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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苏利·普吕多姆:孤独与沉思-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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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难,因为没有你,我的琴弦  
将像紧闭的嘴唇,默然无声。

“向我扑来吧,如同阳光下
和风吹得花儿轻轻摇摆;
掏出我的喊声如同撕裂亚麻,
或者像泪水一样慢慢向我流来。

“否则,假如你看不起我让我什么不做  
用我的琴架去框牛的四方脑门;
除了这手指的吻,你还要我靠什么吻
生活?这手指为它们自己制造了我。”

“竖琴啊,我们又能怎么办?
是我们和谐,是我们狂喜萎靡?
难道我们没有觉得,天才的奴隶,
我们所有的颤栗都与沉睡的心相关?

“他是上帝,手忍受着他无常的性情:
有时,他没等我们疲倦就把我们背叛,
有时,他狂热无情,久久地拨动琴弦,
拨得弦断,拨得我们鲜血淋淋!

“不断地求他,无论你要什么歌曲,
因为只有他才能决定歌曲的命运:
没有夏天的微风哪来树叶的呢喃,
没有心灵的呼吸哪有手指的绝技!”









三月

三月,当冬去春归,
当复苏的乡村
如同康复的病人,
那最初的微笑十分珍贵。

当天空仍布满寒气,
夹带着零乱的雪花,
当清凉的正午阴云低挂;
披着黎明的白衣。

当温和的空气
液化大理石般的死水;
当树顶的嫩叶
悬挂着蓝色的雾气。

当女人变得更加漂亮;
由于纯真的日光,
由于我们的爱情苏醒;
(她的羞涩在爱情中更新。)

啊!难道我不该抓住  
这飞逝的宝贵时光?
它是岁月中的早晨,
是人们渴望的青春。

可我凄愁地把它品尝。
像只猫头鹰,当东方发亮,
转动着充满黑夜的大眼,
惧怕伤害它们的光线。

就这样,走出冬天的悲哀,
我张开大眼,它们仍沉醉在
书本黑暗、徒劳的梦中,
大自然给我带来苦痛。












罚下地狱

星期天,一群群令人奇怪的小市民  
乱糟糟闹哄哄地拥向画廊,
他们少见多怪,每年都来艺术市场  
徒劳地欢娱他们瞎子般的眼睛。
就这样站在美的面前,毫不激动,
这些被称为群氓的贱人,爱慕虚荣,
他们两眼无神,嘴巴大张,
像一群对着太阳咩咩的羊。

然而在那边,有个充满智慧、
消瘦的沉思者,穿着旧大衣,
站在公园的角落独自沉思。
他抱着臂膀,用痛苦的目光  
盯着沿花坛盛立的塑像。
不幸的人!他感到伤口增大,
痛苦带来的阴影加深;
因为他本人曾握过雕刀,
有过雕塑家蓝白色的梦想。
可不久,贫困就把冰冷的尸布  
盖在他热情的希望和崇高的理想之上;
而那些与他为敌的人却活得舒适幸福。

他能强过他们吗?也许。可这无关紧要!
受荣誉激励和鼓舞的大师啊,
你生就一个丰富的大脑,手指灵巧,
可怜可怜那些赞赏过你的人吧,
唉!他们如此爱你,以至于
不冒风险紧跟你就活不下去!
大师啊,贱民们数着他们的伤亡者  
才知道你是多么地强壮。
然而,在和谐明亮的地方,
你借夭才之风作巨大的飞行,
他们却看着你翱翔的蓝天,
跌落在下地狱的艺术家粗糙的路面。

那人与你一样,有过创造的欢乐,
在他圣洁之手缓慢的抚摸下,
神奇地出现了美丽光滑的胸,
他尊敬地模仿在简略的草图中  
所预感到的精美绝伦的人体;
当他塑造左胸,感到里面有颗心时,
谁也没有他颤抖得那么兴奋骄傲。
可在这众神的游戏中他是个败者;
他一无所有:贫困会把艺术家扼杀。
醉欢之后,是悲惨的时刻,
年轻的妻子,在画坊的墙角,
操心着艺术使人忘记的面包,
她轮番看着一个个苍白的小孩,
和被孩子的父亲变得美妙的土块,
她咒骂着黏土的不育贫膺,
想念她已离开的肥沃土地。
啊!工作得不到酬报的剧痛,
拿笔杆子的评论家无知的嘲弄,
同行中敌人的妒忌或蔑视,
这些痛苦把整颗心泡人其中!
看看爱妻眼中无声的责难,
你会感到有一种渎神般的不安,
要知道人们是疯子、叛徒,为往上爬
会把自己的责任踩在脚下。

