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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看却是空荡荡的,如同朽木的内侧。在挪威,她们的形象略微不同,能将她们与普通美女区分开的是一根尾巴。其实,很想翻译成山鬼,有人附议吗?)
他听过这个词,在挪威。“是山怪之类的吗?”(山怪,troll,国内一般翻作巨人或巨魔,这是个错误。Troll是北欧民间传说中的一种生灵,有时以巨人形态出现,有时以侏儒形态出现,友好而好恶作剧,居住在山洞里、小山上或桥下。姑且译为山怪。)
“不。她们是山中生灵,类似山怪,但来自森林,而且非常美丽。就像我。”说话间她咧嘴一笑,仿佛知道自己太过苍白,太过阴郁,太过瘦削,无论如何也谈不上美丽。“她们和农夫恋爱。”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她说。“但事实如此。有时候农夫意识到自己在和树妖说话,因为她背后有牛尾巴垂下来,也可能更糟糕,从后面看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壳。农夫于是边祈祷边跑开,回到妈妈身边或是农场中。
“但有时候农夫不跑。有时候他们把刀子丢过她的肩膀,或者干脆微笑,然后娶树妖女人回家。她的尾巴会脱落。但是她永远比任何人类女人更强壮,而且日夜思念她在森林或山中的家。她永远不会真正快乐。她永远不会成为人类。”
“后来呢?”影子问。“她和农夫一同衰老亡故吗?”
她已把苹果切得只剩核。一抖手腕,苹果核滑出曲线飞下山坡。“当她的男人死去…我觉得她会回到山野森林中。”她凝神望向山麓。“有个故事,说她们中的一个,她嫁的那位农夫待她不好。冲她喊叫,不帮手打理农场,总是醉醺醺带着怒气从村里回家。有时候还打她。
“有一天,她正在农舍中升晨火,他进来开始吼她,因为早饭没准备好,他生气极了,她什么也做不对,他不知道干吗娶她,她听了一阵子,然后,什么也没说,她伸手到火炉边捡起拨火棍。一件沉重的黑铁家什。她拿过拨火棍,接着,不费吹灰之力,把它弯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圆得和她的结婚戒指一样。她一声不响,汗也没淌半滴,就把它像折芦苇似的弯过去。她的农夫男人见到这场景,面白如纸,对早饭再没说一个字。他见过她如何对待拨火棍,知道过去五年里的任何一个时刻她都能同样对待他。直到死去,他再也没动她一根寒毛,没说过一个狠词。好啦,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大家都这么叫的影子先生,要是她可以做到这些,为什么还允许他打她?她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一起?你说说看。”
“也许,”影子说。“也许她孤独。”
她用牛仔裤擦净刀锋。
“盖斯凯尔医生一直说你是怪物,”她说。“真的吗?”
“我不这么想,”影子说。
“可惜,”她说。“你知道去哪儿见怪物,对吗?”
“你知道?”
“当然啦。今天晚上,你就要上宴会了。讲到这个,给你看些东西。”她起身带他爬上山。“看见没?就在那儿。那座小山的那边山坡,下面一直降入幽谷,你正好能看见周末工作的那屋子。能看见吗?就在那儿。”
“看不见。”
“看啊,跟着我手指的地方。”她站得离他很近,伸出手,指向远方山脊的一侧。他能看见头顶太阳反射的波光,应该是个湖——或者说海子(loch),他纠正自己,毕竟这儿是苏格兰——在那高处,山坡上有一片灰色露头。他原以为那是岩石,但形状太过规则,只能是建筑,不可能是别的。
“那就是古堡?”
“我不会用这个词。只是幽谷间的大房子。”
“曾经参加过那儿的聚会?”
“他们不邀请本地人,”她说。“他们也没可能邀请我。你不该去的,你应该拒绝。”
“他们开的价挺好,”他告诉她。
她触碰他,第一次,将她苍白的手指放在他黝黑的手背上。“钱对怪物来说能有多好?”她微笑着问,如若影子在此刻没有想到她或许很美丽,那肯定是胡说八道。
接着,她拿开手,退开。“好啦。”她说。“不打算上路?距离必须返回的时候不久了。这个季节,天黑得很快。”
他扛起背包,走上下山的路,她站在那里,望着他。到了山脚,他回身仰望。她还在看他。他挥挥手,她也挥挥手。
再看,她已不在。
他乘上小轮渡穿过狭峡去海角,爬到灯塔脚下。有小巴士回轮渡口,他搭上车。
回到旅馆已是晚上八点,他精疲力竭但觉得心满意足。落过一次雨,下午晚些时候,他在即将散架的电话亭中避雨,读了一张五年前的报纸,雨在亭子顶上敲个没完。半小时后雨停了,影子为自己有双好靴子而高兴,因为地上全成了烂泥。
他饿极了,走进旅馆餐厅。空荡荡的。影子问,“有人吗?”
