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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1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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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虽然三个学究都有不同的意见和各自的性格,但他们都比较执古和较真,这也是陈明松请他们出山的原因。 
  当官的动动嘴,当差的跑断腿,有了县委书记出任主帅,一干人等都披挂上阵,报数的报数,核对的核对,一塌糊涂的账目逐渐条分缕析,就像迷雾中的深宫,隐隐露出一角飞檐。陈明松的这招敲山震虎,把肖传财搅得坐卧不宁,这位肖台村的当家人,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度和镇定。 
  肖传财的病来得很突然。一阵怪风,猛地朝他身上一扑,好像魔鬼就附了身,他只觉得忽冷忽热,身子筛糠似地抖个不停,睁眼闭眼全是陈三六的影子。陈三六赤着脚,穿一套补丁叠补丁的粗布衣裳,脖子上的麻绳勒出了嘴里猩红的舌头。他一边嚎一边解下脖子上的绳子朝他颈上套来,肖传财脱下一只皮鞋朝他远远地掷了过去,身子猛地一挣就醒了,遍体汗津津的,陈三六还我羊钱还我羊钱的呐喊还在耳膜里轰响、盘旋、嗡嗡不绝。 
  婆娘给他敷上了一条热毛巾,浓浓地熬了一锅豆粥,可肖传财怎么也无法下咽,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支使婆娘去叫村长肖传发,记不清是哪位伟人说过的了,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他们有必要订个攻守同盟,反正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万一查出个子丑寅卯,他也可以一问三不知,把责任全部推在死鬼肖传禄身上。他陈明松官再大,手段再辣,也撬不开死人的嘴巴。 
  村长肖传发的姗姗来迟,使肖传财觉得世态炎凉,大势已去。肖传发是在他婆娘催过三遍之后,才勉强前来的,催第一遍他推说要给玉米锄草,催第二遍他又借口要给辣椒上肥,有人却明明看见他整天都泡在陈明松家里,和查账的干部打得一片火热。催第三遍他实在捱不过了,人是来了,却有些心不在焉,肖传财说东他却道西,驴唇不对马嘴。肖传财火了,重重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面红耳赤地吼道,肖传发,你不要心存侥幸,虽说你那时没当村长,可你儿子大毛也分了钱,我占的大头,他拿的小份不错,但拿一分也是贪,拿一角也是贪,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你狗日的别想歪了脖子。 
  肖传发应对了几句什么,肖传财一句也没有听清,他怔怔地望着村长跺了跺鞋上的灰尘,重重地摔上了门。婆娘垂着两只油手从厨房里追了出来,叫他留下来喝杯酒,他也置若罔闻不管不顾。肖传财断断续续地咳出了一口浓痰,觉得病又陡然加重了许多,天在旋转,地在倾斜,满天狗日的星星就像满天炒爆了的玉米。他日渐虚弱的身体就像他统治了二十七年的肖台村——他的江山,已经摇摇欲坠,一个王朝的覆灭原来也只在弹指之间。 
  越是众叛亲离,肖传财越是想起了儿子,大宝虽然桀骜不驯,却是他精神的寄托和唯一的希望,高中毕业后他读的是自费中专,学的是养殖,毕业后在浙江金华的一家珍珠养殖场干了三年,前些年他领回几个方面大耳的浙江老板,相中了环村的一段哑河,扬言要在肖台村鼓捣一座五千亩水面的珍珠养殖场,还说要盖一座冷冻加工厂,专收洞庭湖里的死鱼烂虾,五毛钱1斤的龙虾,稍稍分个档次,运到武汉长沙南京上海,就可以卖到10元8元,人人生厌的麻拐鱼,略加熏制,就是市场俏销的旅游食品。浙江老板动了心,也拍着胸脯承诺,雇佣村子里所有剩余的劳力,并把水泥公路修到湖边,贯穿整个村子。 
  儿子也摩拳擦掌,组建了一个什么鸭业公司,加盟的农户有钱的出钱,无钱的出力,除了肉鸭的城乡差价,还可以净得珍珠老板每只8元的补助,鸭粪喂了珍珠也肥了水质,可以养上等的青鱼桂鱼和黄鲴。不仅如此,儿子还野心勃勃,说是要在洞庭湖的滩涂上筑听潮阁和观鸟台,以生态养殖业促进生态旅游业的发展,把肖台村的这盘死棋走活。 
