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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有父女缘分,我依然无法走进他的世界,他也无法走进我的。我们两人之间,隔着三百年的鸿沟,虽然有浓浓的亲情,终究无法靠得太近。
呼塔步死在宁夏,葬在京师,没有体面的陵园,墓碑上只有寥寥数字:先夫富察呼塔步将军之墓。他唯一的女儿从来没有去看过他的安息之所,因为从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他的女儿,她有了另一个阿玛。
“行了,这一路都是差不多的风景,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去?”玉蓉拨弄着小碗里的花生米,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
我放下窗帘,恋恋不舍地转头道:“难得来一回蒙古,当然要看个够,下回再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真要让你留在这儿看一辈子,你就得哭出来了。”玉蓉说得意味深长,“翁牛持部的夜宴上,妹妹好手段!”
我失笑,在紫禁城里混的都是人精,大概所有人都看出那晚的酒宴上我是装醉,只是不好揭穿罢了。我倒不在乎他们会怎么看我,只是一想到自己装的那么卖力其它人却都看得心照不宣,难免有点当跳梁小丑的感觉。
玉蓉看出了我的尴尬,拉过我的手认真说:“初见你的时候,你还是富察家的小姐,看到那贱妾居然敢站在你一个皇阿玛的表妹前面,我就替你不平。当时我就想,论出身,除了正经的阿哥公主,也就是你才能同我相当,只可惜富察大人不知自爱,讨了那么一房媳妇,没的埋没了你这么些年。后来你进了宫,身份又高了一层,我远远地看着,就越发觉得你我是相似的人。你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也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那句‘一生一代一双人’真是说到了我心坎子里去。妹妹这样的人物,配仓津那样的色坯子岂不是糟蹋?这件事别人少不得要议论,可无论如何我都要站在你这边!将来妹妹嫁得如意郎君,咱们两个就偏要得专房之宠,我倒要看看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下妇们能翻出什么浪花儿来!”
这番话发自肺腑,我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被八福晋引为知己,受宠若惊道:“那些妇人们喜欢说道嫂子的是非,不过是出于嫉妒罢了,心底里指不定怎么羡慕你呢。嫂子大人有大量,不同她们计较也就是了,等她们自讨了没趣,自然就学会把嘴巴闭紧了。”
八福晋很受用地笑笑,眉宇间闪烁着毋庸置疑的得意:“还是你和我贴心,可惜你是公主,不然要是能接到八贝勒府上陪我住上一段时日倒是妙哉。”
我苦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不是公主,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逍遥自在呢。
突然感觉马车停了下来,随即远远传来嘈杂的吵闹声,却不见有人来请我们下车,八福晋惊讶道:“怎么回事?”
司棋在车外小声地回:“启禀福晋,前头有一个告御状的惊了圣驾,万岁爷发了好大的火。”
告御状?这也算是宫廷戏里的保留节目了吧,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被我撞上一回真人版,我连忙掀开帘子,果然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贫民跪在康熙的轿子前面磕头不止。太监李德全从为首的老妇手中接过状纸上呈天庭,康熙阅完之后似乎说了句什么,转眼就看到候在一旁的胤誐跪到地上也磕起了头,紧接着胤禩也跪下了,抱着拳说了好一会儿话。不知道康熙回了他些什么,只见得这下连胤禔、胤禛、胤祯、胤禑这几个也跪了下去。
八福晋见事情牵扯到了胤禩,耐不住皱眉问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要说她的丫鬟也着实伶俐,早去前面打听了来回道:“启禀福晋,是前些日子九爷看上了一个姑娘想收房,不想那姑娘原是订了亲的,夫家不肯相让,十爷想帮九爷,不慎失手打死了那夫家的少爷。这案子地方上没人敢接,可那少爷的娘早年就没了丈夫,现在连唯一的儿子也没了,所以一定要闹到圣上跟前讨个说法。”
我叹息,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刀不仅砍断了一对苦命鸳鸯的因缘,也必然会砍伤了老九的前程。怪不得康熙一直不是很喜欢他的这个九儿子——一代名君自然是不会去喜欢一个强抢良家妇女的皇子的。
玉蓉鄙夷地撅了撅嘴,忽地一下拉下帘子,骂道:“一刻也忘不了偷腥,真不知道九弟妹怎么受得了!”
