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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维克不停地擦着冷汗。“对不起,陛下,……我实在不是……”
“不,您不需要道歉。”古斯塔夫说,“我只是认为您无法再胜任大使一职。近来那个俄国女人给我的信件越来越口气不善。您没有积极周旋。我可不想得罪那个欧洲最有势力的女人,——至少现在还不想。”
伯爵僵硬地低下头,等待着国王的处置。可是久久没有动静。
“您的儿子呢?”
“在外面的会客厅,陛下。”伯爵的样子很是局促。
“您的儿子很优秀。”年轻的古斯塔夫低沉地说,他看了一眼天花板上富丽雍容的涡形装饰,然后疲倦地垂下了眼睛。“您回约特兰去吧。您今年五十七岁了,应该找个地方安静地过完您的人生。”瑞典国王说,“至于您的儿子,就留下吧。我会代替您教育他的。”看见伯爵复杂的表情,国王轻轻地走上前来,文雅的深蓝色眼睛注视着他的脸。他伸出手搭在他肩头。
'原创'圣彼得堡宫廷变奏曲·假面舞会(四)2007年08月01日 星期三 08:46 A。M。窗外飘舞着初春的雪花,北欧的冬季依然迟迟不愿离开。而房间里很温暖,高大的天花板和墙壁的边缘线上都绘着精美的花纹,在房间里壁炉和几支蜡烛的火光中间又黑暗又华丽。床帷是砂金色和白色交织的天鹅绒,在支形烛台上蜡烛的光辉中流动着奇妙的光彩,明暗变幻不定。还有厚厚的北方城市来的手工地毯,都暖烘烘的散发出一种干燥的香味。
门轻轻地被敲响,但敲门者没有得到回应就径自走进了房间,又悄无声息地把门扣好。迎接他的是一声细小的猫叫,而后一只黑猫以幽雅而诡秘的慵懒步伐穿过他脚边,消失在房间黑暗的角落里。
来人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这只猫的神态完全像极了它的主人——他把目光投向房间深处帷幔交错下的大床,那里没有一丝声息,只有微弱的烛光。年轻俊美的阿道夫·莱特侯爵站了一会儿终于走上前去,用手撩开了床帷。“陛下,”他小声叫道,同时望着陷在松软白色枕头中的人——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三世。
国王侧着脸,清秀的轮廓和鲜艳的双唇在枕边一支小蜡烛的火光下时明时暗。他睡得很熟,莱特侯爵看见国王细致白皙的手里拿着一本看了一半的议会草案。年轻的瑞典国王(注1)灰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枕上,看上去有些憔悴。
莱特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他伸手拿起快要翻倒的小蜡烛,轻柔地吹灭,然后改变了主意打算离开。
“阿道夫……是你吗。”
莱特吃了一惊。“是我,陛下。”他说,“您还是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谈。……下次千万别再把蜡烛放在床上了,这样很危险。”
古斯塔夫三世双手支撑起上半身。白色的绸子寝衣缀着波浪滚边,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沙沙的声音。他看了看莱特,苍白得带点病态的脸上突然浮起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不行,明天再谈来不及了。还有……死亡也许真的是件好事。”
“您在说什么,陛下。”莱特在床边坐下来,拿起那本草案,“您在看什么?”
“我在研究税法。”古斯塔夫三世往枕上一靠,疲倦地说,“后天要去议会主持会议。我要向贵族们提出新的征税草案了。我要加税。我不能让那些贵族老爷们守着万贯家产而瑞典的国库里空空如也。让他们交更多的税,当然——”他突然笑了,“你也一样,亲爱的。”
莱特的脸庞迅速地红了起来。“我当然不会反对……可是其他人一定……”
“别担心那个。”瑞典国王说,“我几乎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和他们打交道了。”
古斯塔夫的父亲,先王阿道夫·弗里德里克,一生懦弱无能,当年轻的古斯塔夫在欧洲游历的时候,突然传来他父亲暴死的消息。虽然父亲的猝死给了年轻的古斯塔夫巨大的打击,但年轻的瑞典新国王在那时表现出了与他的责任和爱好都相符的天份——他演了一场戏,几乎是完美的戏。他告诉国内掌权的大贵族们自己将奉行父亲的那一套方针,贵族们没有料到这个年轻人的打算,欣然相信了他。可当古斯塔夫三世回到瑞典后,——几乎是在加冕的很短时间内就发动了不流血的政变,贵族势力被年轻的国王一举剥夺。他把那些曾经掌权的大贵族们都送回家里去养老(可以想见现在维尔维克伯爵的相同遭遇),当古斯塔夫最终获得的民众的支持,当资产阶级代表怀着恭恭敬敬的心情来吻他的手,当军队在他脚下山呼万岁的时候,瑞典乃至整个斯堪的那维亚命运之舟的舵就牢牢掌握在这个娇美文雅的青年统治者手中了。对于宫廷中的派系斗争这位爱好戏剧的国王也很有一套,无论是对待亲法派还是亲俄派,他始终保持着一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左右摇摆,从不明确地阐述他的观点。其实准确来说,古斯塔夫三世似乎更愿意把更多的精力花费在文化建设上,比如建设文学、音乐、历史、美术、戏剧学院,或者是对异教徒异乎寻常的宽容政策。
莱特有些不自在地开了口:“陛下,听说您把维尔维克伯爵召回来了。……为什么?”
