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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1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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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村长肖传禄去年殁了,害的是痨病,科学的称呼叫肺结核。顶替村长的是杀猪佬肖老三肖传发,虽然佝偻的腰早就挺不直了,可肖传发还是一脸的富态,官派十足,支使着村子里的小伙子们摆桌子上茶,端上了一盘一盘的水果香蕉和各式点心。 
  村民们争先恐后,正要近距离地瞻仰瞻仰这位新来的七品知县,一辆铁灰色的桑塔纳飞驰而来,嘎地刹住,搅起了漫天的灰尘,柳岔乡的书记乡长跳了下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一人一只握住了陈明松的手,摇啊摇的,久久也不肯松开,一迭声地说,陈书记,让您久等了,惭愧啊惭愧,怪只怪这狗日的车子,十几公里的路,抛了三次锚。 
  陈明松抽出被书记和乡长握着的两只手,爽爽朗朗地笑着说,惭愧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来肖台村,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陈明松皱着眉头望了望鼎沸的人群和挥动的小旗,果断地挥了挥手,有些不快地说,不要再搞这些花架子了,劳民伤财啊!今后肖台村就是我的点,我会像钉子一样地钉在这里,以点带面,促进蓝水县经济的发展和产业结构的调整,肖台村不脱贫我就决不下火线。乡亲们,请回吧!我是陈三六的儿子陈明松哪! 
  短短的一席话,在人群里卷起了阵阵不息的波涛。村民们一边纷纷离去,一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看来这井也有落在吊桶里的时候,支书这下惨了,霉运当头,就是乡里的书记敢给他撑腰,他也斗不过县委书记啊!转眼之间,杂草丛生的禾场就像潮汐退走了的滩涂,只剩下了一地的烟头和杂沓的脚印。 
  苦楝树下又一片死寂,乡里的书记和乡长都垂着双手站在桌旁,像个挨了罚的小学生,空气有些冷。虽然见过世面,可肖台村的支书肖传财还是有点魂惊肉跳,脸上也作了贼似地红一阵白一阵。新任村长肖传发搓了搓手,趋前几步,结结巴巴地说,陈书记,村子里为欢迎您剐了一只肥羊,您还是移驾到村部去吃点喝点,那里房子干净,空气也比这里新鲜。肖传发浑浊的尿泡眼眨了眨,咽住了下半截话头,偷偷地打量了县委书记一眼。 
  泪水一下子盈满了陈明松的眼眶,他又想起了屈死的父亲,想起了那屈死的黑羊,父亲没了,也是在这棵苦楝树下下的葬,虽然家里举了点债杀了猪宰了羊,置办了十几桌席面,可村民们屈于支书的淫威无一人光顾,兄妹俩磕破脑壳,也请不动一个丧夫。万般无奈之下,一家三口再加上住在邻村的几位表兄,推着一辆快要散架了的板车,把父亲葬进了洞庭湖的滩涂。面对着大自然宽广的胸怀,父亲的坟头显得多么的渺小,陈明松一屈膝跪倒在父亲坟前,泪流满面地暗暗发誓。猎猎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过来,湖面上白浪滔天,滩涂上翠云翻滚,衔山的落日就像牛们斗红了的眼睛。 
  陈明松胡乱地抹了把泪,淡淡一笑,有几分尴尬地说,你们都走吧!羊肉我就不吃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陪娘聊聊天,拉拉家常,十多年了,我也该尽尽孝道,尽一尽我一个共产党员早就应该去尽的仁子之心。他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搓了搓苦楝树的树干,十多年了,苦楝树又长粗长高了不少,包包垒垒的树皮,就像娘和爹粗糙的手掌,其实他们这一家子,又何尝不是一棵根深叶茂的苦楝树,爹是根,娘是干和枝,妹妹是叶,而他则是那开满枝头芳香四溢的白花。 
   
  推开歪歪扭扭的柴扉,乱纷纷的灰尘落满了陈明松一脸,密密的蜘蛛网粘住了他的手和脚,二十多年的老房子了,年久失修,潮湿的土坯已蚀得百孔千疮,高一点的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蜂巢。叽叽喳喳的麻雀站在长满狗尾巴草的瓦楞上,悠闲地啄食着腐叶里的籽粒,纤细的脚趾就像红红的铁丝。 
  陈明松脆脆地唤了一声“娘”,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吱呀乱叫的柳木门,一股霉腐的气味扑面而来,屋子里一片狼籍。老鼠在梁上奔走,蝙蝠在空中飞翔,蟑螂四处乱窜,娘趴在高高的窗台上,竖起耳朵在倾听着什么!苍灰的白发在黄昏里抖索。听到儿的呼唤,女人抬起脸来茫然四顾,糊满眼屎的眼睛就像窗外的暮色一片迷惘。 
