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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登报吗?!”沃斯托尔戈夫被刺疼般地叫了起来,仿佛喝下的不是一盅斯米尔诺夫的烧酒,而是松节油或更难咽的东西。奥尔苏菲耶夫伯爵急急忙忙把手帕塞进衣袋。
“应当怎样理解您的话呢?”
“照原意,伯爵大人。”
只有安东尼不动声色。他漫不经心地把我递给他的要登报的一则消息扫了一眼。
“努,怎么……”安东尼望着我,辛切地问道:“您没有在骑兵里服过役吗?”
“没有这种机会。”
“那太奇怪了,您可有老骑兵的风度……”安东尼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至于看到的情况,您可不必怀疑,我们将如实地全部地向主教公会报告。我们将共拿我们那苦难的心灵在这里感受到欢快。”然后他又换了一种口气,说道,“至于传单嘛……传单,这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原谅那些误人歧途而无意中犯下的罪过,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我不敢向您进言,不过请您务必意识到,看来,不会再……”
我再一次地确信,俄国教会失去了一个象安东尼这样的有才能的牧首。
卡尔塔绍夫好象这时才嗅到火药味。他可以继续发表自己的哲学见解和给主教公会的成员们讲笑话,可是他们突然急着要走,于是,卡尔塔绍夫也起身告别,同他们一起走了。
“当然,满意了吧?”季米特里冷笑道。
“每一个处在我的位置上的人都会这样做的。”
修士大司祭眼里充满了痛苦,声音低沉:
“‘尘世茫茫,一切皆空’,”他忧郁地援引《耶酥言论集》一书中的警句“‘有过的,将来还会有;发生过的,将来还会发生。太阳下没有任何新生之物。常有这种情况,人们说:注意,这是新生之物;可它在我们之前,已存在多少个世纪了。”
修士大司祭能背下整本《耶酥言论集》。我急忙把话题转到移交保藏法衣和圣器的约柜的仪式上。这不用商量多久,而后我说,“那个参与盗窃牧首法衣圣器室的人被杀死,亚历山大·维肯季耶维奇,他是被吊死的……”
季米特里划着十字。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消息?”
“出于个人目的,亚历山大·维肯季耶维奇。我是地球上一个既狡猾又自私的人。我说话都是有目的的。问题在于,死者被害前不久曾在戒酒协会里见过另外一个人……”
“见过谁?”
“牧首法衣圣器室的珠宝匠费奥多尔·卡尔洛维奇·克贝尔。”
“您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呢?”
“真相。”
“那可大多了。列昂尼德。”
“您知道那次会见吗?”
“知道。他们见了好几次。”
“见面的目的是什么?”
“盗窃者想把偷去的宝物还给教会。”
“赎罪吗?”
“不是,他想获取相应的报酬。”
“也就是说,把从教会里偷来的东西再卖给教会吗?”
“是的。”
“结果怎么样呢?”
“我拒绝参与这种亵渎神灵的交易。”
“所以就声明要回到修道院去,是吗?”
“是的,”他证实道。
“纯洁的心灵,有远见,……然而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仿效您的榜样,不是这样吗?”
“请原谅,列昂尼德,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克贝尔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归根结底这毕竟是教会内部的事务,我们不打算于预。我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除了牧首法衣务器室的宝物,被窃的还有另外一些存放在那里的珍宝……”
修士大司祭那长长的手指快运地拨动着深色琥珀念珠。
“瓦西里·梅斯梅尔知道被害者的想法吗?”
又是一阵沉默。
“关于这点,顺便说一句,克贝尔也告诉了我们。拒绝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亚历山大·维肯季耶维奇。”
季米特里走到桌子前,拿起金约柜,重又把它放到桌子上,然后在沙发椅上坐下。
“那个不幸的人不是梅斯梅尔杀害的……”
他弓背坐着,缩着双肩。年迈而体弱的老人不愿被这个事件所牵连……
说老实话,我们再没什么好说的了。沃尔在宁探头向门里张望,当我来到走廊上时,水兵对我说,瓦西里·梅斯梅尔同一个陌生人现正在老梅斯梅尔的家里。行动小组正准备出发,我检查了自己的白郎宁手枪,把子弹压进枪膛,关上了保险。
“有汽车吗?”
