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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底,茅盾写完了《子夜》的后记之后,乘兴又写了一篇《我的回顾》,对自己 5年来的创作道路,作一个简
要的回顾。短短的 5年当中,茅盾在革命的高潮之后,冷静思索,勤奋创作,写出了三个长篇,两个中篇及十几个短篇,
奠定了茅盾在新文学上的地位。5 年中,茅盾左冲右突,努力“使自己不至于粘滞在自己所铸成的既定的模型中”,不
断改换题材:知识分子题材、都市题材、乡镇题材、历史题材等,这些都显示了作家的努力和追求。在回顾自己 5年来
走过的历程,茅盾谦虚中充满自信,他说:“1927年 9月,我开始作小说,到现在已经整整 5个年头。5 年来,除了生
病(合算起来,这也占据了两年光景),我的精神时间,几乎完全在小说的构思与写作上。”接着又说:“我所能自信
的,只有两点:一、未尝敢‘粗制滥造’;二、未尝为要创作而创作,——换言之,未尝敢忘记了文学的社会的意义。”
一个做小说的人“不但须有广博的生活经验,亦必须有一个训练过的头脑能够分析那复杂的社会现象;尤其是我们
这转变中的社会,非得认真研究过社会科学的人每每不能把它分析得正确。”他还说:“我永远自己不满足,我永远‘
追求’着。我未尝夸大,可是我也不肯妄自菲薄!是这样的心情,使我年复一年,创作不倦。”
从某种意义说,茅盾在政治与文学的天平上,似乎文学创作更有成绩,似乎更有发展前程。但是,强烈的社会责任
感,又驱使茅盾不忘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使命。因此,瞿秋白、鲁迅等友人和茅盾来往十分密切,包括许多左翼文化人士,
来往十分频繁。而茅盾的论人论文的尺度,政治、社会功利方面,尽量和党当时的要求相近。所以,茅盾当时曾向瞿秋
白提出,要求恢复中共组织关系,希望在党内受到直接指挥。瞿秋白无论在经历上、志趣上,和茅盾有许多相似之处。
因此两人十分投机,共同语言也较多。听了茅盾的要求,秋白表示尽快向中共核心组织反映。但此时六届四中全会已开
过,王明夺取了上海党中央的领导权,秋白被排挤出党的核心,因此对瞿秋白转述茅盾的要求,中共中央似乎不大在意,
竟没有答复。
一天,“左联”成员阳翰笙来到茅盾家里,拿出他在上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地泉》说,出版社要再版,希望茅盾给
这部小说作序。《地泉》是包括“深入”、“转换”、“复兴”三部曲的长篇小说。作品反映农村革命的“复兴”。但
由于这部作品写作时正受太阳社朋友倡导革命文学的影响,小说的概念化缺点十分明显。茅盾在前段时间,对这种所谓
的革命文学作过批判。其中包括阳翰笙的这部长篇小说。
于是茅盾对阳翰笙笑道:“你要我写序,我就要批评这部作品。”阳翰笙点点头,认真地说:“我知道,我也想过,
无产阶级革命文学从 1928 年发生到现在,已经经历了 5年的历史,正在走向成熟。这本书是几年前写的,本不打算印
了,现在既然有书店肯再版,就借再版的机会,请几个朋友写点文章,也算对这本书作个定评。”
“有那些朋友写了序?”茅盾听说阳翰笙请几个朋友写序,问道。
“瞿秋白、钱杏邨。”阳翰笙回答。
“那好,我也写,不过您不要动气啊。”茅盾笑道。
“哪里,哪里。”阳翰笙忙说。脸上一脸虔诚。后来,茅盾写了一篇《地泉读后感》,从扭转革命文学创作公式化、
概念化倾向入手,评论阳翰笙的《地泉》的缺点。直言不讳地批评《地泉》“亦浓厚地分有了那时候同类作品的许多不
好倾向。”什么“不好倾向”呢?这就是“缺乏社会现象全部的非片面的认识,”“缺乏感情地去影响读者的艺术手腕。”
指出《地泉》“本书只是‘深入’、‘转换’、‘复兴’等三个名词的故事体的讲解。而本书的作者,恰就先给我们三
篇故事体的讲解。”
“惟在已有政治认识的人们方能理智地去读完这本书而有所会于心,或有‘画饼充饥’地聊一快意;至对于普通一
