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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4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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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问胡乱答腔。很多时候他听不清任海霞说些什么,只是心跳,间有发抖,膝间裤管破洞凉飕飕的。 
  他跟自己说这是天气冷,不是害怕。任海霞就一个女孩,不是老虎。阮学问以往没跟任海霞说过话。他们来自同一座城市,但是在不同中学读书,下乡前并不认识。下乡后他们不在一个队,没接触,阮学问只在知青开会时远远见过她,听同伴说过她的名字,知道他们可能是同一届的。阮学问年纪小,没跟女孩打过交道,心很会跳,嘴不会说。他没想到会在这个寒冷的除夕跟任海霞一起行走。他觉得刚才在供销社里应当是他主动跟任海霞说话,他也不该把糖果撒到地上,怎么会慌手慌脚了呢? 
  他们走出镇子,穿过村庄,走向村后的山冈。那里有一排石板房,远远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臭味。这是养猪场,任海霞就住在这里。她为什么没回家过年?因为养猪场里的猪过年不休息,它们照常吃喝,得有人给它们弄吃的。这个猪场被称为“知青养猪场”,饲养员是几个知青女孩,还有几个农家姑娘。任海霞是知青组长,春节前她让同伴们回家过年,自己留在场里值班。 
  “她们一走,这儿特别冷。”她说。 
  养猪场边上的几间石板房是饲养员居所,最靠外边一间是厨房。厨房开有后门,后门外圈着块空地,用柴垛围起来。有一只小公鸡在空地上觅食,小小的,斤把重模样,鸡冠还短,软塌塌的,声音细嫩。小公鸡一条腿上绑着一条细绳,绳头系着块砖,以防它四处乱跑。任海霞说这要是只小母鸡,她就不宰它,留着生蛋。小公鸡光会啼,没用,她每天上闹钟,不必听鸡叫起床。 
  “我们家过年都有一只鸡的。”她说,“我妈说这叫除夕大吉。” 
  阮学问说他们家过年不吃鸡,有时他们炒鸡蛋吃。 
  任海霞给阮学问拿来把菜刀。阮学问看看刀口,说这刀挺钝的。他把厨房里的水缸盖掀开,在缸口的沿上磨菜刀。厨房里响起金属和粗瓷刮擦的尖利声响,任海霞立刻用两手指头把耳朵眼堵上。 
  她说她怕这种声音,听起来又寒又麻,像刀子在刮身上的骨头。 
  阮学问让任海霞去烧一壶开水,说一会儿得用开水褪鸡毛。任海霞跑进厨房烧水,阮学问去抓空地上的小公鸡。小公鸡惊叫、跳跃,拍打翅膀竭力逃避,却被脚上绳子扯住,无法逃开,一眨眼就被逮住。阮学问解开鸡爪上的绳子,把鸡放在脚下一块旧木板上,用自己的左脚踩住鸡爪,腾出手去抓菜刀。小公鸡在阮学问脚下挣扎,声嘶力竭叫唤,求饶。阮学问把眼睛一眯,不管三七二十一举刀就砍。 
  有人尖叫:“不是!不是!” 
  是任海霞。她从厨房后门跑了出来,手中端着个碗,碗里装着小半碗水。 
  “阮学问你真会宰鸡吗?”她问。 
  阮学问把菜刀举起来一比,说这有啥呢?不就这么一下?任海霞说宰鸡跟砍人可不一样。不能这么砍断鸡头,得揪掉它的脖子上的一点毛,在那里割一个口子,用碗接鸡血。她拿的这碗里放的是盐水,把鸡血接在盐水里,让鸡血块凝起来,可以做菜吃。宰鸡前最好往鸡嘴里也灌一点儿盐水,这能稀释,让鸡血块更嫩更脆。 
  “我妈在家都这么宰。” 
  阮学问有些发窘,他说其实差不多,都一样。他转身用左手接住任海霞手中那碗盐水,没留神间挪了下脚,小公鸡“嘎”地一叫,从地上跳起来,翅膀一拍夺命逃窜。阮学问急了,丢开手中的碗,挥菜刀往鸡身上劈,没劈着,菜刀砍在一旁柴草垛上。小公鸡纵身一跃飞上柴垛,阮学问跟着跳起来,还拿刀朝它屁股上砍。小公鸡跳下柴垛跑,阮学问一根鸡毛都没砍着。 
  任海霞那碗盐水全泼在地上,碗也摔个稀烂。 
  阮学问没顾着收拾破碗,他赶紧跑向厨房后门,穿过厨房追出去。他没长翅膀,不能像鸡那样飞上柴垛,只能绕个圈去追那只鸡。任海霞跟着也跑到外边,小公鸡已经窜进养猪场边的山林里,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外头风大,凉飕飕的,阮学问打了个冷战,这才发觉自己手里还抓着那把菜刀。 
