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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兰的噩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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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找个事情,或进研究院进修几年。
这封信很出我意外,我自然非常高兴,我很想马上叫他来台湾,素慈也非常兴奋。但是素慈的丈夫林成风认为不妥当。第一:学森从大陆出来,究竟思想如何,背景如何,都不清楚。第二、他外国文字不好,来台湾也难有进修机会。第三、到台湾找事不易,既然香港可以生活,何不就住在那边,业余进修英文,那边也一定有更多出国的机会。
林成凤的考虑自然有他的道理,学森虽是我唯一的孩子,多年不在一起,我对他了解实在不多,所以就照成凤的意思给他一封信,叫他安心地住在香港,工余多用功补习英文。
以后我与学森一直都有信札来往。秦性光同我本来常通信,现在则彼此常常托学森转话,自己反而较少写信了。
大概又是两个月以后,学森得秦性光介绍,到一家南华建筑公司任事,待遇一千二百元,这已经是他一个人花不了的数目,看情形,他生活得很好。那年年底,他有两个月红利,这还因为他是七月份进去的,别人都有四个月的红利,他于一九五八年,薪水加到一千五百元,而且老板很喜欢他,因此他对工作很感愉快,也没有再想出国了。
学森同我通信,虽然也谈到一些生活上种种,也寄我一些照片,但在我印象里他总还是一个小孩子,他同我分别时,他是高中三年级的学生,活泼愉快,稚气未泯。我在寄来的照片中也看不出有什么改变。
我们通信中也偶尔谈到他的母亲,我常常把我与他的母亲的爱情给他对于女友往还的借鉴。自从他的母亲死后,我虽然又同静瑜结婚,但是并没有幸福过。真正美丽的爱情也许一生只有一次,所以对于恋爱要特别审慎。这些话原是老生常谈,但想到学森正是恋爱的年龄,也许对他不是没有益处的。他始终没有告诉我是否有个对象或者有一个固定的女朋友。我因此想到他也许还没有想到婚姻问题。
但是,一九五八年九月底,他忽然给我一封信:
“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香港有厂商回台观光团之组织。我代表我的公司,亦已加入,大概在台湾有一个月之逗留,我还可请假一个月,同你一起叙叙。特别出你意外的,是我还有一个女友同来,我们相爱已很久,我希望你会喜欢她,素慈姑也会喜欢她。。。。。。。”
这封信不但给我带来很大的安慰,也给素慈带来不少的欢欣。不知怎么,我想象中学森的情人,一定会像素慈的女儿但娜一样,小巧玲珑,鲜艳抚媚,活泼娇憨的一种典型。
但娜同她的弟弟正维听说表哥要来,要我写信托他在香港买两只手表。
我当时就写信给学森表示欢迎,并叫他买应买的礼物。送给姑丈姑母表弟妹等。就这样,学森与帼音在我面前出现了。


学森虽已是成人,但态度还像以前一样,处处透露他特有的稚气。我们以为他在大陆上,一定有点政治口号的熏染,他似乎很少受影响,他的常识不丰富,除工程上学识外,他的兴趣几乎都是小孩子的兴趣,譬如说,爱看连环图画、卡通与西部电影等等。他不爱艺术文学,也不懂音乐,但是很会哼哼流行歌曲。他喜欢运动、跳舞、游泳、打网球,很难静下来谈谈什么问题。他不讲究衣着,穿着非常随便,还像大学生一样。
帼音竟完全不是我以前所想象的典型,她端庄静穆,淡脂轻粉,干净利落,一点没有拖泥带水。她身材修长,五官清明,眼睛神采逼人,眉宇间闪着冷静理智的英爽。而且从谈话中,我还知道她比学森还大一岁。我很奇怪学森会爱上这样一个女性。
他们的厂商观光团有三十二人,其中有六个女性,他们都住在侨园招待所。他们团体的观光节目,排得很紧,所以,我与学森帼音只是在他们到的那天晤聚两个钟头后,就没有再见他们。真正同他们再接触的,则是一个月以后,他们从南部回来,观光团的组织也已经散了。
我第一次发现帼音有点像学森的母亲也是在那时候。那天林成凤请吃饭,在宁园,她恰巧坐在我斜对面,我发现她的目光很像学森母亲的目光,我慢慢发现她的眼睛与额角完全是学森母亲的眼睛与额角,只是头发的式样不同,一时不容易发觉罢了。就在这一席宴会的时间,我开始觉得学森的爱她或者竟是有他爱母亲残像的错综。
当我发现帼音那一双眼睛与学森母亲的眼睛有雷同时,我自然多看她几眼,帼音似乎已经意识到我在特别的注意她。
帼音举杯向我敬酒。她嘴唇并不像尚宁,但是笑的神采竟完全 是尚宁的。这使我很吃惊。
当时我的心理忽然浮起了一种奇怪的不安。
这时,坐在我旁边的素慈忽然说:
“学森,我发现帼音很有点像你母亲。”
“学森的母亲?”帼音诧异地问。
“大哥,”素慈忽然对我说:“你看像不?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
“不像不像。”我说,我很奇怪我当时要说不像。我又接了一句:“你不记得你嫂嫂有一百度的近视么?”
“帼音也有点近视。”学森忽然说。
“我也正有九十几度近视。”帼音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低着头说:“不过我不常戴眼镜。”
“这正同我过去的嫂嫂一样,她也不戴眼镜,除了是去看戏看电影。”素慈又说。
在这些谈话进行之中,我慢慢的发觉帼音也有点不安起来了。


