好,配匀,每到一家便提上一份,那种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架势,北林看了不由一阵阵暗笑。村里待客的方式千篇一律,先由家主陪着在堂前坐下,一本正经喝茶,谈天,然后端上小小一碗面条,面条上很仔细地摆了两只荷包蛋,几块腊肉。孙宇立假惺惺客气过了,从桌面拾起竹筷,比比齐,同样一本正经吃起来。 
  “你吃。”孙宇立用竹筷敲敲碗沿,隔着桌面招呼北林。 
  北林不吃。北林只在暗下里哧哧窃笑。他又一次有了那种惊异之感。他想孙宇立平日里那是什么人,自以为是、威风八面的大人物,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琐碎,全然一副拘谨而多礼的老农模样了。 
   
  五 
   
  从村头那座布满灰尘的碾米房后转出,沿着轰轰作响的溪流往上行走约三四华里,便是原先的大队部,而今的牌上村委会所在地。村委会再往左,隔过几片水田几块菜地的小山丘上,零零落落散布着牌上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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