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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英告诉我们:“她就是我弟弟的独生女儿,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现在住在我家。”
赵英说的虽然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是有些字眼仍然让我们觉得很刺耳,“她”和“我家”最让我们难以承受。她说话的声音赵晓敏应该完全可以听到,而我们想以前家里来人,应该也像现在这样对这个出现在她们家里的这个女孩表示好奇,赵晓敏应该也是这样躲起来,那么赵英必然也是这样说的,赵晓敏太多次地听到这句话,会在心里留下什么呢?姑妈为什么每次都不注意呢?这或者无可厚非,正如她所说这里是她家,她不这样说又该如何说呢?
事实上,赵英很疼这个侄女,基本上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侄女就有什么。吃饭的时候都是帮两个孩子盛饭,如果给女儿夹了一块肉,肯定也会给侄女夹一块。如果从街上带冰淇淋,至少也会买两个,女儿一个,侄女一个。每次如果女儿和侄女有冲突,她还总是先骂女儿一顿,不管是谁的错。
女儿不高兴,嘟哝道:“妈,你真偏心,一点都不疼我!”
赵英立刻瞪了女儿一眼,说:“不疼你,你怎么长这么大的。不疼你我早就出去打工了。”
见赵晓敏回到房里,赵英特地告诉我们:“我侄女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和女儿身上的衣服一起买的,同一款式,一样的价钱。”
听到她的话,我们突然意识到,赵晓敏身上的衣服好像是和表姐身上的衣服一样,但是,却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印象。显然,赵英是给自己的女儿仔细打扮过,而赵晓敏似乎没有这种待遇。
对此,赵英有点委屈地说:“我也要帮她打扮,可是每次她都不肯。她的想法有点怪怪地。”
赵英又说:“她是有点怪,好像很怕人,特别怕她姑父,基本上不和他姑父说话。她姑父人很和善,就是不爱说话,结果,她只要见到他就像见到鬼一样,立刻就严肃地很。”
说到这里,赵英苦笑了一下。
赵英表示赵晓敏很懂事,经常主动帮自己做些家务,不像自己的女儿懒得很,啥都不会做。赵晓敏不要催,见事做事,手脚麻利。比如姑妈扫地,她就拿另一把扫帚帮着扫;姑妈洗衣服的时候,她就跟着搓衣服;姑妈做饭,她就跟着洗盘子、洗碗。有时候她甚至帮表姐叠被子。但是,赵英很心疼侄女,每次都劝赵晓敏不要做。
赵英说,侄女和女儿相处得很好,邻居都说两个孩子像一个母亲生的,只是侄女不太和邻居们说话,而女儿经常欺负侄女,侄女总是让着女儿。不过,有一点她特别强调,侄女很依恋自己,基本上在家里总是跟着自己,大部分时间也只和自己说话。
我们特别问赵英,侄女多长时间回奶奶家一次?她回答说,一周就回去一次,侄女自己会骑自行车,所以只要到周末就回去,不论刮风下雨。
赵英说:侄女应该是想奶奶的。
我们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一个多小时里,赵晓敏一直躲在里屋。直到赵英叫她出来,她才低着头,坐到我们面前,但是依旧不敢看我们的眼睛。
我们突然有一种负罪感!赵晓敏做了一个小时的局外人!而这一个小时我们一直在谈论她,这真的很残忍。在我们的意识里,我们也一直把赵英的家认为是赵晓敏的姑妈家,而从没有把这里当作赵晓敏的家。
我们和赵英(包括她的女儿)共同把她踢出这个家一个多小时。
仔细一想,应该不止一个小时!从赵英的谈话里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赵晓敏一直都游离在这个家之外,就像她的父母游离在城市的形式一样。
而姑妈赵英在一个小时里一直把她当成侄女。推而广之,姑妈在更多不说话的时间里也是把她当作侄女。那么,这个家里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不可否认,赵英的确很细心地照顾赵晓敏。但是,这个家对赵晓敏总有淡淡的疏离;当然,赵晓敏对这个家也有同样淡淡的疏离。寄人篱人,无论怎样,那滋味都不好受。
何况,孩子心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原始想法:姑姑再亲,不是自己的妈妈。这里不是自己的家,自己是个外人。这便是孩子眼里的“外来性”。而姑姑所体现的“外来性”则是:孩子是弟弟的女儿,我要照顾好!我要照顾好孩子,比自己家的孩子还要用心,因为侄女在我家。我要用更多的爱去关心。而越是这种“更多”越突出其“特别性”。而这种“特别性”正是个人与家庭的间歇性,或者说是“外来性”。
从这个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出,外来性是双向的,外来性又是普遍的。同时,“外来性”又表现得很温和,是良性的。但是恰恰因为温和尚且不能消除,说明“外来性”的深刻。试想,如果“外来性”表现得冷漠、暴烈,像恶性肿瘤一样,那将是扎进亲情肌肉里怎样的一根毒刺呢?
