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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2006年第4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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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她是对的。整整一夜加第二天早上,我精神上备受煎熬。白天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决定暂时什么都不告诉奥丽娅。当她回家后也是一样。之后就可以给她编个谎,说画拿去修复去了。我边想边上楼来到儿媳身边。她正坐在被窝里,周围是一大堆气球: 
  “你在干什么?” 
  “他们要我吹十个气球。成天想出些鬼主意。但我现在知道要生什么了。” 
  “姑娘。” 
  “不是。” 
  “儿子……” 
  “不是。” 
  “你别吓我,那会是什么?” 
  “既有姑娘又有儿子,绝代双骄。”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姑娘我来带,儿子就让他们自己培养去吧。看起来,奥丽娅很满意,休息得很好。 
  “今天卢伊莎要来看望你,我和她昨天说好了:我白天来,她晚上来。” 
  午后探视结束了。护士拉上窗帘,我亲了一下未来的妈妈,下楼来到宽敞的大厅。 
  在那些宽大的沙发上坐着不同孕龄的妇女。有的只开了一点药,相反有的要住院。几个幸福的人捧着花束,而刚刚当上爸爸的人正看着镶花边的襁褓乐不可支。突然,有人碰了碰我的胳膊肘。 
  “达莎,见到你真高兴。” 
  墙边坐着笑盈盈的卡罗琳。这女人看起来气色不错,但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但据卢伊莎讲,她的母亲已经是一只脚伸进了坟墓。而我眼前的女人,体态优雅、保养得极好,几乎看不出真实年龄。 
  “您好,卡罗琳,您怎么在这儿?”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经常来找妇科医师看病。我有个建议——咱们一起去喝杯咖啡,卢伊莎也经常在你那儿做客,我们应更亲近才对。我知道一个好地方,离这儿也不远。然后我再带你回来开你的车。”拒绝这么热情的邀请是不可能的。卡罗琳开始在小街道上东游西蹿。说着话,我没立即意识到,我们已经离市中心很远了。我们在郊区的小巷子里飞驰。 
  “咖啡馆在哪儿?” 
  “就在那儿,旁边。” 
  我感到被蚊子叮了一口,挥了一下手,世界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第二十六章 
   
  下雨了,雨水大滴大滴地打在我的脸上,直往后脖颈淌。四周散发着潮湿的气息,空气中充满了霉烂抹布的怪味,什么也看不清。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我闭着眼睛躺着,于是我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可怕的布满裂纹的顶棚,正渗着脏兮兮的水滴。我无法躲开。手脚不听使唤,脖子也不能动弹。需要花上几分钟来搞清楚:是谁像包婴儿似的,把我裹进了襁褓。整个身体就像被严厉的母亲用绑襁褓的带子捆了起来。我浑身剧痛,又饥又渴。即使想张口喊叫也成问题——我嘴里塞着一节极难闻的、发着鱼腥臭的东西。惟一能动弹的是我的双眼,我试着打量我所处的地方。 
  这里看起来很像一个废弃的阁楼。低矮的顶棚,木头房架。角落里有一个圆圆的、落满了脏物的小窗户。靠墙堆着一堆不知是抹布还是干草的东西。到处是破烂——一把烂椅子、几双破鞋。一些包装盒和箱子堆在我的脸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我试着动了动。哪能呢?我身上穿着独特的拘束衣,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为什么我被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未必是亲爱的朋友们给我穿成这样的,很可能是谁想收拾我。凶手即将出现……由于害怕,我使劲在地上滚,但徒劳无功,一无所获。怎么办?我一时又气又急,差点没发疯,一双眼睛只好继续在阁楼里扫来扫去。突然一个像切丝机的奇怪东西进入了我的视线。住在乡下的祖母刚好有这样一个大家伙,秋天用它切出堆积如山的可口白菜丝。它长长的刀刃很适合切鼓鼓的圆白菜。我也希望,这个切丝机同样锋利。可怎样才能靠近它呢?我躺在这边,而它在我对面的角落里,爬过去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滚过去! 
