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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芙王妃-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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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终于说服德·克莱芙夫人相信,他与此信毫无牵连。
  于是,她开始和德·内穆尔先生一起分析,主教代理处于什么困境,面临什么危险,又是谴责他的不端行为,又是设法援救他。德·克莱芙夫人对王后的行径深感诧异,她向德·内穆尔先生承认信就在她手上。总而言之,她一旦认为他是清白的,便以开朗而安详的心情,投入她起初似乎不屑一听的事情。二人商定,绝不把信还给太子妃,怕她出示给德·马尔蒂格夫人,因为德·马尔蒂格夫人认识德·特米娜夫人的笔迹,她又那么关心主教代理,很容易就能猜出信是写给他的。他们俩还认为,有关她母后的一切,也不能告诉太子妃。德·克莱芙夫人借口事关她叔父,乐于保守德·内穆尔先生向她透露的所有秘密。
  这位王子并不想总跟她谈主教代理的利益,此刻他同她谈话无拘无束了,假如不是有人来向德·克莱芙夫人禀报说太子妃要召见,恐怕他要一反往常,更加大胆起来。德·内穆尔先生无奈,只好告辞。他又去见主教代理,对他说自分手之后,觉得径直去见太子妃,还不如先去找他侄女德·克莱芙夫人,他也不乏理由让主教代理赞同他的做法,并对成功抱有希望。
  这工夫,德·克莱芙夫人急忙梳洗打扮,赶着去见太子妃。她一走进房间,太子妃就叫她靠近前,悄声对她说道:
  “我等了您有两小时了,今天早晨我为掩饰真相为难极了,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形。昨天我给您的那封信,王后听说了;她认为是德·沙特尔主教代理丢失的。您知道,这事儿她颇为关注,派人去寻找那封信,并问到夏斯特拉尔头上;夏斯特拉尔说把信交给我了;随后,又派人来向我索取信,借口说信写得很妙,引起了王后的好奇。我未敢说信在您手中,怕她认为我把信交给您,是因为主教代理是您叔父,还会以为他同我串通一气。我已经觉得王后很难容忍他常来我这儿,因此我回复说,昨天我把信装在衣兜里,而拿衣柜钥匙的人出门了。
  “您赶快把信给我吧,”太子妃又说道,“我好派人给王后送去,送去之前,我还得先看一遍,瞧瞧能不能认出信上的笔迹。”
  德·克莱芙夫人这下子做难了,完全超出她的意料。
  “夫人,我不知道您怎么办才好,”她回答,“因为,我把信给德·克莱芙先生看,他却把信还给了德·内穆尔先生。德·内穆尔先生一早就登门,请求德·克莱芙先生出面向您索回信,而德·克莱芙先生不慎说信就在他手中,他又心软,经不住哀求,就把信还给了德·内穆尔先生。”
  “您可给我添了大麻烦,简直不可想像,”太子妃又说道。“您就不该把信还给德·内穆尔先生;您是从我手里拿走的信,不经我的允许就绝不应当给别人。您让我怎么对王后说呢?她又会怎么想呢?她很可能以为这封信与我有关,主教代理和我有什么私情。怎么也不能说服王后相信,这封信是写给德·内穆尔先生的。”
  “给您添这么大麻烦,我非常遗憾,”德·克莱芙夫人答道。“我也认为麻烦大了,但这是德·克莱芙先生的过错,不能怪我。”
  “就该怪您,不应当把信给您丈夫,”太子妃反驳道。“世上的女人,惟独您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告诉丈夫。”
  “看来是我的过错,夫人,”德·克莱芙夫人答道。“不过,现在应该考虑如何弥补,而不是审查我的过错。”
  “信中的内容,您差不多总还记得吧?”太子妃问道。
  “对,夫人,”她回答,“我看过不止一遍,内容还记得。”
  “既然如此,”太子妃接口说道,“您一会儿就去找一个笔迹陌生的人写出来,我再把它转交给王后,王后不会出示给看过信的人,即使出示了,我也一口咬定就是夏斯特拉尔给我的那封信,谅他也不敢跟我唱反调。”
