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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昊早就知晓此事,面上并不曾有多少惊讶之色,颔首道:“此琴为故人心爱之物,臣下也尝试找来几位略有名气的琴师,无一不被此琴所伤。甚至有人罔顾臣下的话,妄图把此琴占为己有,最终被琴弦断掉一臂。”
听罢,苏言身后的小月与小日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这般危险的东西,谢当家竟然送给了自家主子?
“如此非凡之物,小女子看怕亦无福享受。趁此机会,谢公子就将白玉琴收回去如何?”吃不准谢昊送琴的目的,苏言顺着他的话,就要把琴交还。
谢昊抬手止住了小日子上前,低笑道:“这琴在谢府只能藏于库房之中,倒不如送与苏采女。且苏采女未曾试过,怎就知无法驾驭?”
苏言看着他,坦言道:“谢公子,琴师视双手如性命,怎会以身涉险?”
说罢,就见谢昊挑眉看向她受伤的手,苏言薄薄的脸皮不由微热。
自己这番话,显然没有多少说服力。
她眨眨眼,又道:“且既然是故人之物,谢公子怎好便如此送了旁人?”
“一张琴而已,不过是死物。放着终归要蒙尘,尤其是臣下这般不识音律的人,在眼中仅仅是摆设。皇上也曾言,好琴配好曲,苏采女以为呢?”谢昊盯着她,唇角微勾。
把君于远也抬了出来,苏言自是不能再将白玉琴推了回去,只得重新收下。
因为手背被烫伤,也未能为谢昊奏曲。
两人在御花园内端坐了半个时辰,君于远遣人来禀,说是脱不开身。原本静静品茗的谢昊,这才起身告辞离开。
苏言却继续呆坐在石桌前,起初琢磨着谢昊的意图,渐渐的脑子一片空白,愣愣地盯着满园盛开的百花暗暗出神。
直到天色渐暗,在小月多番担忧地提醒下,她才缓缓站起身。
熟悉的晕眩如期而至,眼前一片朦胧的漆黑。
苏言扶着桌沿,等待着灰暗散去,略显失望地扫向四周。
自那一晚后,她再也不曾见过君于远。
翌日,苏言却再次收到了谢家送来的礼品。
她疑惑地打开锦盒,紫凝膏,外伤第一圣品。
送药前来的人恭谨地解释,不外乎是谢当家不愿看见苏言作为琴师的手留下疤痕,便慷慨赠药。
心不在焉地请走来人,苏言随手把膏药一放,挥手让小月收起来。
小日子却小心翼翼地劝道:“主子手背上的伤,若不及时处理……”
苏言蹙眉,昨日那碗茶水不算滚烫,手背略略红了,并无大碍,不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再者,她也不愿接受谢昊的好意。
最后,她只命宫侍送来一盆凉水,把受伤的手稍稍浸泡了事。
苏言却琢磨不出,谢昊究竟意欲为何。
御书房内,烛影婆娑。
君于远在案前专注地翻着奏折,偶尔用朱笔一勾。
双目炯炯,眉宇间却是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倦意。
李唐悄声踏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不禁心下暗暗叹息。
屏退了殿内的宫侍,他恭敬地将袖中的一封信函呈上。
封口上一圈墨黑,上面殷红的印章让君于远微微侧目。
他接过信函,并不着急地打开:“李唐,朕要离开片刻,此处就交给你了。”
“奴才遵旨,”李唐不曾问起什么,沉声应下。
君于远走入后堂,屏气用五识查探四周,确认无人后,伸手推开暗门,闪身而入。
长廊一排烛火明路,他驾轻就熟地穿过好几道暗门,在迷宫般的密道中轻而易举地到达了宫外的一片小树林。
这是君于远幼时秘密练功之地,知道的不外乎三人。
而此时,不远处身材硕长的白衣人正背对着他,仰起头似是在闲适地赏月。
不管对方是否看见,君于远仍旧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站直身后,却没有急于直奔主题:“我以为先生离开庙堂那一刻起,就再也不管任何国事。”
“确实如此,”那人转过身,面容清清冷冷,薄唇紧抿,赫然是萧霖。
他没有看君于远,只低声说道:“谢家有异动,突如其来。”
“连先生都摸不清谢家究竟为何?”君于远闻言,眉头不禁蹙起。
萧霖沉吟片刻,只道:“听说谢昊将白玉琴送给了那位苏采女?”
