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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暂借问 钟晓阳-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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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可以听到外面巷里人家的母亲在推摇车:〃摇呀呀摇摇呀宝宝睡觉呀〃唱不尽的瞌睡的催眠曲;有算命瞎子打门前走过,手里一面小锣,噹、噹、噹出天机来;卖小吃的仿佛在千里外吆喝着:风糕凉糕卷切糕,风糕凉糕卷切糕所有市声都在高高的围墙外,因此是另一个人世,墙内的逍遥岁月与它不相干,只有后院里永庆嫂在捶衣服,两根棒棰〃的的笃笃〃捶在捶麻石上,开了春,许多冬天里的被面被套浆洗好了,就总听到这种捶衣声。
  宁静想起母亲教她的〃断续寒砧断续风〃,想起母亲与李后主一般的悲凉岁月,死后只有一个妹妹来送葬,另一个住在抚顺市的表哥因久未联络,无法通知。她不要像她母亲一样。
  好些日子没去看周蔷,她饭后便去一趟。院里有浣浣洗衣声,和日光日影重重叠叠。隔着窗户,她看见周蔷在哄孩子睡午觉,一触一触地推着摇车,东风无力;嘴微张开,不知道是不是哼着歌。短发披颊,把脸庞掩得很瘦很清癯。
  宁静走进去,看见孩子绑带绑得直直地瘫睡那儿,摇车角插支蝇甩子,动不动阴住他的脸。
  周蔷有点奇怪地望望她,宁静吃了一惊,道:〃喳的啦?怎么眼睛肿得老大的?〃
  周蔷侧着头,让头发垂泻肩上,说:〃你还不知道吗?〃
  〃啥事儿呀?〃
  周蔷唏唏嗦嗦哭起来,边饮泪边说:〃小宋让'什么'人捉去勤劳奉待了。〃
  宁静瞠目盯着她,她抹抹泪说。〃尔珍没告诉你吗?〃
  宁静想摇头,周蔷又道:〃她说可以找你爸想办法,你爸爸认识人多,我本来要亲自去,她说我跟你爸爸不熟,反而害事,叫我在家等消息。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呢。〃
  宁静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两三天了吧!〃
  宁静气得浑身发抖,一声不响地反身冲出去,本要先找尔珍算帐,踌躇一下还是先办周蔷的事要紧,使气促促地跑回家,砰砰砰地敲大门,一股劲儿直闯到书房。书房门紧闭着,她感觉到里面有人语,走近些以为玉芝在讲话,再听认出是尔珍,虚飘间一句话入了宁静耳中:〃您老要是为难,小静也可以……〃 
  宁静很震动,一掌撞开门跨进去,一时大家都僵住。她狠狠地斜眼睨着尔珍,尔珍瑟缩那儿,两条肥腿夹着一双手,挺着大而无当的肚子衣褶都堆堆拢拢挤到肚子和乳房间了。
  宁静当面质问道:〃你说了什么歪话?〃
  不等答复,书桌后的赵云涛撑桌而起道:〃尔珍,你先回去吧,我会尽量设法的,叫周蔷不要着急。〃
  宁静仁立原地,乱成一气地盘着辫。赵云涛送尔珍出门口,回来书桌后坐下。
  宁静说。〃在您面前数贫嘴了?〃
  〃说的也是实话。〃
  宁静回想刚才进来时,父亲根本面无难色,那结尾一句是尔珍画蛇添足。她没想到尔珍这样坏。
  赵云涛拿目光端详她,痛心地问:〃小静,怎么会的呢?〃
  她不望他,负气道:〃我哪里知道。〃
  赵云涛叹口气道:〃年轻人就是冲动。〃就不再言语。
  宁静正转身离去,赵云涛又说:〃你不要忘记平顶山的浩劫。〃她剔愣愣打个冷颤,继续走出去。
  这天以后她决定不见千重了。也不全因为赵云涛最后那句话,也不全因为周蔷,自己都不明白什么原因,忽然很绝望,绝望到想死。一面又相当注意周围的变化,却久无眉目。玉芝这一向倒保持缄默,宁静揣度她可能同意自己同千重亦未可知,那种人,料不准的,谁得势向着谁。宁静于此对她又要有意见。
  千重显然很急,每天攀墙头扔石子,宁静多半面窗而坐,凝神看那石子落在玻璃上,每落一粒,心里就绞疼一下,人就冲动想出去一次。一回一粒大石子锵一声把玻璃窗打个洞,宁静吓一跳,马上躲起来,想想觉得好笑,他是不可能看见她的。没法儿只得命佣人买玻璃糊,没糊上前她从那洞口窥出去,总可以看见千重趴在墙头,仍然不顾一切地频抛石子。新玻璃换上后,千重就没再来了。
