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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所有人都来了,就连韩沐辰都来了,唯独他是最后一个到。
母亲的愤怒他可以理解,他不声不响的受了一个巴掌,“啪”的一声,震得他心里的钝痛也颤了一颤,他反而镇定下来。
针扎入皮肤,手臂上微微的刺痛拉回他游离的意识。
对于孩子的事,他起初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或许因为她有意瞒他,反而赌气似的,连带着不大待见这个孩子。后来因为她的小心翼翼,他也开始对这个孩子充满期待,毕竟是他和她的孩子,虽然奶奶一直想抱个重孙,但其实私心里,他一直希望是女孩。
是女孩的话,就会比较像她吧。
想到以后的日子里,可以抱着酷肖她的缩小版雷允晴,陪她去迪士尼乐园拍照,把她高高的扛在自己脖子上,为她布置一间粉红色童话般的睡房,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买下玩具架上所有的娃娃送给她……他的女儿,应当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公主。
他开始习惯在她沉睡后,悄悄的打量她的睡容,然后在心里慢慢勾勒,将来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怀抱着满满的希望,在这一刻,被人狠狠摔碎,他甚至能听到血花飞溅的声音。没有人能看见,他流在心里的血。
凌晨的时候,手术终于结束。医生走出来时,取下口罩,长舒了口气,所有人也都松了口气。主刀医生走到一边,和秦书兰又单独说了几句。陆妈妈跌坐在走廊长椅上,揉着眉心,一直在叹气。
血止住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病人太虚弱,还没有醒来。
陆子鸣靠在墙壁上,有片刻的茫然。医生告诉他,输血后最好躺下休息一会,可是他没办法,只要一闭眼,仿佛就能听到孩子的声音,在哭泣着叫他“爸爸”。
陆妈妈被人先送回去休息了,陆子茵、陆子扬跟着陆怀年回去像老太太报告这件事,这也是个头大的问题,奶奶对这个孩子期待了这么久,如今一切成空,恐怕难以接受。
病房外忽然空下来,秦书兰心里正恼着,也不会与他说话。
七八点钟,医院正常上班的医生护士们纷纷来了,他一个人不知怎么就走到妇产科门外。
办公室的门半敞着,一位两鬓斑白的女医生刚换上白大褂,正坐在桌前整理手里的教学片。
他看到办公室内墙上贴着的胚胎在母体内的发育过程图,不知不觉就出了神,仰着头看了很久,被那医生发现,问他:“这么早就陪老婆来检查吗?”
他怔了怔,表情茫然,摇了摇头。
老医生慈眉善目,冲他招招手:“进来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女人怀胎十月,为男人诞下孩子,不知受了多少罪,男人怎么不能拉下面子,来妇产科帮她们咨询咨询?”
又抬头打量了他一眼:“看你还年轻,老婆是第一次怀上吧?难怪没有经验,过来坐。”
他也没觉得不妥,默不作声的走进去,在老医生的对面椅子上坐下。
老医生架起眼镜,边整理资料,边说:“有什么问题?”
他把双手放到桌上来,十指交叉,无意识的摩挲着,半晌,轻声道:“我想问……四个月的孩子……有生命了吗?他……有没有意识,会不会觉得痛?”
“精子与卵子结合那一刻,他就是生命。”老医生纠正他,“西方人说每个孩子都是上帝牵着手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可能是一个像你一样的男孩,也可能是一个很像妈妈的女孩。现在许多的年轻人啊,不想负责还制造出来,然后再搅碎他,杀死她,这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你看我们这里有教学片,宫内拍摄的,五个月的孩子被引产,已经知道躲避手术器具,表情绝望。你自己看看。”老医生顺手从资料里抽出几张片子,一张张指给他看,他不太懂,但是那些模糊的影像里,隐约能看到孩童的头脸,果然和老医生说的一样。
他觉得心很痛,一句话也说不出。
“其实人流就是杀人。只不过孩子很小,神经还没发育完全,不能主宰自己的生命。要是碰到不负责任的父亲,孩子痛不痛他们在乎吗?你说你的孩子四个月了是吧,小伙子,回去要多关心关心你老婆,我见过许多害喜厉害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每个孩子能降临到这世上,都是很不容易的。”
他再也坐不住,转身出去。
景瑞刚刚巧出来找他,迎面撞上,见他面色不虞,也不敢多说话,只得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跟着。
直到走上无人的楼梯,他才从袋子里拿出一只染血的手机:“韩先生让我交给您的,是少奶奶的手机。”
陆子鸣蓦的抬起头来:“韩沐辰?他走了?”