一位上年纪的女人从餐厅和厨房间的门出来,“哎?”
“还有晚饭吃?”
“哎。”她用苛求的眼光打量他,从泥水斑斑的靴子到乱蓬蓬的头发。“你是客人?”
“是的。十一号房间。”
“那好…吃饭前换身衣服可好,”她说。“为别的客人着想。”
“意思是还有饭吃。”
“哎。”
他上楼回房间,把背包丢在床上,脱掉靴子。他换上运动鞋,用梳子整理头发,然后下楼。
餐厅不再空无一人。两个人占了角落的台子,人类可能有所不同的地方这两位都占全了:一个小个子女人,大概快六十了,伏在桌边,动作敏捷,另有一位年轻男子,大块头,笨手笨脚,头发几乎掉光。影子认为他们是母子。
他坐在房间正中的桌边。
上年纪的女招待端了盘子过来。她给另外两位食客各一碗汤。男人开始朝汤上吹气,想让它凉下去;他母亲恶狠狠地用调羹拍打他的手背。“不许这样,”她说。她用调羹舀起汤送进口中,边喝边啧啧作声。
光头男人郁闷地环顾四下。他迎上影子的眼神,影子对他点点头。男人叹了口气,转回去对付热气蒸腾的汤。
影子毫无热情地看着菜单。他想点菜,但女招待又无影无踪了。
一道灰色闪过;盖斯凯尔医生在餐厅门口张望。他走进房间,来到影子桌边。
“能坐下吗?”
“当然,请坐。”
他在影子对面坐下。“今天过得不错?”
“非常不错。我去徒步了。”
“开胃的最好方法。明天一大早派车来接你。拿好东西。他们会载你去屋子那里。给你看小菜长啥样。”
“钱呢?”影子问。
“他们会处理的。开头一半,结束一半。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女招待站在壁角看着两人,毫无上前的意思。
“有。我怎样才能弄到吃的?”
“想吃什么?我推荐羊排。羊是本地的。”
“听起来不错。”
盖斯凯尔大声道,“对不起,莫拉。很抱歉麻烦你,能给我们两个上羊排吗?”
她瘪着嘴进了厨房。
“多谢,”影子说。
“小事。还有什么能帮忙的?”
“有。聚会的这些人。他们干吗不自己雇保安?为什么找我?”
“我绝不怀疑他们也会这样做,”盖斯凯尔说。“带自己的人进来。但在本地找能干的也不错。”
“即便本地的能干人其实是外国游客也行?”
“正是如此。”
莫拉端来两碗汤,放在影子和医生面前。“用餐送汤,”她说。汤太烫,尝起来微有冰冻土豆和醋的味道。影子饿得够戗,快喝完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喜欢它。
“你说我是怪物,”影子对铁灰色的男人说。
“我说过?”
“你说过。”
“好吧,世界这角落中有许多怪物。”他把脑袋朝角落中的二人点点。小个子女人抓起纸巾,在水杯里蘸蘸,然后玩了命地拿它抹向儿子嘴角下巴上猩红色的汤汁。“地处偏远。要是徒步者或登山人不失踪不饿死,我们永远上不成电视。多数人忘记我们在这里”
羊排上桌,和煮过头的土豆、没煮熟的胡萝卜还有某些影子认为生下来是菠菜的湿搭搭棕色玩意儿一起装盘。影子用刀切向羊排。医生伸手抓起羊排,开始大嚼。
“你进去过,”医生说。
“进去?”
“监牢。你进过监牢。”这不是疑问句。
“是的。”
“所以你知道怎么打架。你能伤人,如果需要。”
影子说,“”如果你需要能伤人的,找我或许找错了。
小个子男人咧嘴一笑,现出油乎乎的灰色嘴唇。“当然当然。只是问问而已。问问不犯法吧。换个话题,他是怪物。”他说,抓着快吃完的羊排指指房间对面。光头男人正在用调羹吃某种白色布丁之类的东西。“他母亲也是。”
“我怎么看着不像,”影子说。
“逗你玩的,对不起。本地人的幽默感。进村时候该有人警告你才是。警告,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