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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6年第2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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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莱特是早于我被他接纳的另一个唯一。他们的故事也很简单。她送了他一只猫。一只花狸。 
  所以他来给她送行。 
  科莱特躺在原色棺木里,旁边站了她的丈夫和儿女。他们都没有哭,脸色是淡漠的灰暗。 
  有个掩了嘴抽泣的女人立在拱门之下,眼里的绝望让我掉不开头去。知道她住在同楼的另一个门洞,人称珍妮太太。她胖胖的,胸和臀部很丰满,走起路来雄赳赳像连排射出的子弹。或许因了父亲是陆军上将,她即便伤心也抹不去将门虎女的凛然。珍妮曾是受宠的妻子快乐的母亲,操持着幸福的五口之家。前不久,丈夫离家上班,抱着她流了一脸泪,尔后一去不复返。手机注销,银行户头注销,公司职位也注销,活活的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转瞬即逝地在人间蒸发了。留给她三个孩子一个爱的悬疑和残梦。她像头母豹冲出门,满世界疯狂寻找,终于恹恹而归。圆脸拉长了,人瘦了三圈。尔后,她把丈夫所有的痕迹包括照片、衣物、剃须刀等等一古脑儿扔进壁炉焚烧干净,发誓将这个人和自己的过去彻底埋葬。她领了单身母亲辅助金抚养读书的孩子,又把新车卖了,换了辆二手摩托,每天来回几十公里赶那份新找的工作。她从养尊处优的有闲阶层跌了下来,跌人底层,其中的辛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哭科莱特,其实是哭她自己。 
  许多年过去后的今天,她早已蜕变成新人。一个职业人。足蹬皮靴,英姿飒爽地骑着摩托一路风驰电掣。她不再爱,也不再忧愁。回想当初,她笑声朗朗,那时,我哭得一定很丑,是吧 
  其实,哭泣不止珍妮,还有一对婚姻没有芥蒂的奥贝尔夫妇。他们牵着科莱特那条名叫查理的老狗,脸挤成一堆乌云,眼圈红着。奥贝尔夫妇的狗是查理的朋友,前几天突然死了,死在客厅角落里。他们痛不欲生,把狗送到墓地掩埋了。人亡狗在,狗亡人在。死去的科莱特和活着的查理让他们触景生情,恸感生命无常。 
  我,则在心里哭科莱特。 
  科莱特是邻居、朋友,还是我和先生的证婚人。在维芮柰,我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她。她是个很好的女人,不应该这么早离去的,是肺癌夺走她的生命。她抽烟,抽得很凶。一周前,我们还曾通过电话,她做了手术躺在自家病榻气息奄奄……我很疼,但我要……试着打败它。她说她肺里那些扩散得像蜂窝的癌就像说腿上平常的一个痂,平静而达观。科莱特上过大学有不错的专业,却一直是专职太太,带大儿女后独自守着一个疲惫而富裕的婚姻。她丈夫任职跨国公司,很忙,天上飞的时间要比呆在家里多;休闲就打高尔夫,对了荧屏看足球。不能说他对妻子不在意,却有限。科莱特心里寂寞,就一支接一支抽烟,抱怨从嘴里丝丝缕缕喷吐出来,一屋乌烟瘴气,最终把自己吞没。我看着摆了鲜花的棺木,仿佛看见她剪得短短的头发和一脸带了些褶皱的微笑。 
  几日后遇见科莱特丈夫神情恍惚地走在湖边,整个人像抽去了精气神,蔫下去。他喃喃道,两天前他退休了,本可以多陪陪科莱特的,她却走了。 
  再次见他,腿也微微有些瘸了。问他为什么不治疗,他摇头不作答。他是把自己放逐了。难道因为科莱特的死?原以为他是个冷漠的男人呢,看来武断了。 
  当然,那是后话。 