“是。刚走的,找不到少爷您,所以就把手机给我了。”
陆子鸣盯着那手机看了一会,又问:“昨晚是韩沐辰送允晴来的医院?”
景瑞迟疑了一下,点头。
陆子鸣突然想起那天晚饭时的“韩沐辰来电”,手机还有一格微弱的电量,他没有犹豫,手指飞快的打开了最近通话,果然,离雷允晴出事最近的一个电话,是韩沐辰打来的。
攥着手机的五指蓦的收紧,指骨发出“咯咯”的怪声。他闭了闭眼,把手机塞回景瑞的手里:“在这里守着,允晴一醒,立刻给我打电话。”
他自己则离开医院,开车快速的返回了陆家。
陆家的情况,也不比医院好多少。老太太一听到雷允晴流产,当时就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一帮人手忙脚乱的扶着她坐下,顺了半天气,老太太才微微睁开眼,手指颤抖着,挨个数过一帮子孙的头顶:
“你们……你们……”半晌却是说不出话,最后重重的“唉”了一声。
“到底是我福薄,没有那四世同堂的命哪!”老太太想起那未及落地就夭折的重孙,不由就老泪婆娑。
陆子茵和陆子扬怎么劝都没有用,陆怀年索性在一边坐下了,静静等着老太太的炮轰。
果然,老太太挨个把他们骂了一顿,骂的累了,倒是不说话了,这才念叨起医院里的雷允晴:“那两个小的呢?怎么一个躺着,另一个也不见人影?”
陆子茵没敢把雷允晴大出血差点有生命危险的事告诉老太太,怕吓着老人,自然也没敢把陆子鸣彻夜失踪不见人影的事告诉老太太,怕气坏了老人,反正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晴姐半夜跑出陆家,不知在哪晕倒了,孩子没了。
正巧这时,陆子鸣进门。
老太太骂的累了,见到他倒是没劲骂了,只看了他一眼,重重的“哼”了声。
陆子鸣换下鞋,走过去,平静的说:“奶奶,您的重孙不会白死的。允晴现在身体不好,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您就别太伤心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老太太火气更大:“哼,你自己的孩子你到跟没事人一样。自己的老婆看紧点,能闹出这样的事?小晴也是,我一直以为她挺懂事的,没想到这么不知道分寸!怀着孩子那是小事吗?大半夜出去,竟然也不跟谁说一声,就那么一个人跑出去,有没有把我的重孙当成一回事?就算没怀着孩子,一个有夫之妇半夜里跑出去,成何体统?”
老太太尤不解怒:“等把她从医院接回来,我得好好教教她,怎么当人媳妇的!”
陆子鸣闷不吭声的听着,陆子茵冲他吐了吐舌,等老太太一停下来,又赶紧拍着后背捏着肩膀的劝着。
等老太太终于骂完要回房了,一堆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陆怀年把手放在陆子鸣的肩上按了按,陆子鸣回过头,点了点头:“二叔,我知道的。”
说完径自上楼。
陆子鸣进了他和雷允晴的房间就把门一关,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起来。衣柜,抽屉,但凡雷允晴平常爱放东西的地方,全都翻出来搜了一遍。
最后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一板薄薄的药片。
药片一板十个,已经被吃掉了两颗,他拿到眼前来仔细的看,终于怒不可遏的将那一板药片摔到了墙上。
“雷允晴!”
他咬牙切齿,可是尤不解恨。
仿佛有一双手,狠狠的攥住了他的脖子。他呼吸困难,更加痛彻心扉。
丧子之痛如同附骨之疽,渗透了他的血肉,贴着他的心脏,有多痛,就有多恨,那疼痛慢慢熬成了利箭,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六十六,我不甘心
雷允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次。
头顶炽热的白光一直照得她不得安宁,就算在梦中,也是一样。耳畔一直有嘈嘈错错的声响,起初是金属器械冷凝的声音,接着是人小声说话的声音。她想挣扎,可是身体没有一分是能使得上力气的,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疼痛,整个人像是被人从中撕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