  我鼓足了劲,试图脸朝下翻过来。试了三次终于成功了。接着再脸朝上地翻过来。过了一会儿,我就滚到了切丝机旁,侧着身子开始在上面摩擦。我满头大汗,带子绑着的地方由于出汗而奇痒无比。由于紧张,我的肚子开始疼痛,特别想上厕所。不知何时,我突然觉得左手可以动弹了,接着我的双手挣脱了带子的束缚。我又使劲挣脱出双脚。这样,我终于可以自由地站起来了,由于虚弱,我晃了两晃。阁楼的惟一一扇门被锁住了。 
  急中生智,一眨眼的工夫我就把几个箱子拖到脏兮兮的窗户前,打碎玻璃,我的脑袋就伸到了窗外。幸好,离地不远——我是在二楼,不高。 
  我哼哼着爬过窗户,双手吊了一会儿,然后就像个袋子扑通一声掉在地上。从脚踝到大腿传来阵阵剧痛,站起来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还跌在了一丛野生的悬钩子灌木上,现在除了腿上的伤痛,又加上了多处擦伤和挫伤引起的疼痛。 
  我躺了一会儿,试图站起来。原来,我甚至可以慢慢走动。我感到我像个女妖,一瘸一拐地慢腾腾沿着围墙走着,看见一扇小门,我就闯到一条安静的小街上。左右两侧全是清一色好像是废弃的平房。就这样,我来到了巴黎的郊区。等等,的确,我还不知道这是在哪儿,现在我去找找看,这条街叫什么。 
  在街道拐弯处挂着一块蓝色的小牌子,上面写着让人搞不明白的“Oberstrbe”。多么奇怪的名称啊,我还从未听过呢。我拖着残躯走过陌生的街道,疼得不时哼哼两声。天哪,能碰见个人或者电话亭也好啊。报警是免费的。 
  好不容易挨到一个十字路口,我向左拐,到了……一条宽敞的大街上,川流不息的汽车、鳞次栉比的商场和摩肩接踵的人群。巨大的噪声吵得我头脑直发晕,我靠在墙上,竭力使双膝不再颤抖。 
  一个身穿制服、警察模样的男子向我走过来: 
  “Kann ich helfen? Was ist los?(我可以帮你吗?出什么事了?)” 
  “天哪,说的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明白。你说的那种语言我听不懂。” 
  “Sind sie krank?(您病了吗?)”那男子继续说。 
  突然我觉得天旋地转,耳朵像被帽子罩住似的,听不见声音,随即光线在我眼前也消失了。 
  后来,我听到有人在小声地对话: 
  “Nicht so schnell; bitte。(不要这么快。)” 
  “Aha; sie hatdie Augen geffnet!(啊哈,她的双眼睁开了!)”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瘦瘦的年轻男子亲切地笑着,对我说: 
  “So; wieheiben Sie?(好吧,您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他问: 
  “我在哪儿?” 
  “Sprechen sie deutsch?(您说德语吗?)” 
  “Deutsch;”这个单词我是知道的。医生竟然讲的是德语!我像个白痴,用手指着胸口说: 
  “不,不,nicht franzusich!(不,法语!)” 
  医生惊讶地耸了一下眉毛,走出病房,过了一会儿他和一位年轻的护士回来了。那个护士讲着蹩脚的法语: 
  “你是外国人?” 
  “我在哪儿?” 
  “在不来梅医院。” 
  “哪儿?” 
  “在不来梅医院。” 
  “怎么,法国有个不来梅?” 
  护士带着同情的神情看着医生。 
  “不,德国的不来梅。” 
  “怎么,我到了德国?” 
  “是啊,”护士耐心地继续说,“在不来梅市。” 
  “那我怎么到这儿的?” 
  “救护车送来的。被警察送来的。您的腿脱臼了,身上有多处碰伤和挫伤。请告诉我,您的姓名和出生年月。” 
  “我可以往巴黎打个电话吗?我想叫家里的人过来。” 
  护士把脸转向医生,两人咕叽了一会儿。终于郑重其事地拿来一部手机。我用不太听使唤的手指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娜塔莎。她听见我的声音就开始呜呜地号哭起来,后来终于想到了去叫精通德语的阿卡奇。 
  阿卡奇开始同医生谈了起来。多么可怕呀,我一句话都听不懂。多么可怕的语言呀:难听、吵嚷而又不连贯,不像法语那么清晰悦耳。我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家里的人第二天一早就赶过来了。医院还没送来早餐,他们就已经到了:娜塔莎、阿卡奇和奥克萨娜,还好孩子们没带来。 
  “你知道吗,卓尔施在法国到处找你已经连续三天了?”儿子一进门就在吼。“警察局也惊动了,我看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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