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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晨,暴胜之刚刚来到辽东府衙,他脱下靴子,坐到几案前,下意识地轻轻地动弹着十指,琢磨着该让它们如何运动,却听到大门之外熙熙攘攘。
不论在长安还是在辽东,自己的官府外面很少听到这种声音。暴胜之于是连帽子也没戴,鞋子也没穿,便跳了起来,要到门前看个究竟。
只见一个身材瘦高、衣着得体、仪表堂堂、身背宝剑的年轻人,被多名卫士拦在衙前。
那人正是隽不疑。原来隽不疑到了辽东,先回家看望老母,老母既惊又喜,泣涕涟涟。老母问他求来何人,有何办法来救龚遂及辽东民众?隽不疑一时无言以对。隽母大悲,深究其因。隽不疑是个大孝子,只好将一路上如何与师傅冷寿光到齐国,冷寿光如何死于寿光,如何在海边见到东方朔,东方朔又如何被皇上所逼,必须到海上求仙,让京房先陪自己先行一步;京房又如何被黑山王相留,黑山王又如何归还父亲宝剑……将这些说完,已是半夜。母子二人拿出宝剑,见那剑于烛光之下,放出耀眼的光芒。隽母大惊,对儿子说:“不疑啊,你父说过,只要此剑放光,便有大用之处。当年你父亲看见此剑放光,才去从军;如今你又见此剑放光,它警示你要担当辽东大任啊!不必等东方大人了,你天明之后,便只身去救龚遂大人吧!”隽不疑连连点头,答应母亲。然后他苦思冥想了半夜,觉得自己既有曼倩之美名,何不以东方曼倩之神勇,仗剑闯关而说服暴胜之?眼下只有此计可行了,纵然自己也被暴胜之杀了,那也对得起这把宝剑,对得起父亲和老母,对得起师傅和祖师爷爷,无愧于曼倩这个美名了!于是他又细卜一卦,竟是上上大吉。天明之后,隽母为他亲自洗面更衣,一如她也看到儿子的卦象一样,竟然没再流一滴泪水。
隽不疑还怕什么?辽东曼倩要独闯虎穴!
“你要做什么?”卫士们排成几排,面对着这个奇特的闯入者,又一次大声吼道。
“我要见暴直使,见暴胜之大人!”那年轻人说。
“要见暴大人,可以商量,可不许带剑进去!”卫兵们说。
“哈哈哈哈!暴大人作为皇上的直使,拥有生杀予夺之权,身边虎豹成群,难道还怕一支剑么?”那人哈哈大笑。
“你带剑入衙,与暴民何异?”一个长官模样的人叫道。
“哈哈哈哈!你们看看,我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磊落光明,像个暴民吗?如果我这种人也是暴民,那么你们统统都是暴官了!”那人笑得潇潇洒洒。
“那也要把剑放下!不然,我们就动手了!”一个武官模样的人喝道。
“君子仗剑而行天下,只有奸恶才惧而怕之!昔日东方曼倩仗剑入朝,皇上视之如同仙人;没想到今日辽东曼倩仗剑入庭,却要被人挡住。那好吧,你们要是夺得我手中的剑,便自上来抢夺;若是夺不了我的剑,我可要长驱直入了!”说完便将那剑“唰”地拔出,平地生风地舞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为他的剑光所震惊。
那是一把让人目炫的宝剑。
而舞剑之人又是一手独到的剑法。
众卫兵和官员们围成一个圈子,既像阻挡,又似观赏。
暴胜之知道来人决非凡人,看样子也没有什么恶意,于是大叫一声:“不要阻挡,请他进来!”
众人听到暴直使的声音,当然让开。
暴胜之一低头,方才发现原来自己帽子也没戴,靴子也没穿,于是急忙跑到案前,戴上帽子,穿上靴子,然后很恭敬地再到门前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隽不疑早已在众多官兵的簇拥下,走进门来。
暴胜之双手合拢,对他一揖:“请问义士高姓大名?”
“小民姓隽,名不疑,字曼倩。”
“是东方曼倩的曼倩吗?”
“正是。”
暴胜之一惊:“请问义士与东方大人是何关系?”