  德·克莱芙夫人赞同这种办法,尤其想到可以派人去德·内穆尔先生那里取回信,让人大致模仿信上的笔体,逐字逐句抄一遍,就会万无一失,准能瞒过王后。她一回到府上,就向丈夫讲了太子妃遇到的麻烦,求他派人找德·内穆尔先生。派去的人找到他,他就急速赶来了。德·克莱芙夫人把她对丈夫讲的话又重复一遍,并向他要那封信。不料德·内穆尔先生却回答说,信已经归还了;德·沙特尔主教代理喜出望外,信失而复得,总算脱离了面临的危险,他当即就寄还给德·特米娜夫人的女友。德·克莱芙夫人又遇到新麻烦,他们反复商量,最后决定凭记忆复制那封信。他们关起门来操作,吩咐仆人不让任何人进入,还把德·内穆尔先生的跟班全打发走。这种神秘而相契的氛围,对这位王子,甚至对德·克莱芙夫人,都不乏可观的魅力。既有丈夫在家,又是为了维护德·沙特尔主教代理的利益,她良心上就没有什么不安了,只感到与德·内穆尔先生见面的愉悦,而这种纯洁的、毫无杂念的喜悦,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这种喜悦给她的思想平添了自由与活泼,而德·内穆尔先生从未见她如此情态,从而对她的爱情倍增。他还从未经历过如此惬意的时刻,也就跟着活跃多了。德·克莱芙夫人开始回忆信的内容,并执笔写下来,这位王子非但不认真帮忙,反而时时打断她的思路,对她讲些玩笑话。德·克莱芙夫人的思想也进入同样欢快的状态,结果二人在房间里关了许久,太子妃两次派人来催问,信还没有写出来一半。
  德·内穆尔先生倒乐意延长如此惬意的时刻,把他朋友的利益置于脑后了。德·克莱芙夫人也不觉得无聊,同样把她叔父的利益置于脑后了。到了下午四点钟,信才勉强写完,而且写得很糟,让人抄写出来的一份,同原来的字体相去甚远;因此,王后看了,无需费神去弄清楚就知道是假的,不管别人怎么说这封信是写给德·内穆尔先生的,她也不会上当受骗,而是确信,这封信不仅是德·沙特尔主教代理的,而且还与太子妃有关系,认为他们俩是串通好了的。她产生了这种念头,就极大地增加了她对这位王妃的仇恨,不断迫害她,永远也不饶恕,后来终于将她逐出法国。
  至于德·沙特尔主教代理,他在王后面前彻底失宠了,事情到这种地步,不是因为洛林红衣主教已经主宰了她的思想,就是因为情书事件让她明白自己受了骗,也从而弄清主教代理所设的其他骗局;总之大势已去,他永远也不能同王后言归于好了,他们的关系破裂了。后来,他牵连到昂布瓦兹谋反事件中,就让太后借机除掉了。'注'
  派人把信给太子妃送去之后,德·克莱芙先生和德·内穆尔先生就出去了。德·克莱芙夫人独自呆在房中,心爱的人在场所带来的喜悦一旦消失,她就如梦初醒,惊诧地看到情绪变化多大:昨天夜晚和眼下真有天壤之别。当初,她以为德·特米娜夫人的信是写给德·内穆尔先生的,就对他表现出了尖刻和冷淡,那种神态重又浮现在她眼前;然而,她一旦确信这封信与他无关,取代这种恼怒的,又是何等平静和甜美的心情!她想到前一天对他动了情,惟有怜惜之心才能产生这种感情,她便视为罪过而自责;她还想到自己恼怒所显露的嫉妒情绪,恰恰是爱的某种确证,凡此种种,她简直认不出自己了。她又想到德·内穆尔先生完全看出来她知道他爱她,也完全看出来她尽管知道,也没有慢待他;即使当着她丈夫的面也如此;非但没有慢待,还从来没有这样对他青眼相加,正是她促使丈夫派人找他来,他们单独在一起度过一个午后,凡此种种她觉得,自己是同德·内穆尔先生串通一气,欺骗世间最不该受骗的丈夫,这种行径,即使在她情人眼里也显得极不自重,她不禁为此感到羞愧。然而,她最不能容忍的,还是回想起昨天难度的夜晚的状态,以及想到德·内穆尔先生另有所爱而自己受了骗所产生的剧烈痛苦。
  在此之前,她没有体验过猜疑和嫉妒所弓愧的极度不安,只想着自己谨防爱上德·内穆尔先生,并不担心他会爱上另一个女子。这封信所引起的猜疑虽然消除了,但是也让她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随时可能上当受骗,还给她留下了她从未有过的怀疑和嫉妒的印迹。她奇怪自己为什么还从未想过,像德·内穆尔先生这样一个男子,在女人中间一直显得那么轻浮,怎么可能真诚而持久地爱恋呢。她觉得自己几乎不可能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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