“在门口等着,科萨切夫斯基同志。我们马上出发吗?”
“立即出发。”
“已经从四面把住宅围住了,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现在他跑不掉了。”不知何时从黑暗中冒出来的苏霍夫说。
马达发动了,汽车里又挤又冷,散发着浓烈的汽油味。
“加速,小伙子!”阿尔秋欣对司机说。
马达吼叫,我们冲出了大门。在我的身后,一个赤卫队员紧挨着我的后脑勺子喘着粗气。
四
子弹打在墙上,溅了我一身灰士。我只听见一声枪响,然而是打了两枪:大门上留下了两个弹孔,从室内透出了灯光,他们没有关上过道的灯。看来,是同时开的枪,因为只听到一声枪声。
苏霍夫的脸色苍白。他严峻、询问似地望着我:好象在说;无论如何都应当采取行动了,怎么干都行,重要的是行动。
又是一声枪响,又扬起了一阵墙灰士,又多了一个小窟窿。他们满怀仇恨……
门板上透亮的小窟窿消失了,过道的灯熄灭了。难道想溜走吗?这不可思议,不过,在某种情况下,人是会不由自主地干蠢事。
“你听着,梅斯梅尔!”我大声喊道。“你听见我说话吗?”
“听见了。”
“我劝你打开门,放下武器。”
“你拿什么作交换条件?”
的确,用什么作交换呢?
“我保证你的人身不受侵犯,不仅是你,还有你的那位朋友。”
“送法庭吗?”
“是的,交革命法庭审判。”
又是一枪,可是打的很不准,男爵把枪口抬高了,子弹打到天花板上了。
“等一下再开枪,我还没有讲完。我想提醒你,这次我们采取了一切措施,肯定溜不掉的。你不仅使自己面临危险,还要牵连房子里的其他人,其中包括你的父亲,梅斯梅尔!”
回答的是一阵辱骂。别看男爵生在异国他乡,然而却能熟练地用俄语一句接一句骂出许多脏字眼儿。沃尔任宁说:
“真象个水手骂大街,该把他娘挂到绞盘上去!”
“这个先生的脑子挺好使嘛!”阿尔秋欣接着水兵的话头说,他的帽子上撒满了白雪般的墙灰。
苏霍夫拉开了卡宾枪的枪闩,但我摇了摇头。那两个人我要活的。噢,不一定两个,就是一个也行……
这种局面真难以应付。让自己人挨枪子吗?这太愚蠢了,就象雷恰洛夫说的,那是白白送命;等他们把子弹打光吗?太久了,也有失我们的尊严……
我拿起苏霍夫手中的卡宾枪杆,用枪托打掉了头顶上的灯泡,碎玻璃片犹如雨点般地落到地板上。然后我抡起枪托使出全身力气朝门砸去,想借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砸开门锁。从传来的金属撞击声我明白了,枪托打在了铜把手上。
又是一阵枪声,子弹从我耳边飞啸而过。
“让我来,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阿尔秋欣低声说,从我手中夺去卡宾枪。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当门板发出断裂声时,啪地响了一枪……
在人体向前的压力下,门板朝里,朝黑古隆洞的房间里砸下去。轰隆一声门板砸在地板上,门板破裂了,嘎吱作响。
沉重的呼吸声,脚步声,有人在喊叫。
看起来,不会再有枪声了。难道开过枪吗?真见鬼!
我碰到了什么东西,差一点儿被绊倒。脑子里突然一闪:他溜了!可是往哪儿跑呢?无处可逃——整个房子已被赤卫队员们包围了。
沃尔任宁用那宏亮的声音叫骂着。
“灯!”我说,“把灯打开!”
“要是能找到开关的话,早就打开了。”在我身边响起苏霍夫那平和的声音,“你不记得开关在那面墙上吗,列昂尼德·鲍里索维奇?”
这个问题听起来是十分可笑,如果允许的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