  任凭儿子天花乱坠,肖传财也不为所动,路通了,村民富了,他肖传财有个什么好处,经商的图利,做官的图财,他拿点回扣也是理所当然,做官的不拿回扣,你把他的眼珠子抠下来当猪尿泡踩。仅凭他的那点死工资,他养得起小蜜?包得起二奶?恐怕老婆孩子早就饿死了。几个浙江老板在儿子的授意下,死扛着不给回扣,后来逼急了,大宝那狗日的畜生竟把他索贿的事儿捅进了县纪委,要不是乡里的书记和乡长给他捂着,几乎弄得他下不了台。儿子大宝也太傻了,胳膊肘儿往外拐,不是脑瓜子进了水,就是转错了哪根筋,冤孽啊冤孽。 
  村部的宣传栏里贴满了肖台村历年来的明细账目,一年一榜,用毛笔誊得工工整整,一绺子推进攘出的村民都围住了看。牵牛的,挑担的,肩膀上扛着锄头,裤脚卷过了膝盖。年纪大的女人纳着鞋底,索子勒得吱吱地响。少妇们奶着细伢满崽,裸出了一只肥硕的乳房,颤颤悠悠的。脖子上骑着孙子或外孙的老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旱烟,颈上的一泡热尿浇得他哇哇大叫。 
  枝柯蔽天的老桑树下站满了人,不时还有男男女女摇着蒲扇或剪着双手从小卖铺旁边拐出来,就像水田里一串一串冒出来的水泡,一张张的皇榜,一组组的数字,就像罗布泊爆炸的第一颗原子弹,震撼了村民们的心灵。惊讶、愤怒、委屈、哀伤、狐疑、惶惑,诸多的情感无异于打翻了的油盐酱醋,识文断字的村长肖传发背剪着双手,摇头晃脑地读着数字,老倌子们也摇头晃脑地随声附和: 
  排灌费,亩平5块4,人均5块。 
  排污费,亩平3块8,人均3块。 
  牲猪屠宰费,亩平2块5,人均2块1。 
  民兵训练费,亩平3块2,人均3块。 
  计划生育费,亩平3块6,人均3块。 
  春油入库费,亩平2块8,人均2块5。 
  村提留,亩平6块8,人均6块4。 
  乡提留,亩平7块4,人均7块2。 
  教育统筹费,亩平6块3,人均6块。 
  误餐费,亩平3块2,人均3块。 
  招待费,亩平9块5,人均9块2。 
  车船路费,亩平4块7,人均4块5。 
  上调工费,亩平12块8,人均12块5。 
  …… 
  乖乖,扣除应缴的皇粮国税,分名别类的税费加起来足有二十七种,某些甚至是村里巧立名目加上去的,肖台村历年来累计亏损了一百八十多万,户均亏损一万三千二百三十五,人均负债一千五。光每年的招待费就有九万多块,欠下的豆腐账、肉账、鱼账、小卖铺的烟钱酒钱就达七万多块。豆腐铺赊垮了,肉铺赊没了,鱼账抵光了历年的承包款,还欠下了一只大窟窿。小卖铺的吴老倌一提起烟酒钱就刷刷地掉泪,眼眶红红的,就像喝了人血,亏进去的都是儿子和女婿打工攒下的血汗钱哪!吴老倌一边抹泪,一边抖搂着一张张已经发了霉的欠条,立据的村长吴德禄已经死了,他的钱多半打了水漂。 
  苦不堪言的是那些老实巴交的村民,他们是石头上磨鸡巴硬挺硬。后台硬正或头脑活络的村民,只要拎上好烟好酒,就可以弄到上调工,十五块钱一个的上调工,只要某个领导大笔一挥,就成百上千地涌来了,抵去全年的上缴款还有点盈余。官越当越贪,工越开越滥,连乡食堂的伙夫也可以弄十几个工,给亲戚朋友补贴补贴。大权在握的核心领导更可以随心所欲地役使村民,遇有婚丧喜事,架梁起屋,村民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就像一群负重的工蚁。 
  繁重的负担全都压在这些村民身上,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躬耕陇亩,却无法保持简单的温饱,甚至还拉下了一屁股的饥荒。他们离乡背井,南下淘金,房屋一栋一栋地倾颓,土地成片成片地荒芜。土地荒芜了,可皇粮国税乡村提留 一分没减,再加上一批像肖传财这样贪婪的蛀虫,严重地加剧了土地荒芜的恶性循环。 
  人心向善,觉醒的村民就像一头头的怒狮,他们挥舞着锄头铁锹羊杈棍棒,把支书肖传财家的三间楼房围得水泄不通,揭瓦的揭瓦,踹门的踹门,就像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墙倒众人推,他们才不管你族长不族长,支书不支书。豆腐王的婆娘扭着水桶腰,扛走了支书家的大彩电,张屠户伙同两个膀大腰粗的儿子,抬走了支书家的空调。村长肖传发的婆娘也抖出一张支书赊肉的欠条,骂骂咧咧地推走了支书屁股冒烟的坐驾。尽管支书的婆娘呼天抢地,可一圈的绵羊还是被小卖铺的吴老倌赶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圈膻膻的臊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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