  陈明松的心猛地一紧,张开双臂扑了过去,急不可待地大喊,娘,我是明松哪!女人的眼睛虽然睁着,却什么也看不见,她早已习惯了她这一生的黑暗。她的两只手哆哆嗦嗦地摸了过来,就像两片瑟索的秋叶,陈明松一屈膝跪在她的膝下,任凭女人的手在他脸上游移。 
  女人仰起泪光闪闪的脸,爽爽朗朗地笑着说,松儿,娘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你妹妹英子,她嫁了个男人,男人蛮和善的,人也长得英俊,只是皮肤黑了点,叽里哇啦的(粤语)娘一句也听不懂,乖巧的外孙正要喊外婆,娘就被窗外的汽车闹醒了,原来是你这个蠢崽回来了。女人一边数落一边捶打着膝盖,眼睛深处笑盈盈的。 
  陈明松的心就像谁拿刀戳了一把,真实的痛疼贯彻了他的每一个毛孔,妹妹英子是他这一生永久的伤痕。被省委聘任之后,他利用职务之便假公济私,几次南下去东莞寻亲,发动了几乎所有的关系网络,篦子似地把珠三角梳了几个来回,可英子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了无踪迹,每次他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良心的巨债压得他几乎窒息。陈明松吸了吸鼻子,把涌出的泪水又忍了回去。 
  女人拄着根一端已经开裂了的竹竿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说,松儿,娘只顾着唠叨,差点连正事也给忘了,肚子饿了吧!娘给你去弄饭,藤上有豆角,架上有丝瓜,鸡窝里还有热鸡蛋。 
  娘,您歇着吧!让儿子来侍候您。陈明松绾起袖子脱下了皮鞋,风风火火地钻出了屋。不大一会儿,就摘来了一捆豆角和两条丝瓜。他搬来一只木墩,用手拂了拂,扶着娘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母子俩一边掐着豆角,一边聊起了家常。 
  涮锅、升火,湿湿的柴禾怎么也点不燃,浓浓的烟雾呛出了陈明松的鼻涕和眼泪。他扶着门框正在透气,村长肖传发鬼魅似地闪了进来,他的手里拎着一只两斤多重的王八,缩手缩脚的王八,被一根细麻绳拴住了脖子,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村长掂了掂手里的王八,挤眉弄眼地说,陈书记,你娘节俭了一辈子,长年累月的粗菜就像抹布,抹来抹去肚里就没什么油水了,给你娘炖上这只王八,润一润喉咙吧,对你娘的病有益无害。 
  根本不由陈明松分说,村长就卷起袖子撩起衣服,手起刀落将王八明正典刑,开膛、破肚,褪去粗皮,王八被扔进了热锅。陈明松一边往灶里添着柴禾,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心事。他九岁那年,爹带着他去邻村,爹抓了一篓子的鲫鱼虾米,他也踩到了一块软软的石头,爹弯下腰,手在塘泥里捏了捏,终于捉出了一只缩头缩脑的王八,爹找来称杆一称,乖乖,七斤半还往上翘。王八欺生,追着他和妹妹乱咬,吓得他俩哇哇大叫。 
  爹烧了滚滚一锅水,剁去王八的指甲,烫去黑黑的粗皮,熊熊的火焰舔着锅底,灶膛里塞满了桑枝,王八汤很快就熬好了,香气溢满了半个村子。爹和娘左一坨右一块据案大嚼,他和妹妹却怎么也不敢下箸,王八的影子挥之不去。最后他在娘的威逼利诱下尝了一口汤,乖乖,透鲜透鲜的汤就像琼浆玉液。他大呼上当,和妹妹就着一锅热汤吃光了一篮子擂蒿,擂蒿和厥类同科,味道苦而涩,却是饥馑之年的佳品。 
  盛好王八汤,肖传发又弄了一个丝瓜炒鸡蛋和一盘油淋豆角,他抹了抹鼻尖上沁出的汗粒,神神叨叨地说,陈书记,您初来乍到,肖台村的情况可能还不清楚,二十七年来村里都是肖传财的一言堂,媚上欺下,账目一团糟,您不去村里吃羊肉,他们更是乱了阵脚。陈明松嘬起嘴巴吹了吹火,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的粘满了锅灰,就像花鼓戏里的小丑。 
   
  一叠叠的账簿就像一座座小山,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地响,几个戴着老花镜的学究字斟句酌地对着账本,就像抠字抠句的宿儒!蓄山羊胡穿唐装的叫李挺,是柳岔乡信用社的退休会计,穿中山装兜里别着铱金笔的是柳岔中学的校长唐天寿,还有一个比较专业的中年人叫李四喜,是陈明松打电话从县审计局借来的,虽然三个学究都有不同的意见和各自的性格,但他们都比较执古和较真,这也是陈明松请他们出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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