他们自从南部回来以后,观光团的团员陆续散了,大部分都回香港。但还有两个女团员要晚几天走,住在侨园,帼音也仍旧回到侨园住了好几天,那几天学森天天去看她,回来常常很晚,我看学森精神上并不安详愉快。我觉得帼音之需要学森,并不如学森需要帼音一样热烈。对于已经成年的孩子们的恋爱,我们很难贡献意见。既然学森没有同我谈起,我也就不便说什么。但是我对学森说,可以请帼音搬到宁园来住。
宁园有一个很好的树木葱茏的花园,但是房子则并不大,一共只有五房两厅,除客厅饭厅外,一间是我的书房,一间是我的卧室,还有三个房间,一间堆着箱笼等杂物,一间住着女佣,一间现在住着学森。可是我书房后面还有一间套间,这是一间狭长形的房子,堆着许多陈旧的报刊与书籍。
如果清理一下,铺一张小床,仍是可宽裕可住一个人的。帼音搬来,学森可以搬到套间里去。
学森听了我的话,自然很高兴。但第二天他从外面回来,我问他帼音是不是搬来,学森说:
“她不肯来。”
“她还预备住在侨园?”
“她等同来的李太太和陈小姐后天回香港,她就预备搬到台北去。”
“住到她亲戚那里去?”
“她有个叔叔,是陈大纲。”
“是的,她那天讲起过,我倒忘了。”我说:“帼音钢琴的程度很好么?”
“她在香港就在教钢琴。”学森说。
“她既然有亲叔叔在这里,自然,她应该住到自己叔叔地方去。”
“也不是亲叔叔。”学森说:“他叔叔劝她留在台湾,不要再去香港了。”
“她还是想回香港?”
“她还没有决定。”学森说。
我当时就一愣,觉得这些日子学森的不安,一定是为这个问题,如果帼音真的留在台湾,那么学森就很可能会失去她了。


两天后,学森与帼音送李太太陈小姐去机场,下午,帼音就搬到市区中山北路去了。
以后几天。我发现学森很失望。我想学森或者以为同帼音来台湾,他可以更接近帼音,谁知到台湾后反而疏远了。
帼音住在侨园时,学森曾经有几次带帼音来过宁园,除了一次一起吃茶,有点应酬外,我没有同帼音有较长的接触。倒是女佣阿秀,对他们有较多的观察。
有一次,他们一起来宁园,两个人都很快乐,后来我在书房里,他们两个人在园中打羽毛球。我原是邀帼音吃了便饭再走的,但是六点钟时候,我出来看他们,他们都已不在。据阿秀说,帼音一个人先走,后来学森追了出去。那天学森到晚上十二点钟才回来,说是同别的朋友去看电影,帼音并没有在一起。我当时没有问学森他与帼音有什么误会,学森也没有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现在帼音搬到台北去,就没有再来宁园。
几天后,我正式请帼音来吃饭,也请林成凤的一家,但是成凤没有空,要饭后才能来,素慈带着但娜与正维先来了。另外我还约了两个我的学生,这是刚结婚的一对夫妇,男的叫沈家潜,女的叫谢玲。沈家潜是一个初露头角的小说家,颇有才华。谢玲则是一个女诗人,也会画几笔中国画。她因为同素慈一起从一个姓梁的画家学山水,所以很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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