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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罪 秦耕 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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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了是不是会把我们全放出去?我笑而不答。陈济仓说,你做梦去吧,抢劫罪就是过去说的土匪,他们上台了把你拉出去枪毙得更快些!
  张新良听说我今年四、五、六三个月共去过十七个省,一百多个城市,他说你这人值,就是现在把你拉出去跪到河滩嘣了也值,并说他这一辈子还没出过省。那时如果已懂了监狱里的语言,我一定会说,行吧,就把我当作“明年七一的菜”吧。
  那天下午,才把我提出来进行第二次审讯。我知道他们熬了一夜,上午一定在睡觉。另外,他们还得根据昨天的审讯情况,制定新的审讯计划和策略。
  当天的傍晚,我家里给我送来了被褥、床单、枕头、牙刷、毛巾等日用品。我开始享受我的狱中时光,这是一段异常宁静的日子。
  第七章:“土铐子”的象征
  当天下午,听到有人走到11号门外,在开锁。等门打开,我看见一位小个子,脸蛋黑里透红的干警站在门外。他用手把我一指:“你!出来!”
  其他人马上说这是提审。我走出去。这位我第一次看见的管教,他拿出生铁铸的两个两端带孔的弧形物件,分别扣在我的左右手腕上,再把我的两只手腕并拢,又拿出一个铁栓,从铁扣这头穿进去,经过手腕之间的空隙,又从那头穿出来,然后在铁栓的下端,加上把铁锁。这样,我那一双明显的知识分子的无力缚鸡之手,就被这个铁家伙实用而效地锁在一起啦。这不知是县城中环城路赵麻子铁匠铺打造的,还是河南乡刘铁匠打造的,总之这是一件不错的小发明,应该申请实用新型专利。
  当天我结束审讯回来之后,张新良问我:今天戴“土铐子”感觉怎样?并问我昨天是戴洋铐子还是土铐子?我说昨天是洋铐子,张说他至今还没戴过洋铐子,那可能很舒服。他还听人说洋铐子很容易打开,但他不知用什么方法。第二年春,11号关进一个外地流窜作案的惯偷,在各地看守所无数次进进出出,是他给大家传授了用一根火柴棍加一根细线就可把洋铐子打开的绝技。我未学会。那时张新良已去了“五号信箱”劳改了。不知他后来学会没有。六年,他应该有机会学的。
  至于这种赵麻子或者刘铁匠发明的“土铐子”,则没有办法偷开,除非有第二个人帮你用铁鎯头把锁砸烂。
  我跟着小个子管教来到监狱门口。我又看见了刘中亚、小杨,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警官,他们三人并排站着,面向监狱大门。
  我笑着说:“你们好!又见面啦!”
  刘和那个女警故意不理睬我,只有小杨对我点了一下头,表示问候。
  他们把我领到昨晚进来时的那间值班室东侧第三间审讯室。我看见门外墙上钉着一块向空中横伸出来的小木牌,上边写着的三个黑字就是“审讯室”。就像你在某处见过的“党支部”或“厂长室”那种。
  这是一间有五平米左右的小房间,靠墙的地方是一块小水泥礅。泥地,且不平整。水泥礅放在地上,可以搬动。
  刘中亚指着地上的水泥礅,对我说“坐吧”,他们三人则挤坐在小木桌后。刘居中,小杨居右,那女警因为挤不下了,侧身挤坐。这就使她对我始终只能以侧目而视——也许正因此,我对她的印象一直很恶劣,直到有一天我教训了她。
  刘中亚介绍说:“这是我们公安局老卢。”
  后来我知道这位娇小的女警,她的丈夫是本地区的地委副书记,她本人在这县公安局负责行政方面的工作。
  刘问我昨天在号子里挨打没有,我说没有,刘说我们监狱管理现在好多了,对于牢头狱霸坚决打击,不许欺压犯人。
  我油腔滑调,说:“感谢党的领导!”