  墓地回来,楼梯上遇见让·吕克,穿着他的红衬衣飘然而下。他自然不会去科莱特的葬礼,他对死亡没有兴趣,尤其女人的死亡。他的世界只有男人,只有爱。让·吕克是一个挺拔的帅极了的男人,眼睛碧蓝碧蓝,头发柔软地在脑后扎个马尾,闪着油亮的暗红。他住我家楼上,白天去博物馆工作,晚上夜猫一般在我头顶走来走去,几乎很少睡觉。整幢楼里他只同我先生交谈,谈时嘴唇殷红,两眼含情脉脉,而且一谈总是马拉松,就那么面对面站在楼梯口。我猜想在我之前,他或许曾把一度缺了女主人的我先生假想成了“同志”。他周末必然外出,打扮得齐齐整整,凌晨才回来,却从不带同性伴侣回家,把自己那两间屋幽闭得圣地一样。他颇有学养,懂好几国文字,甚至能认几百中文字,甩一个水袖哼出半截京剧唱腔。但他拒绝电脑汽车,拒绝时尚,拒绝一切现代享乐,只把自己浸淫在古典时空,津津乐道地做一个象牙塔里的小布尔乔亚。 
  我理解让·吕克的活法就像法国人理解我的东方色彩,任何探究评说都不存在理由且不着边际。但他为什么偏要间或在深夜躲进浴室哭呢?哭声像泡在浴缸里穿透满缸的水和天花板传递给总是失眠的我,钝钝的,有一种浑浊的凄厉。有几次我先生忍不住去敲门,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磨蹭半天出来,矢口否认是他在哭,继而一脸无辜。我们只好回到枕上翻来覆去,猜谜似地揣摩他的悲伤。终究猜不出,姑且给他一个臆想的结论,大抵是心受了伤。 
  叙说沉重了。好在黑夜过去总有太阳升起,每个人,每天,都会在阳光普照下重新开始。生活不会抛弃我们。 
  可不,阳光里走来一个三岁的小姑娘,塌鼻梁,眼睛乌黑像饱满的葡萄。她刚从中国来,被我的法国邻居收养。她会在维芮柰长大,成为一道新的中国风景。 
   
  一个人和两条街 
   
  夏秋之交,我们把大西洋海岸的小别墅卖了,迁徙到了诺曼底的一个小镇。与大多数法国人追求的梦想一样,我们也在小镇后街买下一幢已有百多年历史的老房子,作为躲避都市纷扰的“夏宫”而遂了与自然亲密会晤的绿色之愿。这幢房子关在黑黝黝的大铁门里有几分不经意的气派,石墙攀了绿萝紫藤,园里密密地栽了树和花,红是殷红,绿是翠绿。有逶迤小径通向后园的小桥,桥下是淙淙流淌的小河,河边一片旷地,铺展了荒草与野花,松鼠拖着长尾穿梭其间。第一次来看房子是春天,我倚着石墙立于河畔那棵老柳下,柳絮飞飞扬扬落了一肩,与天地独处的心顿时有了温暖的颤栗。那以后,别的房子无论怎么好在我都是没有宿缘的过眼烟云。 
  洛朗就是我们搬进这幢老房子后认识的第一位小镇人,甚至比毗邻的黛尔丝小姐还要早。 
  大凡法国小镇都有古朴而恬淡的相似,一座教堂连一片墓园,轻而易举就把生命的涵义简而概之。交叉的十字小街,衔了不起眼的一个广场,周边几爿稀疏的商铺,咖啡馆,面包房,药店,邮局等,门面袖珍却五脏俱全的小超市也是少不了的,让居家生活没了缺憾。拐角处通常会有一爿花店,清露馨香,营造小镇独有的浪漫。 
  其实浪漫往往只是一种心境。清晨,刚起床门铃就响了,是花店女孩送花来,一抹浅笑掩隐在含苞欲放的骨朵后面。是黛尔丝小姐订的花,纸牌上写着欢迎之类的祝辞。听说这位邻居是独身女人,尚未照面,刻意的友善先已来了,因为我的东方脸孔吗? 
  相对巴黎,小镇是闭塞的,走在街上,会被好奇的目光追逐,这是数年前我在维芮柰的曾经。洛朗不同。相遇时他握住我手的神情仿佛经年旧交,他抱起我们的龙儿就像抱他自家的狗。他一脸阳光地笑着,灰白的头发沧桑有痕地披挂下来。他说他是镇上的兽医,一生的故事都在这前后两条小街上。他很魁梧,腰板直得像堵墙,却又行走如风。如果不是自报家门,怎么也猜不出他已年过七旬。说话间,已在他引领之下人了街旁一座宅子,门口栽了绣球,枝叶繁茂,开得甚是旺盛。楼下是诊所,楼上便是起居的家。诊所漆成乳白色,四壁挂了些画,大多是动物写生,框在画里有呼之欲出的感觉。他说我们那幢房子原来的房主也有一条狗,死了多年,遗留的跳蚤就在它游走过的墙角冬眠蛰伏,如今龙儿来了,必会在它身上起死复生。这话听来荒诞,可他身后有半个世纪的兽医生涯支撑,又不得不让人信服。他给龙儿注射了驱蚤剂,却不收钱,声明是送给新病号的礼物。那一份执意的童真让人忍俊不禁。 
  后来听说,洛朗的父亲就是兽医,二战诺曼底登陆时被德军的飞机炸死了。他没赶上得父亲真传,却在父亲留下的一屋子书里成就出来。上帝给了他起死回生的能耐,使他成为整个二十七省远近闻名的神医,不仅猫狗牛羊,更有跑马场上那些价值百万的珍骑慕名来就医。给这些名马治病时,洛朗的要价就高了,爱治不治,可牛了。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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