  “还说会呢。”任海霞不禁埋怨,“阮学问你可真笨。” 
  那一刻阮学问无地自容。 
  任海霞掉头走进厨房,看起来挺生气。阮学问没跟进去,他悄悄把菜刀放在门边,没打招呼,一声不吭离开了养猪场。一路上他捂紧衣服,却不住发抖。 
  他觉得挺窝囊。他想任海霞也真是的,宰鸡就是宰鸡,砍头割脖子一回事,凭什么只能割不能砍?刚才要是她没跑出来叫唤,鸡早宰好了,哪会飞上天去?阮学问也挺生自己的气,事实上他没宰过鸡,他只是觉得那没啥,敢下手就成,一刀砍了就是。哪里知道任海霞名堂这么多,得割脖子,还得灌盐水,舍不得鸡血,让鸡飞了。 
  阮学问回到村里,时已中午。他肚子挺饿,肠子咕咕叫,却没心思吃饭。村子里一些性急的小孩已经开始放鞭炮,炮声村头一响,村尾一炸,有些过年的样子。但是阮学问这里很冷清,因为同伴们都走了,就他一个没有回家。他觉得冷,把棉衣披在身上,还冷。躺上床盖上棉被,还是打抖不止。 
  他知道这不光因为天冷,还因为任海霞,他满脑子全是任海霞生气的那个样子,赶都赶不走。他把棉被掀了,出门。门外风还那么大,下小雨了,寒意逼人。阮学问戴上斗笠缩着脖子往镇上走。他知道镇集早就散了,这会儿恐怕连供销社都关了门,任海霞更不会呆在那里,但是他还去。到了镇子一看,真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了。阮学问独自逛街,在空荡荡的镇子里来回走。他对自己说这样不行。这是除夕,过年呢。 
  他向镇边农户一个老太太买了一只小公鸡,用掉了口袋里的所有现金。他拎着鸡再去任海霞的养猪场,却没见到她,养猪场里只有猪在哼哼,一个人影都没有。任海霞锁了房门,不知上哪去了。阮学问跑到猪场后头朝山林里张望,没看到她,显然是去山里头找逃掉的小公鸡了。他就不再等了,自作主张,进厨房找菜刀找碗找盐,然后宰鸡。他试着按任海霞说的办法做,给鸡灌盐水,拔鸡脖子毛,然后下刀,他还把鸡腿用细绳捆住以防逃跑。小公鸡很不合作,不停地尖叫、挣扎,让阮学问手忙脚乱。他想还好任海霞不在,让她在一旁看着准还得说他笨。 
  阮学问收拾好那只鸡,掩上门离开。那时小雨停了,寒冷依旧。 
  黄昏时阮学问切了几块腊肉,下了一碗挂面。独自过年,懒得这个那个,有东西填填肚子就是。正吃着,有人砰砰打门。 
  “阮学问。阮学问住这儿吗?” 
  阮学问不觉一抖。 
  是任海霞。她找到这里来了,是一路问人找过来的。她还围着那条围巾,包得只剩眉毛和眼睛。进门后她解开围巾,眼睛东看西看。 
  “你都吃上了啊。”她说。 
  “是啊,是。” 
  “阮学问你怎么啦?牙痛?”她问。 
  阮学问说没没什么,天气冷,所以打抖,牙齿嗑嗑嗑嗑。 
  他心里挺恼火,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紧张。 
  “我那边那只鸡是你宰的吧?”任海霞问,“哪抓的?自己养的?” 
  阮学问还是只说是啊是的。 
  “你干吗还跑?”她说,“怎么不呆在养猪场等我?害我到处打听。” 
  她让阮学问跟她走,到她那里过年。她有鸡肉炖蘑菇,香喷喷的。阮学问说他已经吃过饭了。她说看看都吃些啥?一碗挂面,两块腊肉,这哪是过年?能这么简单?上午阮学问还说什么都有,这有什么?阮学问要是真的吃饱了,再喝点汤也不碍事。 
  “你还生气吗?”她问,“因为我说你笨?” 
  阮学问摇头,说他没生气。他是男的,不会跟女孩生气。 
  “那走。” 
  他们又一起穿过村子,走向村后的山岗。还像刚才那样,任海霞走在前边,一路上叽哩咕噜不停地说着话。她像是喜欢说话,嗓音轻柔,很好听。风把她的话一段段刮走,有的刮进阮学问的耳朵,有的吹得远远的,不知去向。 
  她说她做了糯米润。用糯米、高丽菜,加肥猪肉,不放水,浇花生油,不停地在热锅里翻炒,直到焖熟,每一粒米都两头翘,又黏又香,味道可美,鸡汤似的。她是下乡之后才跟一位农家大嫂学做这个的,今天本来没想做,因为她们家以往过年并不吃这个,只是炖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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