无法原谅的“老畜牲”
其实,毒刺并不遥远,也不陌生。在偏僻的农村,在城郊接合部,即便是触手般扩展的城市,这样的毒刺也时常可见。也许时间不同,也许地点有异,也许毒刺发作的方式各有各有的痛感而已。这毒刺分为两端:一端是无形,一端是有形的。无形的是一种危险,一种不安,一种潜在的苦痛;有形的则是洁白如纸、等待书写的留守儿童这个群体。
由于留守儿童处于劣势地位,处于被动接受的位置。所以,我们更关注监护人一方的外来性行为。一般监护人的“外来性”除了有意无意地刺伤留守儿童的自尊心外,还表现在对留守儿童的冷落,苛刻待遇,甚至虐待,不闻不问,厌恶,孤立,等等。而根据我们的调查,监护人(父母除外)此类的表现并不是十分明显,虽然有一定数量的存在,但是大部分人还都是良性的,他们对托付给自己照看的留守儿童也是很用心的。
当然,这也不能排除对监护人恶性行为的忽视和揭露,相反,对这种情况要深入思考。如果是脓包,就要用刀片划破它,不要害怕出血和疼痛。因为,监护人(父母除外)就生活在留守儿童的环境核心里,一旦他们完全否定和放弃了留守儿童,甚至是恶意打起留守儿童的坏主意,那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不幸的是,类似的案例在调查中是有相当数量的。有些令我们震惊,有些让我们叹息,有些让我们拍案而起。
2006年3月,我们在湖南省娄底市新化县曹家镇调查时,村民王某就向反映了他们村里的一留守女童小艳被看护自己的祖父强*
的“丑闻”。
我们问他为什么说是强* 呢?他说因为女孩哭着向回来的父母说她并不愿意,而且有反抗。
在王某的指点下,我们来到小艳的祖母家。
祖母梁某看到我们,面色大惊,她似乎对我们的工作有所了解。我们来村里做调查的事情几乎尽人皆知。
我们还没有开口,她就立刻大叫起来:“ 哪个王八蛋那么无聊,告诉你们这样的事情!我是没办法活了。”
我们说:“什么事情您没办法活了?”
她主动地说:“就是孩子她爷爷的事情!”
我们说:“既然你知道我们来的目的,那么说说这件事情怎么样?”
梁某埋下头,久久不作息。我们看到她清瘦的双胛在微微颤动。望着满头白发的老人,我们真觉得有些不忍。我们相信,前来调查或采访这种“丑事”一定不是一回二回了,而每一次的讲述无异于将结痂的伤口重新撕开,撒一把盐。不仅如此,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他们全家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
然而,事情既然发生,了解它,解剖它,以避免更多的家庭重蹈覆辙,这也是我们调查的初衷。所以,我们又不能不这样做。因此,我们轻声说:“老人家,我们知道您心里痛,可是,把痛说出来,也许是一种释放。”
听我们这么一说,老人终于抬起头,话还没说,老泪先流了下来。她掏出皱巴巴的手绢,擦了擦眼泪,说:“谁能想到这老不死的还能……真丢人啦!一家人全毁在他手里……”
原来,2002年上半年,老人的儿子、儿媳两个到广州打工,把10岁的女儿交给老两口照料。没料到,2004年就发生了那件事情。
其时,刚好12岁、发育迅速的孙女,身体特征突显,变得越加漂亮,而且非常懂事情。上学之余家里的家务,洗衣服、做饭、烧水、打扫卫生之类孙女都会做,因为这些,孙女看上去更成熟,像个大姑娘。
老两口地里活多,每天忙得不亦乐乎。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