  转瞬到了六月光景,生活十分安适,她重新恢复了信心,没有他,她照样过了,思念是另一回事。周蔷的事早已解决,除了到她家,宁静绝少出门,搜母亲的旧书读,日子有一种守节的端丽。这天,外面下着滂论大雨,屋里听来有一种隔世之感。仿佛房间是一只鼓,管教外面锣鼓喧天,节气腾腾,鼓里空空的只对世界无知觉。宁静正在炕上绣枕套,是一幅喜鹊登梅图,和她炕头柜上的镜面图一个款式。她素来不好针黹刺绣之工,因这枕套是母亲生前绣下给她做嫁妆未完成的,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便续绣下去。绯红缎面上已有一只喜鹊,第二只仅有一只鸟头,一只翅膀是她接绣的,功夫差远了,绣就要不耐烦,觉得自己毛脚鸡似的,正感丧气,忽然听得窗上〃逼巴〃一响,声音绝熟悉,入耳回荡,她当下狂喜,急急搘窗外望,大雨中千重伏在墙头,一只手朝她招呀招,然后指指小河沿的方向。宁静点点头,不及多想,即刻要出去,二黑子却打帘进来说:〃小姐,老爷有事儿找您。〃
  宁静心想这样巧,说不得只好去一趟。书房里赵云涛负手而立,玉芝在一旁抽水烟袋。
  宁静想快快了结,劈头道:〃找我啥事儿?〃
  赵云涛道:〃你阿姨替你保个媒,说给一个姓高的,家里也是地主,明儿就来相看,你的意思怎样?〃
  宁静脑里轰的一响,立时空白,浑身激灵灵起遍鸡皮疙瘩。她只是觉得可怕。这是一个阴谋,在暗中进行,而把她蒙在鼓里。父亲竟也是同谋,全世界都在合谋陷害她。
  她软弱地叫一声,转身死命往外跑。她从来没感到像现在这样需要千重过,在这世上她只有他了,他是她最亲的。
  千重撑着把锈红油纸伞站在一行烟柳下。她死命冒雨奔去,奔去时是两个梦,一头钻进那无雨的世界,立刻成了梦中梦。
  她扑进他怀里只是哭,哭得肩膊一耸一耸的。他急着要看她,几次托她的脸没托起,惟有连着问:〃小静,什么事?小静……〃
  宁静一叠连声地说:〃为什么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你是'你么'?为什么你是那边的人?〃
  千重一把推开她道:〃小静,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我们可能以后都不再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宁静大声吼着,退后一步,人退在雨里。
  千重往前一步,遮住她,要拉她,她甩开了。两人都湿淋淋的,伞的作用,只是让他们分清哪些是泪,哪些是雨。
  千重说:〃真的,小静,可能我们以后不再见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说你不想见我不就结了吗〃
  〃当初是谁不肯见谁?那时候你突然不肯见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知道又怎(读乍)地?不知道又怎地?〃
  〃你别跟我僵。〃
  〃我没跟你僵。〃
  千重哀哀地瞅着她道:〃小静,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吗?〃
  他不说则已,此语一出,宁静的眼泪又串串簌簌弥了满脸。她抽咽道:〃他们要我相亲,事前也不让我知道,人都约好了,才来问我的意思,摆明是欺负我。〃
  千重迟迟疑疑地说:〃小静,看看也不要紧,或者那是个好人。〃
  宁静豁然抬头道:〃他好他的,关我啥事儿,连你,也要这样说。〃
  〃唉!〃他拨拨她额前的发道:〃女孩子始终是要嫁的。〃
  〃我只嫁你一个。〃宁静说完,吓得一头埋进千重怀里不肯起来。
  千重拍拍她,摸摸她,眼眶润湿起来。
  头上的伞,护住这片洁净天,洁净地。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抗战胜利。
  这消息并没有当天到达奉天,关东军人心惶惶,把消息扣压下。直到苏联红军向东三省进发,当地庶民才知道日本人大势已去,登时起了动乱,仇情敌恨涨到沸点,见一个日本人就杀一个,老少都杀,尸首通通扔进防空洞。日本人闭门鲜出,满洲国所有官员紧急召集,火速撤离东北。
  宁静真是悲也难言喻,喜也难言喻。那喜是为恢复河山,天下志气磅礴;而那悲,使她更觉得切身、切肤。有很多很多东西,可以整个天下去承受拥有,独有这一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嚼也好,尝也好,吞也好,是她一个人的。
  她暗地里雇一辆马车到南站绕一圈,车夫一路上高声说:〃姑娘,去接人是吧!唉!这下好了,日本鬼子也有这么一天,所谓罪有应得,他们的橡子面呀……妈拉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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