他逃离了画坊,这英勇而可怜的人,
在一个店铺的深处数着别人的金钱。
他创造性的拳头为高傲的大理石而生,
如今却在灰暗的纸上画着卑鄙的数字。
但愿他的堕落,能使他不再清醒,
能把他的心一直烧成灰烬,
完全死去,躺在墓中,被人遗忘!
可他熄灭的火并未彻底埋葬。
一块想成为雕像的石头跟着他:
假如他不让它成活,它就要把他杀死。
它用遥远的呼唤激动他的手指,
在残酷的梦中,这石头好像有了模样;
似乎完美无缺、跳个不停的形状,
轻声嘀咕:“你看见了我,却没塑造我!”
如同命定的内疚,它适时而来,
一切都成了它的基石,直至柜台。
是她卫他悲梦中的维纳斯,美丽,
高贵,无可挑剔,甸年都在这里,
拉着他,在所有姐妹中占一席之地,
她终于制服了行家妒忌冷酷的目光!
她胜利了!而他,世界将重新把他承认,
他高升了,他已感到成了神,不再是人,
荣耀的月桂颤抖着戴在他的头上!

可狂欢如梦,美梦短暂,
接踵而来的是多么可怕的探渊!
瞧!他突然测量起从荣誉到死亡  
那数不尽的阶梯,用无情肯定的目光!
他发现自己渺小,因为曾自觉高大!
他哭了。可严肃认真的妻子
看他昏厥过去,心想自己是母亲,
便过来习惯地拉他的手,责备他:
“我已经告诉过你,一个月来,
你一直这样苍白、优伤、疲惫!”
她用许多普通却无可辩驳的理由  
挑他剧烈痛苦的刺头,
拉他离开理想,像拉酒鬼离酒。












 
大海

大海发出巨大的吟呻,
蜷曲着身子又叫又喊,
它像一个怀孕的巨人,
怎么也生不下孩子,
疼痛得在地上打滚。

它滚圆的身子站起来,
又失望地倒下。
可它也有休息的时刻:
那时,它在蓝夭下做梦,
镜子般平静、光滑。

它的脚抚摸着一个个王国,
它的手高举起一艘艘大船:
只要有一丝风它就微笑,
缆绳是琴弦,
桅楼是摇篮。
它对水手说:“原谅我,
如果我的痛苦伤害了你;
唉!其实我心肠很好,
可我吃尽苦头,找不到
强壮得足以帮助我的人!”

接着,它又胀起来,瘪下去,
在深深的海底抱怨;
像它一样,有颗不幸的巨魂,
拥有痛苦的力量,
自身的宏伟使其孤孤单单!













查尔特勒修道院① 

我看见,犹如丧钟惊醒的死人,
修士们提灯列队,紧闭嘴巴,
他们像一群猛冲的乌鸦,
唱起优郁的悲歌,安慰哀魂。

修道院的虚无已经与我为伴;
我熟知修士小屋,宁静之源,
在那儿,世界宛如一场巨乱,
它徒劳的结局与我们毫不相关。

白色的巨墙纠缠着我,像是梦魂;
我已感到生命中一种难言的停顿:
未死先尝死滋味,我的骨头很高兴。

可是,永别了!士兵冲向大炮轰鸣的战场:
我回到听得见世界之战的地方,
毫不怜悯我那渴望休息的心。

①建于1084 年,位下查尔特勒高原中部,17至18世纪曾做过修复。













独行真惨,我在一个奇怪的客栈  
    度过了一个晚上。
一个小孩把我领进最破旧的房间,
    穿过一条条走廊。

我躺在一张雕刻着狮子、
    四方的大床上。
白色的帐子垂下来,拖着长褶,
    朦胧地现出旧窗。

我躺在床上,不出声,也不动弹,
    月亮送来的春药我一一接受,
突然,我听见一阵低而轻的沙沙声,
    像是指甲在划丝绸;

又好像是十分遥远的谷仓
    沉闷迅捷的闩门声;
似乎又变成了几步远的地方,
    樵夫“嚓嚓”的砍树声;

然后,长时间的车轮声,大规模的骚乱声,
    像是铁皮龙车滚动,
拉车的龙老是无精打采,鼻息直喷,
    肩膀一动全身都痛;

猛然间,一声凄厉强烈的尖叫  
    在长夜中延伸,
如同在巨大的虚空中逃跑、
    失望的灵魂刺耳的喊声。

接着,我听见的是车队
    在平原上奔驰。
红色的气息,隆隆的响声,
    远在身后消失。

巨物的经过把狭窄的窗棂
    震得“嗡嗡”作响,
使窗上积尘的键琴发出呻吟,
    还抖动了祖宗的画像;

阿克特翁① 在挂毯上颤栗,
    狄阿娜② 紧闭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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