“的确,”君于远略微点头,“谢昊对这位苏采女不一般,让人甚为不解。”
萧霖转过头,淡淡问道:“你打算以苏采女为饵?”
君于远冷哼道:“我不是他,还不至于沦落到要靠一个女子来成事。”
话语一顿,他又道:“再说,入了后宫,便是朕的女人。”
萧霖对于他的说辞,不置可否:“看来,那位苏采女总归是让你上了心。”
君于远垂下眼,没有接话,只感激道:“此次谢家之事,有劳先生了。”
萧霖冷笑:“皇上心知肚明,我此番所为并不是为了你。”
“……弟子铭记在心,”君于远扫视着寂静的树林,眼底闪过一分黯然。
终归是少了一人。
他长长一叹,转向萧霖道:“先生其实不必如此,苏……都是你我心上无法愈合的伤。”
这道伤口,没日没夜的剐心之痛时刻折磨着他。
君于远想起往日苏言曾提起,她的父母在十数年前的战乱中丧生,余下她孤零零地在街上乞讨过日。
若非遇上萧霖,她早已化作一抔黄土,追随其爹娘而去。
苏言加入萧门,不为保家卫国,施展抱负。最想要的,不过是一方净土,不愿再有像其那般的孤儿在世上颠沛流离。
先生确实不是为了他这位新帝,更不是为了明国。
当初萧霖接管萧门,为的是报恩。之后,为的便是成全他的徒儿这番小小的愿望。
于是,苏言对君于远,有期待,有忠诚,有敬重……
唯独没有,君于远一直最想要的。
因而,他更不能原谅自己。
那一晚在望月亭,让他在一瞬间竟然动了心……
冰棺
萧霖如来时那般,无声无息地走了。
君于远独自站在原地,许久才按原路返回。
却在某个分岔口,脚步一缓,转向了另一边。
推开沉重的石门,如临冰窖,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他暗自运气,身子回暖后,慢慢迈脚向前。
石洞宽广,正中有一座结满薄冰的水池。走近一看,还能望见一大片生长在池中含苞待放的荷花。
花瓣上一滴殷红的泪状印记,正是在雪山之巅才有的泪荷。
被大片花海围绕,中央一座水晶棺木静静安放。
仿佛被泪荷簇拥,棺木在微弱的光线下透着莹莹柔光。
君于远腾空而起,脚尖在薄冰上略略一点,飞掠而去,轻轻松松便立在棺木的一侧。
单腿跪在棺木下圆形的石坛上,他伸手抚着水晶棺木,熟悉的冷意自掌心蔓延,君于远低下了头。
透亮的棺木中,一人安静地平躺着,一脸祥和。
梳得齐整的乌发,身穿干净整齐的青衫,面容发白,透着一点红晕。若非胸口没有起伏,这人仿佛就像在沉睡一般。
千百次在脑海中都能勾勒出的眉眼,印在心底的容颜,只可惜那双沉静的墨眸却再也不能睁开。
君于远定定地看着,像往常那般,只能隔着棺木,陪着这人在此静谧之地坐上一会。
往日他们没有这样的机会,如今他在繁重国事之余,都会来此地小憩。似乎这样,两人还是能靠得很近。
而君于远,亦绝不会就此忘了他的音容笑貌。
一次又一次地这样看着,君于远才能一回又一回地提醒自己,这梦寐以求的皇位,究竟用什么样的牺牲换回来的。高处不胜寒,他也绝不能容忍自己辜负了棺中之人。
即便,在君于远看来,用这人的性命换取的东西——这世上根本不存在!
“言儿……”君于远低声呢喃着,仿佛在呼唤,又似乎在等待着棺中之人的回应。
他多想牵着苏言的手,心里有多少话想说。
可惜,苏言口中含了明国皇室的秘宝——锁魂珠。因而,尸身能完整得保留下来。
唯一的缺陷便是,哪怕是轻轻的一碰,都足以让尸首化成粉末,灰飞烟灭。
他们离得这样近,却连牵手的资格都没有……
君于远垂下头,脸颊贴在冰棺上,望着池中大片盛开的泪荷,淡淡的清香飘来。
他阖上眼,终究有了些睡意。
除了这里,也只有琼华殿能让自己的心渐渐平和下来。
那一夜之后,君于远再也没有去见那位苏采女了……
自暗道出来,