般人,则本书只是白纸上有黑字罢了。”
后来,茅盾这篇直言不讳的文章,被阳翰笙一字不改地编进湖风书店1932年 7月出版的《地泉》内,并作序言刊布。
茅盾后来感叹,“这种接受不同意见的雅量是令人钦佩的。”并进一步加深了茅盾和阳翰笙之间的友谊。
左联成立以后,关于文艺大众化问题讨论多次,第一次讨论时,茅盾刚刚回国,环境的适应,家务事的分心,茅盾
只看了一些讨论发言的文章,发现许多文章都十分中肯,鲁迅的话尤为精辟和深刻:“多作或一程度的大众化的文艺,
也固然是现今的急务。若是大规模的设施,就必须政治之力的帮助,一条腿是走不成路的,许多动听的话,不过文人的
聊以自慰罢了。”所以文艺大众化问题讨论,热闹一阵子以后,也就偃旗息鼓了。
1932年夏天,茅盾写完《林家铺子》之后,“左联”又发起文艺大众化的讨论,起因是瞿秋白在《文学》半月刊上
发表《普洛大众文艺的现实问题》,在 6月又发表《论文学的大众化》。当时发表文章的《文学月报》认为秋白的文章
很重要,便约请茅盾、陈望道、夏衍、周扬、郑伯奇、田汉等人写文章,参加讨论。
当时,茅盾看到瞿秋白的《论文学的大众化》,观点十分新颖别致,见解也非常独到,但秋白对白话的估价,茅盾
认为不敢苟同,因为秋白认为:“五四”式的白话是非驴非马的文字,是中国文言文法、欧洲文法、日本文法的混合体
;号称“白话”,实则是“新文言”,是士大夫的专利,和从前的文言一样,劳动大众是读不出,听不懂的。??因此
现在必须发动一个反对“死的语言”的革命运动。革命文学要用现代中国活人的话来写,尤其要用新兴阶级的话来写。??
至于革命的大众文艺,尤其应当从速用浅近的新兴阶级的普通话开始。
但茅盾也发现其中的一些观点,有些似是而非。因此,乘刊物约请茅盾写文章参加讨论的机会,针对瞿秋白的论点,
写了《问题中大众文艺》,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全文分四节,分别为“旧”文言与“新文言”,“技术是主,文字本身
是末”在第二节展开讨论;第三节是现代中国普通话怎样估价;第四节是“到底用什么?”这篇讨论文章,有事有据,
令人信服。茅盾用了“止敬”这个笔名在《文学月报》上发表了这篇文章。
随后,瞿秋白又发表了答辩文章《再论大众文艺答止敬》,分三个方面进行答辩,即解释一些误会,二是讲明原则
分歧,三是提出了认字拉丁化问题。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茅盾读过这篇文章,发现自己与秋白是从不同前提来争论的,对文艺大众化的概念理解不同,是指作家们要努力使
用大众的语言创作人民大众看得懂、听得懂、能够接受的喜闻乐见的文艺作品呢,还是主要是指由大众自己来写文艺作
品?而茅盾的理解是前者,瞿秋白的理解是后者。因此,茅盾没有接着瞿秋白的文章来继续讨论。
也许关于文艺大众化的讨论,在当时文人圈子里,只是一个时髦。因此,“左联”中人都热心于文艺大众化的宣传
和讨论,但所化的力气和收到效果很不相称。因为当时的政治形势,社会制度不允许文人们这样做。
1934年夏秋间,上海进步文艺界又掀起第三次文艺大众化的讨论,在这之前,蒋介石在南昌发表《新生活运动要义
》,强制推行以封建道德“四维”
(礼义廉耻),“八德”(忠孝仁爱信义和平)为准则的新生活运动。5 月份,国民党教育部汪懋祖等掀起“文言
复兴运动”,在国民党的《时代公论》上发表文章,大肆鼓噪。因此,上海“左联”同仁决定以汪文为靶子,开展第三
次文白之争的讨论。当时鲁迅、茅盾、陈望道、胡愈之、魏猛克、陈子展、傅东华、许杰、乐嗣炳等人纷纷写文章,抨
击复古逆流,维护五四成果。到了 8月份,文艺大众化的讨论正酣,达到高潮,这时,陈望道、乐嗣炳就打算乘势办一
个刊物,力倡大众语运动。也抨击林语堂等人提倡的小品文。陈望道为此还在“一品香”餐厅请客,茅盾出席了。9 月
3 日陈望道又请一批作家聚餐,茅盾和鲁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