  我看见小杨在偷偷发笑。他仍负责记录。
  刘首先表扬了我,说我在昨天的审讯中,表现很好,算是坦白从宽吧,希望我在今后的审讯中,能继续配合他们。
  这一次是我在偷偷发笑。
  卢警官侧身而坐,双臂环抱胸前,对我侧目而视。她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在这次审讯的过程中,约下午三时,号子里开过饭了。刘中亚找小周——就是那个红脸
小个的警官,小周跑到11号,发现我的那份已经被众人分吃了。无奈,小周只有到伙房另拿一份给我。一个馍头和一碗白菜汤。他们打开我手上的土铐子,我就在审讯室吃了在监狱的第一顿午餐。
  审讯结束时,小杨问我需要家里给送我什么东西,我想想说:送几本书、笔记本、再送一支笔。
  当天傍晚我收到了家里送来的日用品,但没有我要的东西。
  进监狱程序是这样的:小周领我到那个写着繁体“狱”字的大门前,说大声报告,于是我仰起脸对着哨楼大吼一声“报告”!看不见哨兵,但我可以听见一声命令——“进!”听到这声命令,小周打开我手腕上的土铐子,揣进他的警裤口袋,再把大门打开。等他反锁大门时,我已独自走过监狱的院子,走到11号的门外。我听见门板在撞得咣咣作响,那一定是里边的人挤在门缝后向外窥探,那情景就像笼子里关着一群猛兽。
  我低头看看被“土铐子”箍红了的手腕,趁机思考一下土、洋手铐的异同。它们都是暴力工具,都是对手所象征的自由的直截了当的取消,但洋手铐更精致,更科学,而土手铐就更原始、更粗暴。如果说洋手铐给手和胳膊还留下一定的活动余地,甚至自己可以偷偷打开,它对自由的取消只是象征性的,因而它更多的是象征意义,是符号化的的国家暴力;那么,土手铐则还停留在工具的水平上,它要的就是对自由的“确实”的取消,是对暴力的直接实施。由此土、洋手铐的使用和改进上,可以从中更多的看出一国法制的原始色彩的浓与淡。回到号子,刘军等几个照例抢着让我讲在外边的见闻,我说什么也没看见,只好把姓卢的女警官攻击了几句,算是人身攻击吧。我对卢警官的攻击就是11号今天傍晚的精神生活或文娱节目了。
  张新良问我吃过没有,我回答说吃过了,他说他11号今天托你的福,多吃了一份饭,尖嘴猴腮的陈济仓说,托什么福,祖宗八代被小周操了一遍!我明白刚才小周来找那份饭时,他们一定没少挨骂。
  家里送来的日用品,是监狱的炒事员送来的。他不是管教干警,也不是武警,当然也不是犯人,他每天把饭送到院内,再把空桶空盆收走。听说他是某管教干警的亲戚。他抱着东西走进来,把物品从五寸见方的小风门一一递进来,轮到被褥时,他先塞进一只被角,仇小汉和刘军等往里拉,他在外往里塞,经过五分多钟,一条棉被就硬扯进来了。
  张新良让我把被褥铺在他旁边,我说我睡那头吧。于是大铺另一端的人在田金占指挥下,把自己的铺位向中间挤挤,把另一端靠墙的位置让出来。这里从此就成了我的铺位。他们一律两人合睡,每人家里只送一条棉被,其中一个人的做垫褥,另一人的就做盖被,这样两人在一个被窝里分头合睡。这是我绝对无法接受的。张新良也是和田金占合睡,陈济仓和刘阳明合睡,刘军和仇小汉合睡,忘了卢传胜和谁合睡了。幸好当时我是11号的第13名犯人,无人搭配,而我家里给我送来的日用品齐全,甚至还有一条枕巾,我想这一定是我妹妹给我配备的。
  在号子里,懂得的人根据睡觉的位置,就可以看出谁是“领导”,也就是牢头狱霸。靠墙的一端,至少有一侧避免受“敌”,墙也是防止背后进攻的依托,另外,这一侧至少可以相对安静,如果你把脸转过去对墙,这时脸上的表情就可以成为“相对隐私”。也因此,号子里的“一号人物”一般选择靠墙的一端安铺,而二号人物一般贴着他睡。空间距离反映的是心理距离,能挨着一号人物身侧安铺,是一种荣耀,就像主席台上挨着毛主席就坐,也便于得到一号人物的保护,当然更重要的,表现的是对一号人物的忠诚和护卫。
  入狱当天,我自然是不明白这些奥妙的,甚至我也未体会出张新良的用心,我以为他的安排,都是自然而然的。直到几天之后,老狐狸陈济仓给我讲了号子里的许多规矩,我才恍然大悟。
  我的铺位无意中安放的位置,从此在11号监仓创设了一条新的游戏规则。这就是,一号人物睡大铺一端,睡大铺另一端的,肯定就是二号人物。铁打的牢房流水的罪犯,人来人往,11号里后来发生的系列“权力争夺战”,莫不围绕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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