“东方大人乃小民的祖师爷。小民之师冷寿光,为孟喜之徒。”隽不疑从容答道。
暴胜之与孟喜、龚遂等人同时被推荐给皇上,只是自己是丞相公孙贺所荐,又跟着杜周在一起,孟喜和龚遂同为东方朔之徒,与自己不是同门而已,如何不知?“我与孟喜大人原是故交,东方大人也是我的先辈,既然如此,请看座。”暴胜之说道。
隽不疑大大方方地在辽东随臣递过来的凳子上坐下。
“辽东连年饥荒,盗贼四起。辽东太守龚大人与我同年,然而心慈手软,致使此地不能太平。曼倩先生既然前来,必有良方妙计,暴某人洗耳恭听。”暴胜之所说,倒也句句是实。
隽不疑说道:“暴大人,您如今作为皇上的绣衣直使,巡按辽东,驱虎豹而入羊群,万民丧胆,天下耸动。然而隽不疑以为,暴大人如不改弦更张,仍按此道而行之,恐怕辽东之民,蚤跳鹰扬,难以抑制;而皇上与廷尉府也不会为区区辽东而耐心等待。虎可搏鸡食羊,然不可绝鸡灭羊。隽不疑何出此言?鸡与羊者,皆为虎豹之食,然而也是圣人盘中之餐。如虎豹将鸡羊尽行灭绝,圣人盘中没有美味,恐怕只能食虎而餐豹了!”
暴胜之毛骨为之悚然。隽不疑所比喻的,竟与自己的梦境相类;然而他所说出的,竟是自己意料不到的!他急忙跨前一步,恳切地说道:“曼倩先生,您说的太对了!请问先生有何良方,可以教我?”
就连暴胜之周围的那些随员,也都睁大了眼睛。从他们急切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们和暴胜之一样着急,他们还算不上虎豹,至多是豺狼而已,如果皇上怪罪下来,首先遭殃的可能是他们这些走狗!
隽不疑觉得周围的人太多,还又觉得有些话,说了不如让他自己琢磨更好,于是从怀中掏出夜间刻写好的三块竹简,逐一递给暴胜之。
暴胜之接过竹简,依次看来,只见简上刻着三九二十七个字:
凡为吏,太刚则折,太柔则废。威行,施之以恩,然后树功扬名,永终天禄。
暴胜之是个很坦然的人,只要他觉得有道理,便不会给任何人面子,同样,只要认为对自己有利,也不会考虑自己的面子。他觉得竹简上的话,说得十分有理,自己如今已是威名远播,就是防止物极必反呢!是的,到了“施之以恩”的时候了。可他觉得这二十七个字,还不过瘾,远不及隽不疑刚才说的深刻,何况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近来也都是六神无主的样子,也需要聆听高人指点呢?想到这儿,他第三次起身,向隽不疑再作一揖,然后说道:“曼倩先生,我等从长安来到辽东,以为以暴易暴,易如反掌。没想到一时间暴风四起,正如先生所言,‘辽东之民,蚤跳鹰扬,难以抑制’。我等也如羊角插进篱笆里,进不去,也出不来了!而廷尉杜周,又再三相催,要我们将辽东平暴良方呈送皇上,以向天下郡国推而广之。我等处于进退维谷之际,请先生多多赐教!”
暴胜之身后那些官员,见到暴大人三番折腰,于是纷纷俯下身子来,准备洗耳恭听。
隽不疑毫不犹豫地伸出一个手指头,坚定有力地说出不可动摇的请求:“暴大人,请您放出龚太守,我与龚大人可与你们彻夜长谈。”
暴胜之却笑了一下。“曼倩先生,龚大人与我有同年之谊,我与他只是政见不同,岂会怠慢?只要您说得有道理,能让我暴胜之和众人茅塞大开,那我马上便请龚大人出来,还政于他!”
隽不疑也对他笑了一下,然后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与暴胜之和众位官员展开长谈。
班固在《汉书·隽不疑传》中写道:“(暴)胜之(深)知(隽)不疑(决)非庸人,敬纳其戒,深接以礼,(坚)意(询)问当世所施行(良策);门下诸(多)从事,皆州郡(优)选(之)吏,侧听(隽)不疑(之言),莫不惊骇;至(黄)昏(深)夜(方才)罢去。”
当天深夜,暴胜之亲自带上辽东府的官印,陪着隽不疑来到郡府衙门后边的小院里,将软禁其间的龚遂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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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水熬火煎(之五)
长安城上,阴霾四起。
建章宫中,武帝面带怒容。
杜周和赵禹跪在武帝脚下,由杜周禀报着如何平叛诸方暴乱之事。赵禹只是低头不语,而杜周则一面看着皇上的脸一边说,随着那长脸愈拉愈长,愈来愈加阴沉,杜周的声音也愈来愈低小,到最后,竟然连武帝也觉得有点听不清了。
武帝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一拍面前的案子,怒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