“为什么?”古斯塔夫撩了撩头发,扬起一阵干燥的清香,“再不把伯爵大人召回来,俄国女皇就让我成了整个欧洲的众矢之的了。你猜他在圣彼得堡对英国大使说了什么?——‘如果俄罗斯再不能在土耳其问题上给瑞典一个明确的、秘密的答复的话,我就不能保证瑞典还在武装中立同盟中站得那么直了’——上帝啊,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莱特摇了摇头。“没想到伯爵大人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我再把维尔维克伯爵留在宫廷的话,宫里那些法国人的哈巴狗们就会整天在我身后狂吠不止……”
瑞典国王冷笑了一声,这笑声与他那近乎柔美的容貌极不相称,“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来应付他们。我也不想得罪叶卡特琳娜、路易(注2)或者我亲爱的舅舅(注3)更不想得罪英国人,还有,‘我不能保证’,阿道夫,你听听伯爵大人这句话说得多么有气势。好像他才是瑞典国王。——贝儿,过来。”
刚才的黑猫从暗处走出来,古斯塔夫国王伸出手,贝儿轻巧地跳上他的手心。瑞典国王把纯黑色的小猫抱进怀里。贝儿不停地轻轻挠着他白色的睡衣。古斯塔夫细长的手指轻抚着黑猫的后颈。
“还不如养一只猫呢,……至少它永远不会背叛我。”
没错。瑞典国王想。我可以原谅,我可以原谅所有人,只是当那些人没有侵犯到我最重要最神圣的东西。瑞典的王权。
“陛下,”莱特往前凑了一些,在昏暗中凝视国王的眼睛,他高挑匀称的身子向前倾斜过去,“您要怎么办,……杀了他吗?有这个必要吗?”
“绝对有这个必要。杀了他。”古斯塔夫将手垂落下来,贝儿安稳地跳了下去,“我今天早晨已经跟维尔维克伯爵谈过了,打发他回约特兰。他明天下午就启程了。你知道,他回约特兰,会路过耶尔默伦湖附近……下面的不要我说了吧?”瑞典国王的声调冷酷而尖锐,完全出自一个惯用阴谋的政治家之口。关于维尔维克亲英的说法早就有了,如今证据确凿,加上古斯塔夫“我的权力不容侵犯”的观点,伯爵的命运已经很明显了。国王一直力图保持彬彬有礼的良好态度和善良作派,但当问题一涉及他的王权,他就变得坚定而残忍了。
“我明白了。”莱特说,“耶尔默伦湖附近,……呃,直接把尸体扔进湖里吗?我的上帝,湖水很冷,伯爵大人恐怕会不舒服的。”
古斯塔夫戏谑地一笑。“你看着办吧,阿道夫。只要别让人发现就可以了。”
“听说,”莱特候爵踌躇了一会儿才问道,“您把小维尔维克留下来了?”
“是的。……的确……”瑞典国王忽然垂下了眼睛,放低声音,那声音里竟然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凄凉,
“我要培养新的可以信赖的人啊……真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很难找到了。”
莱特很清楚地感觉到胸口尖锐的刺痛。“不,陛下,还有我。”他说,同时握住了古斯塔夫的手指。
“对,对啊……是的,阿道夫,对不起。我不应该忘记这一点的,还应该有你。”瑞典国王忧郁地微笑着说,他伸出手搂住了莱特的脖子,宽大的白色袖口一直滑落到腋下,他吻了吻他的嘴唇,“你要在这里睡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今天还是算了吧,陛下。您这两天很忙。”莱特硬梆梆地说,同时努力克制自己的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