九福晋若雪我只见过几面,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她本是董鄂七十之女,带着万贯家财嫁入九阿哥府,娘家也算是财大气粗了,胤禟哪怕只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也得顾忌她三分。可惜她偏偏是个以夫为天的女子,无论胤禟在外面如何花天黑地也不多一句嘴。凡事有因才有果,老九今日如此肆无忌惮不能不说没有被若雪惯坏了的因素。
“所以我说啊,男人就是要管的才有用,不然九弟妹的下场就是我们的下场……”八福晋的话晃晃悠悠地在耳边响起,不易察觉的,夹杂着疲惫与无奈。
第二十三章 来去匆
再见胤祥,恍如隔世。
我知道母亲的去世在任何一个孩子的心中都会留下永恒的伤痛,可我不知道敏妃的死会在胤祥身上划下如此深刻的痕迹,仿佛一夜之间,那个曾经笑声爽朗的风华少年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只知苦笑的十三阿哥,用终日的忙碌掩盖内心的悲伤与痛惘。
脱去了曾经偏爱的白衣,如今的十三终日穿着沉闷烦琐的官服,不卑不亢、无喜无悲地周旋于达官显贵之间。他依旧聪颖,依旧能干,康熙开始把越来越多的事务交给他处理,朝臣也开始越来越多地倚重他的决策与判断。我不知道他心中是否也生出了对于那个至尊之位的企盼,但至少可以肯定,敏妃的死亡是他乐衷朝事的导火索。
敏妃带走了胤祥,留下了十三阿哥。不知她的在天之灵,是笑是哭?
寒冬再一次来临,我抱着暖炉看完了侍书的书信,呆坐了好一会儿,对入画笑得无奈:“这信是八贝勒送来的?”
“是!八贝勒还让奴婢带一句话给公主:‘茹人饮水,冷暖自知’,您觉得好的未必是别人觉得好的。”入画有些忐忑地看了看我,不解都写在脸上。
好一句“茹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为侍书拒绝了胤禟的求婚,本是真心为她好,却没有想到我那一夫一妻的新潮观点根本不是一个出生成长在大清朝的小女子追求的,她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保她衣食无忧的丈夫,一个勉强算得上体面的名分。其它的,管那个男人有多少花心好色,有多少见异思迁,统统不在考虑之列。侍书的信洋洋洒洒数千字,隐约透露出对于我的埋怨与责怪,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无非只有一个——女人一生富贵全压在短暂的几年青春上,九阿哥有权有势有财有貌,实为良人,还望主子将我许嫁,莫挡了我攀龙附凤的大好前程。
一股冷风吹来,翻起桌上书页,哗哗作响。脑中突然划过一句旧诗:“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复又想起这是雍正朝文字狱中的名句,不由摇头。我现在是在大清朝,不是二十一世纪,我只能入乡随俗,不是吗?
“入画,你把侍书的卖身契找出来交给八阿哥,就说我同意了她的婚事,凡事请八爷九爷看着办就行!”
入画高兴地去了,想来在她看来侍书果然是结了个好姻缘。
苦笑,除了苦笑我还能干什么?
侍书的婚事办得很顺利,除了八福晋抱怨了几句,宜妃娘娘阴阳怪气地责怪了几句,其它人都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我送了一对玉如意和二百两银子给她作嫁妆,在众人眼中已经是难得的体贴下人的好主子。九福晋甚至还为此亲自登门,感谢我对她男人的小老婆的特别关照。虽然胤禟连宴席也没摆,只用一顶小轿子就直接把新娘子接进了门,可是侍书还是欣喜非常,因为这代表着从那天开始,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九阿哥的媵妾。
当太监通报陈氏求见的时候,我微微地楞了一下,印象中似乎并不认识这么一个人。等到司棋提醒之后我才知道侍书本家姓陈,难为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居然如此后知后觉,不免心生愧疚。
“妾身给安阳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同样的人不一样的称谓,放在紫禁城这样高深的大背景里,让我有些恍惚。
“快起来吧,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嫁人之后还习惯吧?”我不求胤禟对她好,只希望她的日子不要太难过。
入画笑着打岔:“自然是好的,公主没见她的气色比以前越发地好了吗?”
侍书微红了脸,啐入画一口道:“你这没正经的!”
我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